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一拉着宗华一口气不歇地奔上三层,却被眼前所见惊吓,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这三层塔上,墙壁上竟画满了阴森恐怖的地狱图!
迎面这一幅,便是一个个光裸着身子瘦骨嶙峋,伸长舌头仰面被吊在顶上的死去的鬼们。
因为这塔新建不久,所有朱漆颜料艳丽无比,那一条条鲜红的舌头,一张张痛苦狰狞的鬼脸,如何不吓得这原本就在逃亡的两人尖叫!
腹中的孩子猛地踢了以一一下,她一时回过神来,忙安慰宗华:“这是地狱图,这拔舌地狱是那些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的人下的,我们没有做这些事情,怕什么?”
那宗华犹惊魂未定:“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弄这么些个恐怖的东西出来!”
以一翻他一眼:“你问我!要问问你姑妈!神神秘秘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用黄丝绸包住的东西,递给宗华:“诺,给你。”
“这是什么?”宗华打开丝绸,只见里面一柄洁白莹润的白玉如意,看一眼流光溢彩,摸一下触手生温。
“这是我当初才怀着孩子,沈大小姐送的,说是安胎养神的——”
“那你送给我干嘛?我又没有怀孕!”他没好气地将玉如意塞给她。
“你丫听我说完好不好!”以一又塞回他怀里,“沈大小姐又说了,这年代久远,当年又是高僧开光,这些年又在佛寺里供过,是极其辟邪的圣器!”
这话刚落音,塔内突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嘻——”
这笑声不大,但在三层塔内,回声却大,两人四下张望,却不见一样活物。
两人不禁一齐握住玉如意,抖抖索索站在一起,宗华更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以一努力镇定心神,睁大眼睛叫道:“什么人?快出来!别装神弄鬼的!”说着靠着宗华,摆出一个搏斗的姿势。
宗华颤抖道:“以一,这鬼是打不过的,看不见摸不到东西——”
“别怕,我听说:鬼是影响人的脑电波而控制人的思维的,咱们现在别去想恐怖的东西,多想想正能量的东西!”她咬一咬嘴唇,“嗯,《心经》短,我教你背《心经》吧。”
“嘻——”那笑声更加的大了起来,随着那从窗外涌入的阵阵寒风,更是令人心神俱寒。
难道是传说中的古塔怨灵?!
两人更加惊恐,以一不禁鼓足中气大吼一声道:“何方妖孽,竟然如此嚣张!”
那“嘻”的笑声渐渐停止下来,只听得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慢慢道:“小姑娘胆子可真大,你可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鬼,而是人!”
听得这话,两人俱是心头一松,宗华大着胆子道:“这位前辈,这样说来,你是人?”
“人?我还是人吗?”那声音突然大笑,笑声嘶哑低沉,令人恐怖之余更觉心酸。
以一握拳道:“如果前辈不是人,果真是怨魂,那冤有头债有主,您可要找您的债主去。今儿个我是走投无路,才闯进您的地盘。求您高抬贵手!”
那苍老沙哑声音渐渐止住笑声,缓缓道:“我可也没有说我是怨魂。”
“??????”陈以一和宗华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那声音突然带着极其深重的怨恨之情,像是痛哭前的哽咽,“你们说我去找债主,我可能出得去!”
陈以一大惊,这可是要现身的节奏?!她忙拉一下显然石化的宗华,示意他下楼。
可是宗华双脚发麻,竟然迈不开脚步。
以一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这肯定是人。她万一现身,在这恐怖的三层,即使是人也把我们吓个半死!快走!”
宗华听得此言,赶紧在她的拉扯下,两人牵绊着来到二层。
二层虽然幽暗,可是没有恐怖的壁画,两人顿时觉得轻松许多。
以一这才清清嗓子道:“前辈您在哪里?”
那苍老声止住哽咽:“这许多年,都没有人来,你们怎么敢来的?”
以一想了一下,大声道:“我想,这就是因缘聚集了,命中注定我一个穷女来到‘宗人府’,掀起轩然大波,又注定我和前辈相遇。”
“穷女——?”那声音迟疑着,“小姑娘,你是什么人?不是宗家的人?”
宗华捂住陈以一的嘴巴,以免她泄露太多,不想被陈以一一把拂开。
她平静地看他一眼,轻声道:“做人要真诚。”随即仰头道,“我虽不是宗家的人,但和宗家也关系密切。我如今怀着孩子。求前辈高抬贵手!”
“孩子?!!”那苍老声音激动起来,声音没有先前那般低沉沙哑,透出几分女声的高亢起来,“快,来一楼让我瞧瞧!”
两人听闻这话,迟疑了会,才下来一楼。
四顾无人,只见靠南边窗户的一块地板慢慢晃动,不消一会儿,一个消瘦羸弱的身影慢慢地爬了上来。
这分明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满头的白发,像是多年未曾修剪过,一齐垂到地上,此刻她正身体佝偻着,伏在地上喘着气。
以一见她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在地上,又见她如此羸弱,不由想上去扶她一把,却被宗华一把抓住。
“小心!”他贴在她耳边轻轻说。
她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白发女人。
白发女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张脸孔瘦削苍白,额头青筋四布,可是脸孔皱纹横生,又因过瘦而双颊深陷,可那双眼睛水光闪烁,端得一副丹凤美人眼!
以一从那眼睛中看出了无穷的哀怨,不由得放下心中的防备,向前迈了小小一步。
那白发女人伸出手,嘴角弯了一下:“小姑娘,你怀着孩子,几个月了?”
以一想了想:“七个月了。”
“七个月了。七个月就可以早产了。”白发女人突然说。
这话说得奇怪,陈以一听得只觉得内心一颤,刚想质问她为何如此乌鸦嘴,那白发女人突然哭了起来:“我就是七个月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这哭并非嚎啕大哭,而是细细地碎碎地哭,像是有千万种哀怨和愁苦都拥挤在胸中散不出去,在胸腔中百转千回,最后从鼻腔中倾泻而出。
以一知晓她定是常年累月这般压抑地哭,一阵心酸,不由得走上亲安慰她:“别哭了。”
宗华见她如此,也跟上去保护,不想那白发女人一抬手猛地扣住宗华的手腕,厉声道:“你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