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经将近黄昏,游客大多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去了,只有少数的游人还乘兴未归。静女来到小洲前,走下竹筏,正欲起身往断剑亭走去,忽听身后的船夫叫道:“小姐在此游玩多久?若是小姐要待个一时半刻的话,那小人就先招揽些生意,等小姐要回去时小人再来接小姐如何?”
静女转身,淡淡道:“好,你去吧。”
船夫诺诺而退,静女孤身朝着断剑亭走来,断剑亭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醉汉,而醉汉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正在斗蟋蟀,静女一时好奇,过去瞧了一眼斗蟋蟀的两人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肥胖,衣着华丽,手上戴着翡翠戒指,身后站着了十余个护卫,一看就知是河洛的大户人家。而他对面的那个人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略显滑稽,一身衣服破破烂烂,戴着一个稻草鞭子的草帽,光着脚,一只满是泥泞的脚正踩在斗蟋蟀的桌子上,发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正在酣斗的蟋蟀,恨不得将两只蟋蟀吞下肚子里。
“小旋风,打它!打它!”那位戴草帽的少年握着有力的拳头,一个劲地叫喊着,神采飞扬,兴致高地很。
周围的人也都是兴致勃勃地叫着,不过却和那位戴草帽的少年叫的相反,“大黑牛,加油!打它!”
静女瞥了一眼桌子的蟋蟀,一只身体颜色暗淡,另一种颜色深黑,那只深黑的蟋蟀自然就是“大黑牛”了,桌上还摆放着两堆零碎的银子,少年面前的一小堆,对面的则是一大堆。“怪不得这些看热闹的人也这么热情,原来下了赌注。”静女心里这样想着。
静女静静地站在人群外,默默看着桌子上两只斗志昂扬的蟋蟀,过了片刻终于“小旋风”不敌,被那只“大黑牛”压在身下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小青龙,你又输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改日找了好的蟋蟀,再来和我斗。”那少年身前的中年男人满是得意地收起自己的宝贝蟋蟀,而其余的人则瓜分了桌上的赌资,少年身前的一小堆银子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同时人群也慢慢散开了去。
那少年长叹一声,一脸失落,捡起桌子上的小蟋蟀,仔细瞧了瞧,摇头道:“小旋风啊小旋风,我本来是想指望你帮我赢回我输的钱,没想到你把我的本钱都输掉了。这下好了,我身无分文,又要饿肚子了。”少年说完,又是一声长叹,接着在地下刨了个坑,将蟋蟀埋下。
少年没精打采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很快就看见了仙气逼人的静女,一脸堆笑,上前一步道:“姐姐好,姐姐贵姓啊?有没有婆家啊?”
静女看着身前油腔滑调的少年,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拍着胸膛道:“姐姐,我就是江湖人称小青龙的春江扛把子,这个春江都是我罩着的。我看姐姐倒是很面生啊,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啊?若是没有婚配的话小弟倒是可以给姐姐介绍几个富家公子,城西赵员外的儿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城东李员外的公子英俊潇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那城南的张员外家的二公子为人仗义疏财,也是个一等一的好汉。不知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静女听完小青龙的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第一个为自己终身大事考虑的人居然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静女微笑着摇摇头道:“我对这些没有兴趣,我不过是一个过路的游客罢了,过几日就走了。小孩子,快回家吧。”
小青龙道:“原来姐姐是来河洛游玩的,这河洛我也是了如指掌,不如就由我带着姐姐四处走走如何?当然了如果是别人的话我至少要收十两银子,不过既然是姐姐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那我就收你五两银子就好了。姐姐你看怎么样?”
静女道:“河洛我很熟了,不用你了。你还是回家吧。天晚了,路上不安全。”
小青龙笑了笑,在亭前的石墩上坐下,对静女道:“姐姐我们河洛太平的很,就是三更半夜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这点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我们河洛有城主他们世代镇守于此,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你看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亭子就是当年秋家祖先秋霄老前辈斩杀妖界大将之后,后人为了纪念先祖建的。”
静女抬头注视着经历了数千年风雨沧桑的断剑亭,心里不禁涌起几丝多情善感,静女喃喃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先人化羽西去,利剑已断,所有的故事都在岁月的风沙中被埋葬,千年不过一梦,什么王权富贵,功名利禄,都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若我死去,只怕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做静女的人出现在这个世界过吧!”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小青龙一脸茫然地瞧着静女,顺手从地上拔起了一根草茎叼在嘴里,双手抱头靠着身后的石柱。
静女轻叹一声,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对了,小青龙,你们河洛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小青龙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没有啊,我们河洛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家日子都过的很舒畅,没有听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静女道:“那你们河洛有没有什么特别隐秘的地方,就是那种躲进去别人找一辈子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当然......”小青龙摸了摸咕咕响的肚子,又见静女衣着华丽,想来应该是有钱之人,于是灵机一动,笑道:“这个地方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呢,我现在肚子太饿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所以姐姐你要是能够帮我解决肚子的问题,说不定我立马就想起来了。”
静女嫣然一笑,道:“好,我请你吃饭。”
静女领着小青龙离了南阳湖,走进了湖边的一座酒楼,小青龙难得有人请客,自然是毫不客气点满了一桌子的菜,二话不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静女一脸从容,静静地看着小青龙。
小青龙被静女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憨厚的笑了笑,扯下一只鸡腿本想递与静女,可手伸到一半才蓦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手,于是只好笑了笑,收回手来,道:“姐姐,你也吃啊。”
静女莞尔一笑道:“我不饿,你吃吧。慢一点,小心噎着。”
小青龙道:“嘿嘿,不会的。好姐姐,你既然请我吃饭,我一定告诉你我们河洛最隐秘的地方在哪里,等我吃完了我就带你去。”
静女道:“不用着急,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你再带我去吧。”
小青龙点头道:“也好,不过好姐姐我明天在哪里等你呢?河洛城这么大我可找不到你。”
静女指着楼前的一棵乌桕树道:“明天你在树下等我吧。”
小青龙道:“好,没问题。我小青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姐姐你就放心吧。”
静女点了点头,结了账,先行离去,静女一走出酒楼就看见余初正在微笑地看着自己,余初缓缓走到静女身前,笑了笑道:“师姐,又见面了,好巧啊。我今天也来看看这断剑亭,没想到你也来了。可有什么发现?”
