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也非景隆一人之过,众卿不必如此!”建文帝徘徊着,满眼含泪地说。
“不惩误国者,不足以平众愤!”廷臣邹公瑾等十八人立即拥向景隆,举起象笏,连喊带叫,没头没脑地向景隆砸来。景隆俯伏在丹墀上,头破血流。
“不可!留下景隆还可为朕出力!”建文帝悲惨地说,“李景隆,你既已负国,今还有何计使国家转危为安?”
“……当当当有议议和一策——”景隆俯伏着说。
“啊……,权依卿言!”建文帝看着地下的李景隆抽泣地说,“朕且令景隆和兵部尚书茹瑞,再往燕营议和去吧!”
众人点头赞同,李景隆叩首不已。
李景隆和兵部尚书茹瑞来到燕军大营,见了燕王朱棣。
“启禀大王,微臣奉主命前来——”景隆和兵部尚书茹瑞双双跪在地上叩首道。
“公等来此有何贵干?”燕王得意地冷笑道。
“奉主上之命,前来向大王乞和!愿割地求和,与大王分踞长江南北!”景隆和茹瑞仍伏在地跪拜。
“我从前毫无过错,少主却无端加罪,被削为庶人,公等身为大臣并未为我说情。今日倒来为少主作说客来了?况且,今日割地有何名义?先皇已封我北平藩国,却由朝中奸臣播弄,下诏削夺。今日叫我罢兵,必须首先拿下朝中所有奸臣,悉数杀戮。否则,我岂能罢休?”燕*色俱厉地叫道。
李景隆和兵部尚书茹浑身发抖,遂唯唯诺诺,拜谢而去。
李景隆和兵部尚书茹瑞浑身发抖,遂唯唯诺诺,拜谢而去。
建文帝得知燕王不允议和,惊惶失措,与众臣计议后,仍令李景隆再去燕营。
“卿且再去求燕王,说奸臣已多逃走,俟拿住后定当交给燕王处罚!”建文帝道。
“罪臣见燕王——已无心议和,臣难——”李景隆面有难色地说。
“卿可与诸王同往,如何?”建文帝又道。
李景隆与京城八位王爷遵旨又一次来到燕王大营,燕王立即开营出迎。见礼罢,宾主坐定。
“……今陛下已答应皇兄条件,还望皇兄看在至亲骨肉的份上,罢兵而去!”众位与燕王商谈了一个时辰后,最后再向燕王求道。
“请诸位皇弟想想少主之言是真心话否?”燕王说。
“皇兄明鉴,据我等看来,万岁此言,并非假言——”诸王赶紧齐声答道。
“我挥军此来,意在捉拿朝中奸臣。今奸臣未获,我岂可回返?”燕王说道,并令部下道,“从速设宴,以请众位王弟——求和之事,暂时免谈。”
建文四年六月,南京城外句容重山峻岭中,暑气逼人。
燕王大军沿着崎岖山道逶迤向大明京都而来。由于连日的鞍马劳累,军师道衍伏在马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竟打起瞌睡来了。
“军师道衍!呵不,和尚道衍!你是出家人,身在红尘之外,却卷入红尘之中,帮燕王杀戮了多少生灵。今燕王再次大开杀戒之日,就在眼前,难道你还要作恶下去么?”突然道衍似乎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发话。
“身为大丈夫,贫僧也有一颗展示宏图之凡心。贫僧既然才高八斗,何不向世人表明?”道衍不以为然地回答。
“况且,免死弓臧,朱家前代的事例,还不令你猛省?大明开国元勋有几人善始善终?你的才智比刘伯温如何?”一个声音又在道衍耳边响起,正在这时,道衍的马失前蹄,忽然将他从马背上惊醒过来。
“呵,原来是南柯一梦!”军师道衍吃惊地自言自语了一声。说罢他回味了一下梦境,深觉恐怖。
见燕王的马已走到前面去了。道衍忙策马赶上。
“启禀大王,贫僧已知,你的大事眼见得就将实现,贫僧就此告别了——”道衍向燕王说,“望陛下登上大宝之后,好自为之。容贫僧早称你一声‘陛下’!”
“先生与本王相处多年,乃国中第一大功臣,自入燕以来,屡建奇功。入京后,先生理应还俗,恢复原姓。我当封先生为资善大夫及太子少师。我本想与你一起长期相守,时听教诲。怎么今将离我而去?”燕王吃惊地问,遂泪水下流,“莫非先生要做第二个刘伯温?从今往后,我将如何报答先生?”
