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道:“燕王殿下却还如此自谦,实在令吾辈惭愧也,殿下不顾政务在身,不远万里孤身一人来到此地祭我祖父,此情此义实在山高海深,日月无以为报,只得以此一拜以谢隆恩。”
他说着躬身俯首,欲再次向那燕王朱棣拜将下去,朱棣如何肯受,忙用力将他扶住,口中道:“小兄弟莫再行大礼,你我而今是江湖中人,当活得洒脱些才是,那诸般凡俗礼书,全全抛开才好。”
这朱棣本是大明帝国的燕王爷,位高权重镇守北平,但为何堂堂王爷如今却沦为乞丐,在这荒郊野地枯睡呢?这其中原由说来话长:
元末是个战乱年代,大批老百姓流离失所,真是乱世出英雄。
朱元璋异军突起,以应天为根据地,积极扩充地盘。
朱元璋多妻多子,朱棣是他二十六个儿子中的第四子,其中有好几个儿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明朝建立时,朱棣已是一个八九岁的儿童,那时全国仍很凋敝,满目疮痍,这一切都在朱棣的幼小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元朝至正二十年四月十七日,朱棣出生于当时称作应天府的南京。
应天,是顺应天命的意思,四年前,朱元璋渡江攻下集庆,就将集庆改名为应天。
他要推翻元朝,削平群雄,自己当皇帝。
现在他又有了第四个儿子,照理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几乎与朱棣呱呱坠地的同时,前线传来了
陈友谅进攻太平的告急文书。
陈友谅如果攻陷了太平,并要接着进攻应天。
但军情紧急,他甚至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都来不及看上一眼,便又到前线指挥打仗去了。
至于怎么样为这个孩子取个吉祥名字,他就更没有功夫去琢磨了。
至正二十七年旧历年底,朱元璋准备转过年头就要正式登基做皇帝了,看到自己已经有了七个儿子,自然是满心高兴。
这时形势已经初安,他决心要为儿子们正式取名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他祭告太庙,把自己渡江后生了七个儿子归因于祖上的阴德:仰承先德,自举兵以来,渡江生子七人,今长子命名曰标,…曰棣…
这时朱棣已经七周岁,他这才和众兄弟一样有了自己的名字。
朱棣的生母是谁,居然还是个谜,数百年来一直扑朔迷离。
中国古代正妻生的儿子称嫡子,非正妻生的儿子称庶子,正妻被称为嫡母,其它的妾被称为庶母。
对帝王家来说,嫡子和庶子在名份上有重大差别。
按照封建宗法制度,皇帝死了,皇位要由嫡长子继承。
即使嫡长子死得早,如果嫡长子有儿子,也要由嫡长子的嫡长子来继承,其它庶子则不得觊觎。
朱棣自称是马皇后所生,自然也就是所谓嫡子了。
其实,经历代学者考证,明成祖的生母不是马皇后。
成祖的生母问题,不只是关系到他的身世,而且深刻地影响到他一生的行为。
有野史记载碽妃就是朱棣生母,并且正史之中也能找到应对此项推测的证据。
朱棣在宫廷中度过了他的青少年时期,他十一岁的时候被封为燕王。
又过了十年,他已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便率领护卫就藩北平。
这段时期的生活对他以后的道路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在朱元璋看来,元朝之所以经常发生宫廷政变,主要原因就在于没有早立太子,因此他一称帝就要解决这个问题。
他还看到当元末农民起义四处爆发的时候,元王朝在各地缺少强有力的藩卫。
有鉴于此,洪武三年他就作了封藩的安排,即把各个小儿子封到各地当藩王。
他为了不使天下人感到他私心太重,在封藩前还特意作了一番表白:
“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朕非私其亲,乃遵古先哲王之制,为久安长治之计。”朱棣在就藩燕京以前,朱元璋还为他完了婚,妻子就是中山王徐达的长女。
朱元璋听说她“贞静,好读书”,被人称为“女诸生”,就把徐达找来说:“你我是布衣之交。古代君臣相契的常结为婚姻,你的长女就嫁给我的四子朱棣吧。”
徐达自然是满口答应,徐氏于洪武九年被册封为燕王妃,就是这位看来贤淑贞静的徐妃,后来成了朱棣夺天下、治天下的得力内助。
明洪武十三年三月十一日,朱棣从凤阳回到南京,受命就藩北平。
他的府邸就是元朝的旧宫,其规制如同天子。