静女漠然摇头道:“没有,你呢?”
余初耸肩道:“师姐你这么厉害都没有什么发现,我能有什么发现呢!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静女点头,和余初一齐往秋水山庄走去。
静女和余初回到秋水山庄时,秋虚还没有回来,自从和静女一别之后,秋虚心头思绪如麻,恨不得将整个河洛翻出来看看是否真的有魔教妖人藏匿于此。此时还在审查城防,山庄的可卿代秋虚招待余初几位,余初几人一天奔走,身子也乏了。简单闲聊几句就各自回房了。
高阳今日见了伯庸和离离之后,几人在河洛转了转,黄昏时伯庸就带着曼曼和离离会客栈了,而高阳则回秋水山庄来,至于顾瑜则在无尽禅院里和圆真论了一天的佛,还要比余初晚回来一刻钟。高阳三人一齐回到余初的房间里,几人相对坐下,高阳率先开口道:“两位老兄,今天可有什么发现?”
顾瑜双手合十,慈悲一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今日和圆真师兄论了一日的佛,倒是对佛法有了更深的理解,我明日准备继续和圆真师兄论佛。”
高阳摇摇头,显然对论佛没有什么兴趣,于是瞧着余初,余初苦笑道:“看我干嘛,我又不是神仙!我倒是认识了一个叫做长恭的人,此人修为奇高,而且还会我们朝歌仙山的疾行术,背景神秘的很。”
高阳奇道:“朝歌仙山的法术一向是不外传的,这个叫做长恭的人怎么会?莫不是我们朝歌仙山的那位长老浪迹天涯时留下的一个私生子?”
余初轻笑道:“你以为朝歌仙山的长老和你一样啊!我们朝歌本来就可以结婚生子,如果是长老的儿子大可带回朝歌仙山,怎么会让他流落江湖呢?也许是那个长老在外面收的弟子,传了一些朝歌仙术,但没有拜师。”
顾瑜沉思道:“此人是敌是友?”
余初道:“暂时我还没有感觉到敌意,他说他是来河洛游玩的。”
高阳笑道:“这么巧啊,我们也是来朝歌游玩的。”
顾瑜道:“如今河洛形式复杂,我们还是小心些好。过几日逐日师兄就会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做计较。”
余初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高阳道:“对了,说起逐日师兄我倒想起了曼曼和离离。”
余初道:“她们不是跟着逐日师兄回朝歌仙山了吗?”
高阳呵呵一笑,轻叹一声,道:“她们两个用伯庸给的迷魂散把大师兄给迷晕了,然后偷偷跑了。今天我看见她们了,现在和伯庸在月夜楼里呢!”
余初皱眉沉声道:“胡闹!简直是胆大妄为!不顾朝歌门规,不听师兄号令!真是无法无天!回去之后非得让师父好好教育一下曼曼,这些年我们真是太惯着她了。”
月夜楼里,离离曼曼,伯庸坐在余初的房间里,伯庸一脸无奈地看着天真浪漫的离离和曼曼,轻叹道:“你们两个本事都不小啊,居然能够从逐日师兄的手里逃出来,我倒是很佩服你们呢!”
离离嫣然一笑,得意地道:“我们啊把你的迷魂散下在了逐日师兄的水里,逐日师兄一喝就倒下了。伯庸你的迷魂散还真是有用啊!”
伯庸道:“早知道你们两个用我的迷魂散对付师兄的话,我就不给你们了。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暗算师兄,偷下仙山,不听号令,要是按照门规的话你们两个至少要在思过崖待个一年半载。”
曼曼笑道:“伯庸,我回去之后你可以帮我求情啊!只要你们几个一齐帮我求情,爹爹就不会罚我了。就像小时候我做错事了,你们都会帮我求情的。”
伯庸瞥了一眼天真无邪地曼曼,轻哼一声道:“这可不是小时候偷懒打架,这可是违反门规的事情啊!曼曼,你自求多福吧,我帮不了你。你打晕我把我带下山来,我不和你计较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你还指望我给你求情?做梦!”
