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监工

海面还没有完全平静，很多无人机已经像大水蚁那样在稀薄的雾气中飞。它们在监测海面变化，也在搜救可能遇难的人员。小豆子衣服上的智能标签帮了大忙，无人机很快搜索他的踪迹，警笛一般的乌拉声示意他到小岛高处。只要没有电子迷雾的干扰，空中的无人机还是比较容易发现并识别有机生命体。相信这次维护不周山的行动没几个人能活着，无人机也就是尽尽人事，发现尸体也是需要的。

坐上无人机后，小豆子看了看这个“崭新”的万弗里海，穹顶的上西部荒原几乎被夷平，幸运留下的星星点点树或房子都已经开始结冰，西部荒原里永远的紫色的光依然照耀在上面，比原先的还要亮些，翻转后的万弗里海并没有迎来充足的阳光，不管是自传还是公转，这里都是四个太阳遗漏的角落，也是星球祖先诞生的地方。海面的泡沫还没有完全散去，还在挣扎着翻滚，有些木头碎片或者树木随波漂浮着，翻滚着。

被“五色石”改造过的不周山处处闪现着松脂琥珀般的晶莹，那裂缝中的高清圣者呀，就像琥珀中的一只壁虎，如果坐在无人机上这样近距离地看，他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并没有体现出董存瑞手托炸药包的那种大无畏英雄气概，但是仍让人感觉到一种巨人般的震撼。这些圣者是这个星球的脊梁，小豆子忍不住向圣者敬了一个军礼，他不是军人，但是唯有用这样的礼节才能表达小豆子对他的神一般的敬重。

“这就是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星球能活得这么老的原因吧？”无人机已过小蛮腰，小豆子的敬礼的手依然没有放下，转个身，依然面对着圣者的那个方向。

新的西部荒原似乎要比老的小些，还有好多陆地被冰层占据，正在融化的冰水汇聚成小溪流，地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水沟，水沟汇聚成比较大的小溪。郭美丽说要在此定居看来也不是不可能，这里三年一个轮回，听起来时间挺短的，但是相当于地球的九年，人生有几个九年呀，不短啦，再说还可以再等再次翻转的时候，小豆子也喜欢这个满是紫光的地方，跟郭美丽一样，这个地方最像地球。而对他来说还要再添上最重要的一点——安全。远离城市天坑，远离权力中心，这里是世外桃源，他们有私密的空间，可以比较像地球人那样打扮，那样吃饭，那样睡觉，不用时时刻刻穿着伪装服。

无人机载着小豆子去往万弗里，这个星球最大的天坑，也是最大的工业城市。这个天坑像个葫芦，上头小，下头大，地势呈现梯田般的次第下降。市民的居住有两种，一种是天坑四周洞壁的洞穴，像三门海平民区那样的蜂窝；另一种是梯田地面上的椭圆的屋子，只露出心金做的房顶，很明显房子在地下，屋顶是太阳能电池板的心金，很明显这部分人要么是贵族，要么是土豪等有大资产的精英阶级。地上有缆车在走，跟这种梯田的地势很是吻合。这里靠近西部荒原，阳光的强度较弱，而且最深层的万弗里海有冰冷的水汽通过隧道蒸腾上来，冷热空气很好地交换，气温不那么热。说是不那么热，但也比撒哈拉沙漠还热，所以除了缆车，只有少数几个人影在地面穿行，显得很安静。

无人机在大葫芦的中心梯田停下来，这个梯田上有一个大大的心金屋顶，屋子前方的广场几乎占满了这一层梯田，可以容纳好几万人，显得特别空旷。二十来个人从大屋子的地下室走出来迎接小豆子，而走在最前头的是圣女和跟她拉着手的郭美丽，一见到小豆子下飞机，郭美丽就甩开圣女的手，一下子冲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一群人围着这小两口，让他们拥抱一会儿。小豆子看见来迎接他的不仅有哈里等四个圣者，还有他不认识的几个穿白袍的人，其中竟然还有咖喱咖喱和佩斯。

“他们不会是来抓我回去当宠物的吧？”瞳孔收缩了一下，再看看圣女，看她的表情，笑嘻嘻的，好像没什么危险。

圣女穿着一件紧身束腰的白袍，身材很好，比例也很好，瘦瘦长长的，但是比一般的蜥蜴人要矮些，应该不到两米。紧身白袍贴着她细细的腰腹，显出特别的魅力。裸露的肤色跟别的蜥蜴人也不同，她好像得了白化病似的，皮肤粉白，她的头跟蜥蜴人也有些不同，倒不是长相，而是头发，她有一头地球人一样的、长长的褐色头发，而不是蜥蜴人的那种鸡冠头发。“她更像人，对，细细看，更像人，她该不会是地球人跟蜥蜴人的混血儿吧？”小豆子想。她的鼻梁比蜥蜴人要高，有很明确的鼻头，只是不大，眼睛的颜色是不是褐色，而是浅茶色的，嘴唇也厚些，凸出些。对，更像人。小豆子觉得这个圣女一定很有故事。