按照规定,藩王的府邸“亚天子一等”,其它诸王都是如此。
为了这件事,朱元璋还曾特地告谕诸王,要他们不要与燕王攀比,因燕王府邸是元朝旧宫,不需要新建,他们新建的府邸则都要按规定办事。不难看出,朱元璋对燕王寄望殊深。
北平是元朝都城,位置险要,燕王的二哥和三哥分别就藩西安和太原,就藩时间还早于燕王两年,都没让他们去北平,而是把北平留给了燕王,其中似乎有“深意存焉”。
从朱元璋为诸王选的妃子来看,燕王妃是明王朝第一功臣徐达的长女,而这种婚姻实质上是一种政治行为,在这点上其它诸子也是比不上的,这对朱棣以后的发展都是很重要的因素。
这时的燕王已是二十一岁的英俊青年,他没有留恋风光旖旎的南国春色、而毅然甘冒“雪花大如席”的北国风寒。
他出发了,率领着数千护卫,浩浩荡荡地奔赴北平,满怀着信心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他知道,这是他一生道路上的一个新的起点。
明太祖朱元璋为御侮防患,在位期间曾两次分封诸子为藩王。
藩王各拥重兵,坐镇一方,其中尤以秦、晋、燕、宁诸王势力最强。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病故,继立为皇太孙的朱允玟对诸王势大难制深感忧虑。
洪武晚年,功臣宿将被诛杀殆尽,北方军事均以诸王主之。
不久,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先后死去,而燕王朱棣与周王朱橚及齐、代诸王均拥兵自重,多行不法,朝廷孤危。
日月道:“拥兵自重,多行不法,朝廷孤危,这太孙之心,实在太重,容不下尔等存在!”
他一脸愤概。
早年,祖父傅友德曾跟随燕王朱棣镇守北平,征战多年。
傅友德与朱棣也是以心相交之至友,当年日月少时入京,也曾闻祖父与他聊起镇守北平横扫强敌时的风云往事,那纵马长城放鹰大漠的豪情滋意,多少年来还存留于日月心间。
燕王朱棣却哈哈一笑:“如今朱棣身为散人,与世无争,任他世间风云迭起,又与我奈何?”
他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早无那雄视天下的王者威严。
闻他如此一说,日月心中也低叹一声,道:“天与我争,我飞天外,只是世事凡尘,岂是你想超脱便能超脱的?”
“凡尘若梦,人生如戏,既然无法超脱,那何苦一心想着超脱呢?如果有些东西需要勇敢来面对,那就挺起胸膛面对吧,天下虽然大,但逃到何处,却依然在这个方圆里面,所谓的超脱,也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活而已。”朱棣滔滔不绝,竟然说了如此之多富含哲理之言,叫日月刮目相看。
日月道:“王爷竟能看透此等人生哲理,实在教人佩服,如今听君一言,胜过日月苦读十年诗经啊。”
朱棣忙摇头道:“小兄弟莫要如此谬赞在下,在下有比番见解,也多亏拜得一世外高人做师,学得此高人一二,才能悟出此理。”
日月点头道:“王爷有高人相助,自然懂得天下大理,却不知这位高人乃何方神圣,是否可以介绍与草民一见。”
“在下恩师法号道衍,至于他的行踪,此刻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朱棣望着日月,却与他玩起了神秘。
身旁段紫鹃冷啍一声:“堂堂燕王爷,却在话中故弄玄虚,实在教人汗颜。”
她这话落,二人顿时语塞,那燕王其实并无故弄玄虚之意,但经她如此一挑,倒变成真事一般了。
燕王朱棣一脸苦笑,道:“惭愧惭愧,在下没有将话讲清楚,教姑娘误会了,实在是……”
“此事并非吾徒之过,实在是姑娘曲解了吾徒之本意也。”朱棣还没说完,一句洪亮的话语将他的话打断了。
众人随声看去,但见不知何时,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僧神出鬼没般站在三人身后,只见此人长须美髯,精神烁烁,一双眼目中透射出智慧的光芒。
朱棣大喜,惊道:“恩师,你何故竟身在此地,徒儿竟然不知,实在该死该死。”说完整个人已向那老僧跪将下去。
那老僧飘身而至,将朱棣扶将起来:“老衲携友云游至此,不料竟与吾徒相遇,实在是天意使然也。”
朱棣颤声道:“果然是天意,徒儿来此祭奠老友,不但遇到老友之孙,竟也与恩师相遇,这似乎乃冥冥之中已注定好的,既然如此,容徒儿引这位小兄弟与恩师相识。”
说罢,引着老僧,将那日月指给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