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下的粘稠而淅沥,郁可燃浑身潮湿,走进凰北玥书房的时候,凰北玥正在抽烟。
烟雾缭绕里,男人的背影一片寂寞。
他回头,看到了郁可燃,寡淡的眸子出现了一抹诧异。
郁可燃正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门口,并不进来。
她浑身湿透了,眼神惨兮兮的,脸色更是冻得发白。
"不知道冷么?"他从躺椅上拿起自己的毯子,披在她身上,拥着她走到躺椅上坐下。
这一刻,他忘记了跟她的冷战。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更没说过话。
"有事?"他看到她脸色没有丝毫动容,那呆滞的样子有些恼人。
"你为什么会爱我呢?我值得么?"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回答她的是他的一阵沉默,点燃了一根烟,他道:"好几天不见,今天来我这儿,就是问这么个愚蠢的问题?"
她垂眸:"不回答算了。"
他倒是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我也搞不懂我自己。明明三番四次让我伤心,可是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明明决定放弃你,可是还是不择手段也要逼迫你就范。有时候我想,都三年了,我对你可能不过是执念而已,你对我,或许已经没有感情了。你记不得以前了,我们便不提以前。就说那晚在华东区,你是如何重重地刺了我一刀么?我跌到地上,身上的血要流干净了,昏迷前,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可是就算是你的背影,也对我看也不看一下。那时候我就想,我怎么那么在意你这么一个绝情的女人呢?为什么那么在乎呢?"
郁可燃默默地听他说,他的声音里面满是沧桑,还有一重难以磨灭的失落和脆弱。
让人心疼的脆弱。
她心里的防线在一点点的松懈。脑中又出现那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道:"郁可燃。你不能被他蛊惑。别爱上他,否则后悔的是你。你忘了么?他杀了上官非池,用那么卑劣的手段。"
另一个声音道:"算了吧,郁可燃。你就认命吧,为了夜卡和苏医生,跟他继续周旋。三年后,远走高飞,再也不看他一眼。"
郁可燃垂目思索,凰北玥倏然侧过脸,看向她,"小燃,如果有可能,我们结婚吧。"他忽然道。
可燃手指紧紧攥起,心脏激越地跳动个不停。难以掩饰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你和千惠不可能离婚..."
他明明这么说过,可是今天为什么会向她求婚?
她眼睛睁地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迈着大步向卧室走去:"这里做我们的婚房。你喜欢么?"他的脸上都是对幸福的憧憬,让她不忍心打碎他的好梦。
手轻轻地捧起他的脸;"为什么?你不要千惠和你父亲了,不要独岛了?不要你所拥有的权势和富贵了?"
他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千惠...跟你一样,都背叛了我。可是我不在乎她,我只在乎你。"
"北玥哥..."她小声呢喃,手指都在颤抖,"娶我做什么呢?我没法生孩子了。"
他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看,你又不记得了,我们三年前本来有一个女儿的,可是你没有保护好她。当我知道我有个女儿,那女孩却被你流掉的时候,有多欢喜,就有多失望!"
"这就是你把我赶出独岛的原因?"她困惑地问。
他点头:"那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何愁没有如花美眷。可是,我没想到你真的离开了独岛,再也找不到了。后来,他们说你在去大众华区的时候死掉了。我不信...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都会去郁家的樱花树下面站很久,因为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总是想起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你就站在樱花树下,眼睛忽闪忽闪的样子...风渐渐地冷了,我终于意识到,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放弃了,我回到我的事业中去,和千惠结婚,直到后来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你,可是你身边已经有了上官非池...那时候,我有多嫉妒他..."
所以,你趁火打劫,在他被唐北臣害的倾家荡产时候,还对他落井下石,施了酷刑,弄死了他?
"北玥哥..."她开口的时候,却是一句柔柔的北玥哥。
不管有多气愤,多恨他,都埋在心底。
他忽然叹了口气:"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比过去更重要,不是么?"
