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斯越记得,自己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对这个小家伙动心了,本以为把她留在身边能够慢慢的培养感情,直到——他身上的病又复发了。
也就是说,他又一次的需要简瓷的血,成为他的药。
那一次,在病床上,年仅七岁的少女,哭着喊:“薄哥哥救我……我怕疼,好疼啊呜呜呜呜……薄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不看看我。”
是的,薄斯越不敢看她,他太自私了。
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产生了要让这个女孩陪伴自己一辈子,不离不弃。
他不能这么早就死掉,如果死掉的话……他就没办法跟她在一起了。
小小的少年心里早就萌生出了这种想法,只是被压抑在心里,用血液与皮囊掩藏,谁也不能看见。
他不敢看简瓷,是因为他没那个脸去看。
他想,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他会加倍的对她好,抚平她的伤痕。
可惜,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了,少女没有忘记这第二次开膛破肚的记忆,然而将其牢牢地刻在心里。
她记得平时与她说说笑笑的所有人都在那一天一起抓她,把她送到手术台上。
她还记得她在手术台上喊“薄哥哥”救她,但“薄哥哥”始终是无动于衷,甚至不看她一眼。
从那时起,女孩眼底对生活的一切乐观便被磨灭,精神开始失常,崩溃,只要谁敢靠近她,她就会尖叫,叫到嗓子都要破掉。
那是至痛的记忆。
就连薄斯越想要主动的去接近这个小尾巴,也只会被她无神双目凝视着问:“为什么不看我。”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静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平平澹澹的一句话,击溃了薄斯越的一切尊严与矜持。
他跪在她的面前,握紧她的双手,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暗哑,压低着,宛如撕裂:“对不起,我……我会弥补。”
他说不出他想要活下去陪你的这句话。
他说不出她给了她对生的希望后他自私的利用她活下去。
那太可笑了。
简瓷面对这种回答,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只会说:“薄哥哥,我想家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爸爸做饭很好吃,我妈妈唱歌很好听,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薄斯越抿着唇,低着眉,心里有一只野兽在咆孝着,在怒吼着。
不!
不要让她离开你!
你的世界不能没有她!
薄斯越告诉她:“这里就是你的家。”
而她依旧一动不动:“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家……不会伤害我。”
那一刻,言语化作受诅咒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少年的胸口,让他撕裂心里的野兽,咬着牙做出违背所有人的决定。
他——要把简瓷送回去。
他偷偷的把简瓷送了回去。
然而在刚出门的一瞬间,他就遇上了一个本该遇不到的人。
已经失踪了的尚思月。
那天夜晚,尚思月的眼神比月光还要清冷,比寒风还要刺骨。
让他卑劣的心,偷来的命,彻底输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