前些天，只顾着忙，根本没有心思好好看看圣女。当然雾气也重，头脑里的思维定式在起作用，认为蜥蜴人都一个样。还真有个别不一样的。每个世界都一样，凡事都有例外。

被这么多人围观，郭美丽显得不好意思，拉着小豆子个胳膊，人却躲到他的背后，只露出小半张脸。没办法在毒辣的阳光下呆多长时间，一行人很快进屋。这房子分两层，上层是一个大教堂的样子，给信徒做礼拜用的，下层的地下室是图书馆的样子，被透明的玻璃分割成好几个功能区。一行人在最前头的会客室的一圈沙发上就坐，几个服务机器人给众人送饮料，圣女把一个站在她身后的穿黑袍的蜥蜴人介绍给小豆子，说这人是她的私人医生，她希望小豆子先让他检查一下身体，并且解释说他们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身体构造应该差不多。见这个医生兴奋的眼光，小豆子有点怕，怕他把他解剖了。似乎看出来小豆子的担心，圣女说不要担心，所有的医生都会对他感到好奇，好奇而已，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她保证。

没办法，这是人家的地盘，再扭扭捏捏反而会被看不起，小豆子就这样跟着医生去了隔壁的功能区。郭美丽也想跟着去，圣女拉住她，说没事，一切有她。

没几分钟，小豆子就和医生出来。听到人们都是对他的赞美。咖喱咖喱起身迎上小豆子，对他表示抱歉，说不该把他的族人变成屎壳郎，当时她的心情不好，也刚好需要一批清道夫的昆虫帮忙星球自然并无害化处理垃圾，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是当时就那样做了，她保证将来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容容线接替了她的位置使她变态的心情转好，同时圣女对她的帮助那么大，她必须有所表示，接受小豆子是向圣女传达的一个信号。嘴巴上她不这么说，只是因为小豆子对伽马星的主人翁态度让她感动，他是他们的恩人。“好了，抱歉的话说多了也无意义。你是聪明人，该恨我还是恨吧，我们注定成不了朋友，但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们这个星球，就这一点，我乐意接受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最后咖喱咖喱这样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说假话反而显得无趣，小豆子很光棍地说：“很高兴不用成为宠物或者屎壳郎，也感谢你不再制造更多的屎壳郎。对，我们成不了朋友，我们还是敌人。可惜你实在太老了，要不然我们可以打一架。”

“你只想跟我打一架吗？”咖喱咖喱对屎壳郎的无礼还是有些生气的，声音拉高了许多。

“我还能把你怎样？你是长老，我是过河的小卒子，能把你怎样呢？再说我跟你孙女挺好的，我不想她左右为难。”小豆子见情况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么好，赶紧打圆场。

“你很无礼，也很坦白。一样，我也不想佩斯不高兴，这是我向你道歉的主要原因。”咖喱咖喱口气变得强硬，撕掉伪善的面具。

“我说呢，你怎么会放下这么高的架子。没错，培养一个接班人不容易，尤其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在这一点上，你做得很好，我支持你。”小豆子的语气更软，拍马屁的功夫又用上。

“谢谢，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虽然有时不动听。”咖喱咖喱说。什么时候该留有分寸，她还是会注意的。毕竟她是来表明态度的。

小豆子表示接受咖喱咖喱的好意，同时很高兴能被这个星球接受。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哈里起身，招呼说：“你们别聊了，都过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商量了。”然后指着对面的沙发要小豆子入座，等小豆子等人都坐定，他说：“鉴于五色石的效果还不错，我们将对星球各处的基础设施实施加固工作，鉴于小豆子在不周山的杰出工作表现，我们希望你，小豆子，开展一个讲座，介绍一下施工要点和注意事项。上一次，在恶劣的环境中作业，我们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损失也是巨大的，除了你，其他人再没回来，就是高清圣者也因公殉职。好啦，说说现在。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我们这个119工程的组成：首先我们这个项目叫119工程，总负责人是咖喱咖喱长老，我负责的是项目是监察工作，可是具体负责各处工程验收工作的是小豆子，当然，我会有一个小队帮他。”然后他问，“小豆子，你对这样安排有啥意见。”

巩固这个星球就等于巩固地球，小豆子能有啥意见，他同意。再说，通过这个工程，他也能融入蜥蜴人的社会，不用再东躲西藏。他也明白，蜥蜴人是不可能让一个地球人来监察他们这么重要的工作，哈里只是才是真实负责人，他小豆子只是名义上的。这是圣教对他巨大贡献的回报，以这个名义来保护他。

很快，小豆子他们回到新西部荒原，因为首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四根擎天柱。这次聚会，小豆子始终没跟佩斯说一句话，连说声再见也没有。没错，他们是曾经的朋友，可是他们也是天生的仇家。

哈里和小豆子一起到荒原，他代替高清，在荒原里建立一座新的神庙，守护一方平安，守护一个信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