曼曼沉下脸来,一脸坏笑地看着伯庸,轻笑道:“伯庸啊,你要是不帮我求情的话我就告诉爹爹是你自己想下山来看看,然后打晕了我,把我带下来的。”
“哈哈哈”伯庸长叹一声,不住地点头道:“好你个曼曼!居然血口喷人,恶人先告状!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觉得师父会相信你的几句话吗?证据呢?”
离离道:“我就是证人,你害怕回来之后被无遗长老责罚,于是就打晕了我,也把我带下山来。有了一个掌门的女儿陪葬之后,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曼曼拍手道:“对对对,而起这迷魂散也是你给我们的,也是你教我们迷倒逐日师兄的。这一切的一切,你才是罪魁祸首!”
离离和曼曼都是一脸坏笑,挑衅地看着伯庸,伯庸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脚上踩了一大坨狗屎一样,此情此景,伯庸还能说什么呢?伯庸生无可恋地摇摇头,默然不语。
曼曼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拍着伯庸的肩膀,娇声道:“伯庸,怎么?你生气了?”
伯庸轻哼道:“我哪敢啊?姑奶奶,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克星啊!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我遇见你们?”
曼曼道:“哎呀,伯庸,笑一笑嘛,不要这么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你放心,我们只要好好地完成这次任务,将地狱门的人一网打尽,我们回去不仅不会被爹爹责罚,爹爹还会好好奖励我们呢!”
伯庸道:“你们两个不要给我们添乱就不错了,我们可不敢指望你们。”
离离不服气地道:“伯庸,你少看不起人。你的修为还没有我厉害呢!上次在南疆只是我们一时大意才会着了敌人的道,这次我会让你看到我真正的实力。我一定不会拖你们后腿的,你就看好了。”
曼曼也附和道:“是啊,伯庸,这次你就看我们的吧。”
伯庸轻蔑地道:“我们几个在河洛都快要把整个河洛都翻过来了,也没有发现魔教妖人的一丝头发,你们打算怎么找呢?”
离离和曼曼一时怔住,他们还从来没有找过人,更不用说在这个偌大的天下第一城里找出藏匿了数十年的魔教妖人了。伯庸笑道:“你们两个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继续说啊!怎么现在哑口无言了?不知道怎么办了?”
曼曼道:“伯庸,你这个家伙少冷嘲热讽,我们迟早会找到魔教妖人的。”
伯庸道:“等你们找到他们的时候只怕已经过去几千年了。”
秋虚连夜查看了河洛的全部城防,所有的城防都布置地滴水不漏,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在秋家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城来,更不用说形迹可疑的魔教妖人了。可若是真如静女所说地狱门在河洛扎根数十年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没有秋家的暗中相助,任何力量都不可能在河洛能够扎根下来。秋虚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秋虚现在只想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让一切被掩盖的事实浮出水面。或者说秋虚现在只想尽快证明河洛城里没有一个魔教妖人,静女她们得来的消息不过是假的。
秋虚查看城防之后,已经午夜子时,天空中明月高悬,疏星璀璨,秋虚也顾不得身体乏累,又带着一队人马前去查看今日运来的兵器。秋虚带人来到河洛的军械库,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兵器,大刀,长弓,长枪,秋虚缓缓走进,所有的兵器都收入眼底。秋虚顺手拿起一把打造精良的弓箭,问身后的侍卫道:“这就是今日购买的兵器?看上去和我们河洛打造的兵器差不多。”
那侍卫上前一步道:“二公子,这不是今日运来的兵器,是我们自己打造的兵器。少城主吩咐我们明日送回铸剑庐,将这些兵器融化,进行二次利用。”
秋虚一对凌厉的眼神在长弓上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淡淡道:“这兵器虽然有些老旧,但守卫城池还是绰绰有余,现在就进行二次利用,不免有些早了。”
秋虚接着又来到今日购买的军械前,依旧拿起一把长弓,端详了片刻,问道:“这弓与我们打造的长弓有何不同?”
侍卫道:“二公子,我们打造的弓箭一般只能射三百步左右,而这些长弓可以射到五百步开外,威力巨大。一把人也无法拉动。”
秋虚闻言,缓缓拉开弓弦,明显感到弓弦上带来的拉力比河洛的长弓强了一倍不止,不禁点头道:“好,果然是好弓!”
秋虚放下弓箭,接着走到数十尊大炮前,心下暗道:“我们河洛城墙坚固,将士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这等威力绝伦的大炮用来攻城倒是不错,守城就有些用不到了。”
秋虚查看了整个军械库,也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里面的兵器不论是从质量还是数量上都没有什么不妥。而这时秋虚派出的侍卫队也都已经纷纷归来,他们探查了整个河洛,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听完侍卫队的报告,秋虚的心里才轻松了些。“说不定是他们弄错了。”秋虚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