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后,娄敏中让女儿添茶。这姑娘叫娄晓倩,是娄敏中唯一的女儿,相貌端庄,懂事听话,知书识礼,老两口视若掌上明珠。上完茶,晓倩没有走的意思,站在父亲背后,时而望望陆行儿,时而望望李玉龙,只觉得这两位青年都透出一股英气。情窦已开,不由得对两个青年产生了好感,或者说是爱慕之情。方貌道:“你去吧,我几个在此说说话。”她才似乎不太情愿地走了出去。
娄晓倩走了之后,娄敏中问:“二位贤侄此次前来,有何贵干?”陆行儿道:“娄先生,天元军十多员大将带三万人马就要攻打秀州了,大军估计明早就要围城。现今朝廷昏暗,官场腐败,社会黑暗,百姓倒悬。我素知先生一身正气,不满现实。所以我敢直接来找你,不知先生有何打算?”娄敏中低头思索着。陆行儿又道:“天元公心系天下,思贤若渴,欲扫荡乾坤,重整社稷。以先生之才,辅佐于他,日后必有军师、宰相之大用。”良久,娄敏中道:“天元公大志,我有耳闻。但我又知天元公麾下人才济济,能征惯战之将,多谋善断之士如云,岂少我一人哉?”陆行儿一听有门儿,便道:“先生高才,在下口拙,不会说话。但我却听说,取天下要有勇猛的战将,治天下得靠治世之能臣,况且汉刘邦曾说过,论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如张良;论治理国家,安定百姓,筹集粮饷,我不如萧何;论带兵打仗,战必胜,攻必克,我不如韩信。刘邦之所以能一统天下,开创汉室基业,此三人之功,不可没也!也就是说无论打天下还是治天下,什么人才都要有。先生有王佐之才,安能没于蒿莱?”娄敏中寻思道:“看来他是想劝我归顺方腊。此次克秀州,一定有用我之处,如能立功,则在天元军有进见之功。如不配合他们,兵临城下,我这次死定了。也罢,既然天下大乱,我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且被动不如主动。”于是,他笑着对陆行儿道:“贤侄之意,我已明白,你说需要我做什么?”陆行儿一看游说成功,心花怒放,便道:“谢谢先生!我俩的任务是做内应,攻城时能打开一座城门,作为突破口,放大军进城,事就成了。先生能再给我们搞几块腰牌,让玉龙兄弟出去,再带进来几个人,协助我俩杀散守门官军,放火开城门就行了。”娄敏中道:“什么时候要,需几张?”陆行儿道:“今夜最好弄五张,让玉龙连夜出去,如果明早大军一围城,恐怕再出城就遭人怀疑啦。”娄敏中踌躇道:“此时已晚,去府衙不太方便。也罢,要干大事,须冒些风险。你二人在此少歇,我去去就来。”说完,出门去了。
且说娄敏中出了自家门,径直朝府衙而去。走到府衙门口,把门的忙出来迎住道:“师爷这么晚啦,怎么又过来啦?”娄敏中道:“噢,有个急事,须亲自来一趟。”把门的也不便再问,娄敏中朝自己的文案室走来。开锁进屋。府中衙役出入腰牌平时都是由他办理,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他打火点上蜡烛,麻利地取出五块腰牌,写上几个字,压上印,晾干后,装进内衣口袋里,熄灭蜡烛,锁上门走了出去。到门口,给把门的打了个招呼,便往自家走。
到了家里,把腰牌交给陆行儿道:“光顾说话了,也没有问你们吃饭了没有。”陆行儿道:“这不打紧,此时已到亥初时分,送信要紧。”他对李玉龙道:“兄弟,你得辛苦一趟,就从西门走,出了城再找饭吃。”扭过头又对娄敏中道:“主攻方向就放在南门吧,只要我们能把城门打开,那个门都一样。”娄敏中道:“可以,再来几个弟兄帮忙,打开南门应该没有问题。”陆行儿对李玉龙道:“好,你对方将军讲,主攻方向就放在南门,城门楼放火为号,咱把城门打开。最好再来几位步战头领。事不宜迟,快去快回。”李玉龙接过腰牌,揣在怀里出门去了。娄敏中把他送出大门口,掩上门回到客厅,与陆行儿继续陪话,并让娄晓倩给陆行儿弄点吃的。娄敏中问起上次来秀州的事,陆行儿笑道:“上次我二舅就是被太湖四义劫了,说是我二舅对他们有恩。前年秋天,朱勔为了抢夺花石纲,把南浔半岛上一个叫漕泾浜村头的火龙庙前一块很大的太湖石抢走了,为此和渔民发生械斗,并准备第二天血洗该村,我二舅连夜骑马去劝村民逃走,以免百姓吃亏。当夜,几个年轻人组织老乡们聚集太湖,占据湖中洞庭山,落草为寇,大家公推太湖四义为首。去年冬天,他们听说我二舅犯了事,要发配秀州,于是在运河里劫了船,把我二舅劫上山,还让我二舅坐了头把交椅。所以没有来秀州。就这也得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娄敏中道:“我又没有办啥事。”陆行儿道:“你已承诺办理,只是我二舅没来罢了。”娄敏中道:“那就没有必要谢我了!”陆行儿道:“虽没有办事,但绝不像有些小人,你在位时,他酒肉不分,十分亲近;你落难时,他生怕惹火烧身,躲得远远的,视你为路人。这种朋友不可交,江湖上最恨这种人。”娄敏中叹道:“是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古而然。”又说了一会儿话,陆行儿起身要告辞,娄敏中拦着道:“这般时候,恐怕客店关门了,天气也暖和了,再说就你一个人,咱自己家还能住得下。”于是,娄晓倩热了一些熟食,娄敏中和陆行儿吃了,陆行儿就在娄家耳房歇了。一夜无话。
且说李玉龙出了娄敏中家,因此处离南门较近,故他飞快地朝南门奔去,到了城门口,大门已经关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