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年,庚子。
大清王朝,南京近郊,清晨,万人空巷。
这里是一处被参天大树团团围住的庭院,没人知道这座大院屹立在这里多少年了,它仿佛一位神秘的褴褛老者,光是坐在那里就带来了岁月蹉跎的味道。
庭院的围墙古味斑斑,砖外的红漆处处剃落,提醒着人们时刻记着的成年古代。
有人说乾隆时期,皇上派人大兴土木修建了这庭院,也有人说大清建立之初这庭院就昂扬地盘踞在这块古京身侧。
要说众说纷纭的源头,多是少不了的就是绿营巡防。在南京近郊一带,绿营每天都会远远地赶来这里做一次巡逻,有时还会随同一些杂役打扫庭院的四周,但绝不会进入庭院,因为庭院的大门上挂着一面白边镶黄旗,旗帜中央是满清的青龙,这旗帜自然也带着满清的血统。以汉人的地位是绝对不敢侵犯这满清旗帜的,毕竟那些野蛮的刑罚不只是说说。
可是附近一带再德高望重的乡绅、官宦都没见过八旗里有这样的一面旗帜,有人认为这是贼人所为有碍大清颜面,想要爬墙去摘,却又在绿营巡逻前停下了脚步。
莫非这是当今圣上秘密下诏训练的卫国死士?关键时刻出征救过?亦或新设的八旗子弟兵?如今洋人蛮夷都敢在海上叫板,实在是不把八方朝贡的大清放在眼里,虽然还没有发生什么正面的冲突,但是以秘密训练军队为理由而放在建立这个神秘的庭院上倒也说的过去。
如今,这里尘封的门开了,倒也自然成了一件大事。
今天清晨,一队近百人组成的正黄旗骑兵出现在南京近郊。
这在只能在南京城外生活的村民可不是一件小事,告老还乡的官宦纷纷腆着便便大服远远拜会。
这只正黄旗的子弟兵看面相都是刚过加冠之年,为首的一个青年骑着马过来,手里抓着宝剑和马鞭,身后跟上了十多名看着就很精壮的男子。
在这一方山水主事的王员外吞了吞口水,满清的贵族本就不好伺候,何况这次前来的头头还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年。
青年在王员外身前的三米开外就停了下来,用马鞭指着对面的王员外,说:“这附近可有一处陈年大院?”
“有、有,大人可要小人带路?小人愿意效劳。”
青年轻蔑地笑了笑,收起马鞭:“那真是劳烦员外郎了,我等就在后面跟着——来人,给员外郎备马!”
青年似乎是这百人队伍的领头,就连铠甲上也稍加改动,证明了他的确高其他人一等。青年命令六十多人留在这个村子里休憩,自己带着整三十人随王员外走向大院——王员外年迈,只能乘马车,青年只好命令自己一众人跟着这个老态龙钟的员外以慢得仿佛踱步的速度前行。
终于,在正午之前,一行人到了传说中的庭院大门前,如今大门之上的白边镶黄旗已经斑驳点点,颜色也有褪色的样子。
来自南京城的绿营兵任马在远处游走,大概十个人在一颗大石头上打牌玩骨子,有几个人还吸着烟枪,完全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你们汉人的作为真是令人作呕。”青年骑着马正视前方,隔着马车轿子的窗帘对王员外说。
王员外心说你们八旗子弟吸大烟的也不在少数,也只会拿汉人说话。他手足无措,只能回应似得叹了口气。
青年朝身边的男子点了点头,男子就熟练地拿箭拉弓,弓箭“咻”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然后垂直地插入了一个绿茵士兵的辫子里,那时他还坐在一块石头上吸着烟枪,冲赌博正欢的同伴喊叫。
令绿营士兵措不及防的力量居然把他轻松拽倒在地,一伙绿营士兵这才注意到一伙正黄旗居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都吓得提心吊胆,还没有打理好凌乱的衣服就匆匆列队。
青年冷哼一身,带头下马,众正黄旗子弟兵也都下马。
王员外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员外郎在一名家丁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说实话,王员外自出生起就记着这庭院的存在和神秘,数十年的好奇在这一瞬间爆发开来。
“大人……大人要进入这大院吗?”
“有何不可?何况——”青年扬了扬眉毛,一旁的男子掏出了一个卷轴,黄色卷面纹着长龙。所有的正黄旗子弟兵都迅速跪下,王员外也很快明白了那卷轴是何等信物,扑通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一旁的家丁也颤颤巍巍地跟着跪下,
“知道这是什么就快滚吧,再后面已经不是你这等人能知道的事情了。回去吧,王员外。”
“是、是……”王员外和家丁低着头,只靠膝盖挪动着,直到到马车前才站了起来,但还躬着身子。
突然,咔嚓一声,庭院的大门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门所吸引,王员外更是犹豫着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庭院里站着一位也仿佛在加冠之年的男子,大清王公才穿的起的常服穿在他的身上,黑底的衣料上用白色绣着一头守护皇室、代表着皇室的神兽貔貅。
男子面容清秀,透着冷冽气息的脸足以称得上是精致,他的额前没有留发,倒是一副满人的样子。
满清八旗上三旗旗内无王,门内男子的王公装束说明男子地位一定在诸正黄旗子弟之上,刚刚还因为圣旨跪着的众人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而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殿下是?”青年的大脑正高速运转着,试图从自己知道的王公贵族一级别的人里找到这个年轻的王爷,“还请殿下赎罪!我等无意冒犯!”
“我叫尹肇空,把圣旨收起来吧,里面请,我知道皇上有要事找我商议。”男子如同看空气一样看过众人就转身走进庭院,声音仿佛岁末寒冬。
“居然……是个汉人。”正黄旗的青年和王员外不约而同地这么想,不约而同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