喝里南见宋兵没有追击,复又杀回。就这样,金兵来了又退,退了又来,一日之间往返至十三次,以拉锯战相持。金兵的无数次骚扰,使解元疲惫不堪。他正在城楼上无所适从,忽闻北边鼓声大震,解元以为是又一股金兵来援,不觉得心惊肉跳。忽然间,解元见金兵后队骚动,十分慌乱。解元抬头再一看,见来军大旗上斗大的一个“韩”字,顿时来了精神。他大喊道:“韩元帅到了!”众军一听韩元帅三字,便似天兵天将来援,陡长精神。解元跳下城楼,率队杀了过去。金兵忽见来了一支生力军,加上腹背受敌,顿时支撑不住,溃不成军,一哄儿都逃散了。解元在后猛追,对面宋军夹击,杀伤金兵无数。解元与对面宋军相遇,见是成闵和一个手执大斧的不认识的将军,解元忙问道:“韩元帅来了么?”成闵道:“韩元帅亲率大军追赶金兵去了,叫我和方将军来援助你。”解元听说韩元帅没来,知道是成闵为了鼓舞士气,震慑金兵,冒着韩元帅旗号而来。遂与成闵、方貌合兵一处,追赶金兵。沿途俘获甚众,并缴获了不少辎重,直追到三十里外,方才撤回。
却说成闵去韩世忠处报捷,当时韩世忠也在淮河边上大败金将聂儿孛堇,聂儿孛堇赶忙渡淮河向北逃遁。韩世忠得胜回营,见成闵来报捷,大喜,便将战况报于高宗。群臣闻知韩世忠击败金兵,相互道贺。高宗道:“韩世忠忠勇无二,朕知他必能战胜金兵。”沈与求奏道:“自建炎以来,我朝将士,未尝赢得金兵,今世忠连战连捷,功勋卓著,要算中兴第一功臣了。”高宗点头道:“说的是,朕当格外奖赏。卿可为朕拟定奖赏。”沈与求奉命,遂将应颁赐给韩世忠的金帛马匹,以及部将解元、成闵等都一一加官进爵,并特赏方貌锦缎一万匹,领泰州知州,高宗均诏准。韩世忠向方貌转达朝廷诏令,方貌坚辞不受,韩世忠摇头叹息。方貌辞别韩世忠,自领兵回到青溪。
且说赵鼎见高宗高兴,便劝高宗亲征,以鼓舞士气。高宗到了此时,也自觉胆大起来,居然颁下亲征诏命,令孟庾为行宫留守,自己择日督军江上。
赵鼎退朝后,有个僚属唤作喻樗的对他说道:“六龙临江,士气大增,固然胜算颇高,但公自料这一次皇上亲征,定能万无一失呢,还是指望孤注一掷呢?”赵鼎慷慨地道:“大宋历年来一直退避,士气不振,金人更加骄横。我以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劝说皇上亲征,以鼓士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一战成功,我也不敢大包大揽。”喻樗道:“既然如此,公应该留出退路才是。”赵鼎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是应该虑胜虑败。”喻樗又道:“张德远(张浚字德远)素有威望,可叫他宣抚江、淮、荆、浙、闽等地,招募各地兵马来勤王,以防不测。他来了,朝廷就有了退路。”赵鼎以为然,遂禀明高宗,请起用张浚。高宗准奏,招张浚为资政殿学士。
张浚奉旨入朝。高宗对张浚道:“张卿,朕拟亲征刘豫,卿以为如何?”张浚道:“陛下能够亲征,士气比大涨,臣以为极好!”高宗道:“卿忠勇可嘉,先前有人说你懈怠,皆是妄言。”遂下诏为张浚辩诬,又命其为知枢密院事。
却说张浚退朝后,来见赵鼎。张浚握着赵鼎的手道:“此事颇得人心,全赖赵大人之力!”赵鼎笑道:“这是喻子才(喻樗字子才)的功劳,他教我推贤任能,我敢不极力推荐么?”赵鼎将功劳归于喻樗,不愧宰相风度。张浚遂称谢。赵鼎又道:“张公既已恢复前任,应立即领兵抗敌,为皇上亲征之前驱,方不负皇上恩宠。”张浚应道:“浚明日即辞别皇上,到大江上阅军。”赵鼎手抚着张浚的肩膀道:“对了,只有这样,才能杜绝他人的谤讪呢!”张浚告辞赵鼎出了相府。次日早朝,张浚来向高宗道别,说将到江边阅军,高宗大喜。张浚随即出发往江上。
却说张浚走后,高宗也从临安起驾亲征,令刘锡、杨沂中率领禁军护跸,赵鼎也随行。途中,高宗诏令刘光世将军队转移到太平州,为韩世忠声援。刘光世与韩世忠素有隔阂,因此不愿移驻太平州,并派人去转告赵鼎,语词中颇有讥讽之意。其语云:“相公既然受诏命入蜀,为何又羁留朝中,还为他人谋求得失?”韩世忠也使人传话道:“赵丞相也真是大宋忠臣,敢作敢为。”赵鼎听了韩世忠和刘光世的话,琢磨着前线大将有矛盾,与抗金大计不利。随即面奏高宗,让朝廷派人去为二将劝和。他说道:“国家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如果前方将士有矛盾,人心将会涣散,对抗金大计极为不利。倘如此,虽有长江天险,也难依仗了!”高宗便命御史中丞魏矼去解和,刘光世才移兵往太平州驻扎。然后高宗便移驾进驻平江,且传檄天下,历数刘豫卖国求荣罪状,整军备战,决意水陆并进,渡江与刘豫决战。
赵鼎想起喻樗的话,唯恐胜负难料,万一受挫,皇上安危堪忧。便向高宗进言道:“敌军远来,利在速战。陛下临江,亲临前线,万一有失,悔之晚矣。微臣以为,陛下不若暂驻平江,为将士声援,在途中调度兵马,已经达到御驾亲征、声明天讨、鼓舞将士的目的了,不必非要亲临阵前。刘豫只是派其子前来,我皇岂可动万圣至尊。”高宗便驻跸平江。正在此时,忽有警报传来,正是:哪朝皇帝不惜死,御驾亲征只为名。
毕竟不知何处警报传来,高宗如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
褚先生语:高宗一朝,大臣意见相左不断,忽战忽和,恢复中原总难实现。岳飞勇猛,一战而收复襄阳六郡,而后高宗主意悠忽不定,终失良机。方貌助韩世忠破敌立了大功,而谢绝封赏,不由得韩世忠不叹息。高宗再次起用赵鼎、张浚,似有转机,然果能持久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