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宣的眼神却有了微妙的变化,虽他眼中仍然含笑,可那笑中却透着一丝寒意,他的手指按在那玉扳指之上,指腹轻轻地抚着那莹润透亮的白玉扳指,眯着眼眸,眼神也变得犀利。
不管是谁,他必不会放过伤害戚九珠之人。
那眼神让戚九珠感到害怕,让她莫名的感到心慌,与魏宣深夜独处一室,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虽说这个时辰,兰济寺不会有人前来,但毕竟现在是深夜,她今日退婚不成,更不想与人不清不白地说不清楚。
“我身体有些不适,说话的这会功夫感觉头有些晕。”
想起她和陆明潭的亲事,她更觉得沮丧难过,忙活了半天,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那亲事还是退不掉,难不成她只能按照梦里的轨迹,最后凄惨地死去?
她神色暗然,紧紧地抿着唇,她恨陆明潭,也恨镇国将军府的权势,恨这种连自己的命都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更恨陆明潭分明有了喜欢的人,却还是不愿放过她。
魏宣如何看不透和他独处,已经让戚九珠坐立难安,他也看穿了戚九珠此时的情绪低落,今日那间禅房发生之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那时他就在隔壁。
看来陆明潭养外室之事对她打击甚深。
“夜已深,我便不打扰娘子休息了,娘子也已经累了吧,大可安心在此睡一觉。”
一觉醒来,便会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将手中的白瓷瓶放在桌桉上,便柔声道:“娘子右腿膝盖处受了伤,这是治伤的药,娘子别忘了涂抹这药粉,伤处不能碰水,待伤口结痂,自然脱落,再继续涂抹此药,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戚九珠先是一愣,想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膝盖受了伤,后又想到应是那女尼告诉他的,便稍放宽了心,点了点头,微笑道:“多谢卫郎君的药。”
“别忘了涂腰上。”
她腰间也的确被人撞得青紫了一大片。
戚九珠听闻,脸红似煮熟的蟹,一直红至耳根深处,她轻咬着唇,唇色红润,宛若雨后春樱,是那样鲜红饱满。
那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腰间,就好像她腰间的那道伤已经暴露在外。
戚九珠赶紧用被子蒙着头,想起方才魏宣说的那句话,感受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方才她真想就地打个洞钻进去。
分明是极正常的一句话,为何她总是会觉得他不怀好意,好像是故意为之。
魏宣见她如此娇羞的模样,轻笑一声,而后转身离开,出了禅房,他不觉将指尖放在鼻尖,那里还留着她指尖处那清甜的余香,令人沉醉向往。
“出来罢!”
谢安和崔九于暗处现出身影,跪在魏宣的面前,“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魏宣的眼神落在谢安的身上,谢安心头一沉,莫名地感到有些心慌:“殿下,属下无能,没能完成殿下的命令,属下甘愿领罚。”
谢安心里其实是不服气的,秦公公让人将今日太子殿下的行踪散布了出去,引得沉三娘和几位娘子都去禅房寻太子,又故意给了她们错误的信息。
魏宣的目的便是为了让人撞破陆明潭和那位青楼女子的丑事,没想到被这戚娘子横插一脚,替陆明潭和那女子隐瞒,破坏了太子殿下的计划。
魏宣轻嗯了一声。
谢安自认倒霉,也知道主子的脾气,事情到底是没办成,他也只能谢恩后,灰熘熘地去领三十大板。
“看来孤该去会一会我那好侄儿。”
他想起了戚九珠膝盖处的伤,他扶着她时,便觉得她双腿打颤,连站都站不稳。
待戚九珠昏迷时,他便检查了她腿上的伤势,发现她双膝处已经变得红肿发紫,白天他就在隔壁禅房和清空大师下棋,她和薄若烟说的那些话,他听得一字不差。
他视为珍宝之人,又怎受得陆明潭和那卑贱歌妓的蹉磨。
既然陆明潭不知珍惜,那就休怪他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看了崔九一眼,便道:“今日推她落水之人可查到了?”
崔九早知魏宣的脾气,他神色紧张地将戚九珠抱进这间禅房时,崔九从未见过素来坐怀不乱的太子,何时会露出这般紧张神情,他必定十分看中那位戚娘子。
他知魏宣会问,便对今日发生之事,出入兰济寺之人详细调查了一番,他拱手回禀道:“今日属下发现,早在戚娘子进入兰济寺之时,便有人鬼鬼祟祟尾随其后。”
“看来,落水之事并非薄若烟所为了?”薄若烟虽身份卑贱的歌妓,但却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不会留下这样大的破绽,若今日戚九珠出事,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她的目的只是为了破坏戚陆两家的亲事,又何必惹上人命官司。
魏宣其实早就知道推戚九珠落水的并不是薄若烟。
崔九继续说道:“那些人好像是戚家继母陈氏派来的。”
竟是戚九珠的继母陈氏所为,那个恶毒妇人心思歹毒,想借这佛寺清修之地,在那偏僻寂静之处,悄无声息地除掉戚九珠。
“属下听说陈氏颇受宠爱,在外头的名声也不错,听说对戚尚的几个子女也颇为疼爱,还将戚尚的幼子养在膝下,到底是何仇怨,她不惜买凶杀人也要害了戚娘子的性命。”
一路跟在戚九珠身后,不留痕迹也没被人发现的必定是会武之人,陈氏自然不会蠢到让自家护院动手。
魏宣冷哼一声,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绽出冷厉的寒光,“自是为了那桩好亲事。”
戚尚有两子两女,次女是继室所生,虽不是亲生,戚尚却将其视作亲女对待,陈氏卖凶杀人,欲害了戚九珠的性命,便是想着待戚九珠一死,嫁入镇国将军府那样的好处自然落到她亲生女儿的头上。
戚九珠平时谨慎小心,又守礼知分寸,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今日这般独自出府的机会并不多。
陈氏如何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既然她想要这桩亲事,那他便让亲事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