“贫僧本是游戏人生,怎求报答!”道衍道,“臣乃佛家子弟,终以慈悲为怀。但愿陛下入城后能爱惜生灵——”道衍说罢,遂引马东去,消失在百里林荫道后。
“百里林荫挡住了先生的身影,我恨不得砍尽这百里树丛——”燕王望着道衍的背影,愣了一会,突然喊道,接着回头策马,洒泪挥军,继续西行。
“臣且来也!”燕王刚回头向西未行多远,忽然听到道衍又策马回来,在他身后说道。
“先生又回来了,莫非不欲归隐了?”燕王兴奋地问。
“非也!”道衍道,“贫道今返,是有一件密事相托,望大王于公于私、于国于家,都不要忘记!”
“先生有事但说无妨!”燕王说。
“南朝有个文学博士方孝儒,素有才学和品行,殿下今以武力就将取得天下,然而,欲保得天下,非文不可!今大王入京后,万不可杀此公,倘若杀了此公天下读书的种子从此就断绝了。大王无可用矣!虽此公或许不肯降服殿下,殿下也应以礼服之!”道衍真诚地说道。
“先生之言,我当铭记在心!”燕王首肯道,“本王得到他后,将以礼感之,当设法迫他为我所用。”
“偌果真如此,国之幸甚,王之幸甚!”道衍又道。
“先生之意?”燕王问。
“大王不是求才若渴吗?大王若得孝儒,则胜得贫僧十倍矣!”
“本王当从先生之言!”燕王说。
“后会有期,愿大明中兴——”道衍说罢,策马而去。
京城皇宫中,灯火辉煌,一片恐慌。
“既然,燕王再三不允议和,为安全起见,臣等劝陛下早些离开南京,以避燕兵锋芒,再图来日!”众廷臣齐齐跪地,向建文帝奏道。
建文帝仍在犹豫。
“京城里尚有精兵二十余万,城高池深,粮食充足,何不齐心协力,君臣固守?”方孝儒赶紧出班反对道,“况君乃国家之首,首去国又如何存在?”
“如何守城?”廷臣们问孝儒。
“请陛下颁旨,尽撤城外民居,让百姓纷纷撤屋,运木入城以作城防之材,而如此一来,燕兵在城外无所依靠,岂能久战?”孝儒奏道,“此外,应当派出各位王爷分守各个城门。再令谷王、安王率引兵民分段巡城!”
“倘若,燕军终入京城,如之奈何?”众廷官问。
“倘若果然如此,我当以身殉国!”孝儒厉声悲壮地说道。
“就依方爱卿之言!”建文帝说道,遂下旨令照行。
时值夏日盛暑,居民们都不愿搬家拆屋,纷纷纵火焚烧,连日不息。各位王公也疲于奔命。
“京城兵荒马乱,而且兵力太少,我等愿出城募兵!”此时,齐泰、黄子澄又相继出班奏道。
“京城事急,二位岂能远走?”建文帝道。
“我等定要出城!”未能等建文帝允许,二人说罢,立即引军出城去了。
“齐泰、黄子澄将私自避难去也!”廷臣们告建文帝说,“齐泰欲去广德,黄子澄将去苏州了!”
“啊,齐泰、黄子澄哪!事情本出自尔辈,如今也是尔辈欲弃朕远逃么?”建文帝哭道。
“禀报皇上,燕军已到城下——”小林子进来报道。
建文帝闻报,更加恐慌。
“启禀陛下,左都督徐增寿已经密谋策应燕王!”御史魏冕踉跄奔进大殿来说道。
“能……有此事?”建文帝疑惑不解地问。
“陛下,左都督徐增寿即将去燕营——”四位廷官一齐进来报道。
“陛下,这是刚从徐增寿身上搜出的燕将邱福给陈宣的密函!”御史魏冕说着,将一函件呈给建文帝。
“啊!”建文帝惊叫了一声,遂展函读道,“……燕王愿以百金买尔水师,且仍以将军为水师都督……邱福……”
“陛下,徐增寿已是亡国的祸首——”众臣义愤填膺地叫道。
“啊——左右,还不为朕将徐增寿拿下!”建文帝怒道。
于是,左都督徐增寿被一群卫士捆着,拖上殿来。
“卿等不必动手,待朕亲手杀了此贼!”建文帝怒骂着,怒气未息,遂跑下殿来,从一名卫士腰间抽出佩刀,向左都督徐增寿肩上一刀砍下。徐增寿立刻倒在血泊中。
“不好了,不好了,燕军已经进城了!”翰林院编修程济大叫着跑入殿中。
“这么快就入城了!莫非有人作内应?”建文帝忙问。
“谷王和李景隆等,打开了金川门,迎入了燕王,所以京城陷落了。”程济叫道。
“罢,罢,罢,朕一向待王公们不薄,他们竟如此负心,朕无话可说矣——”建文帝怒道。
“国有奸贼,也有忠臣!”程济道,“方才,御史连楹曾假装在燕王马前叩拜,突然刺杀燕王,不幸独力难成,反而被燕军杀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