现在比过去更重要。
他紧紧地抱住她,拥着她走进房子。
咔,凰北玥拧开墙壁的开关,黄色的灯光铺满了整个卧室,郁可燃却浑身脱了力一样,靠在墙上。
他指了指浴室,命令:"去洗澡。"眉宇间裹着一重戏谑,立体深邃的五官透着一股子魅惑:"你知道食髓知味么?三年后,再次见到你,就再也不想放弃了。"
"你真色1情。"她没有动一下,嗤笑一声。不过那样子,似乎不介意他对她做出欲望之事。
他解开领带,推了推她的胳膊,不耐烦道:"愣什么哪?去洗澡!有什么事出来再说。"
她垂下眼帘,脸色依旧苍白,走向浴室的步伐有些踉跄,他终究不放心她,总觉得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从他手心里滑落出去,如同稀薄的空气,一但溜走,就抓都抓不住。
他恼恨自己这么患得患失,却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往浴室拥,"我跟你一起洗。"
她伸手推拒着他:"不要。你出去吧。"
他眸子闪过一丝不悦,她越不想做什么,他就偏偏做什么!用力拉着她进入浴室,对着明晃晃的镜子,他大落落道:"过来,帮下忙!刮胡茬。"
或许是他终于表白了几年来的心事,心情很是轻松,看到她重新回到他身边,他浑身的冷冽之气尽退。他云淡风轻的眸子都是喜悦,像个孩子。
她也没有拒绝,往他脸上涂着泡沫,手劲儿那么猛,挫得他下巴疼。然后她拿起刮胡刀,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给他刮脸。
她的手如同压着千钧的石头,每抬一下,连着心脏都在绞痛。脑中,唐茵的话还在回旋。
要么离开他,要么一枪杀了他。
杀了他很容易,手中的刀片就可以。
可是不知道怎的,竟然下不去手。
"凰北玥,你凭什么逼迫我给你服务!我只是想睡觉。"她嘶喊着,神情却透着无措和茫然。
他戏谑地笑,故意似地:"今天的服务我不满意,你就别想睡觉。"他们似乎是一对生死相搏的敌人,站在彼此对面,言语相抗。看到她生气,他竟然做坏地很高兴。
她就这么抬起手,僵硬着手臂,继续给他刮胡子。此时的他,哪里有男人的冷漠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儿。
忽然,手指一阵颤抖,刀片划破了他下巴的肌肤。
一道鲜红的血丝弥漫开来。
他眉头微微皱了下,手飞快地握住她的手,咔,她手中刀片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啪。
他下巴微扬,眼睛里都是警戒:"郁可燃,你在干什么?"
失败了!该死的。
她脸色刷白,呆愣了一秒钟,啊地尖叫了一声,双手捂住他的下巴:"天啊,你流血了,疼不疼?"
他勉力摇了摇头:"还好。挫伤了皮肤而已。"
郁可燃脸色放松,忽然想到,他刚才的目光满是警戒,便转而冷笑:"你刚才在怀疑我!怀疑我会对你下手,是不是?"
他的神情略微尴尬,"我没有,你多想了。"
"我才不会多想。"
他俯下头,轻轻吻住她的侧脸,深重的鼻息扑在她脸上,生出一层薄薄的水汽,湿漉漉的:"好吧,实话告诉你,刚才我真以为你要杀我。是不是我错觉?"
天啊,这个男人敏锐到令她心惊的地步。
她眸子闪烁了一下,猛地推开他,冷笑道:"凰北玥。既然不信任我,还在一起干什么呢?"她推开他想出去,却被他拉回到他怀里,下一刻,他用力把她抵到墙上。
"你又发什么神经?!"她死劲儿挣扎,"明明是你不信任我,我凭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待在一个不信任我的男人身边?!"
她这次是真的恼了,抓起他的手就狠狠咬下去。
他却不顾血淋淋的手指,伸手抚乱了她的刘海。刘海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黑发下的雪肤红唇别样魅惑。
他的眼睛越发迷离,下一刻,吻封住了她的嘴唇。
这吻疯狂缠绵,热情如火,弄得她无力招架,身子几乎瘫软在他怀里。
'对不起,算我错了。"他一边吻她,一边扯开她的衣服,拥着她洗了澡,拿毛巾擦干净她的身体,横抱起她走出浴室,把她放在床上。
她微微闭着双眼,卷翘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道淡青的暗影。他抽出围在她胸口的白色浴巾,她胸前的两团点着粉嫩的雪白就曝露在他眼前。
他呼吸一滞,手做坏地握住上她胸前的一只美好。她没有遮挡自己这一身乍泄的春光,只是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脸色苍白地道:"你干什么啊?不信任我,还要要我。你一边儿去,我很累。"
他笑了笑,绅士地撤回手,转而拉起被子盖住她,"我会让我们之间产生更多信任。今夜,我不碰你。"
他搂住她睡去。而这一夜,他心情竟然别样地平静,搂着她温暖的身子,心无旁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