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朝廷已经……这帮小人。”卢广安看一眼陈安平:“叔叔可想由唐家来做中介?”
卢言轨摇头。
想到在河东路时所听闻的传言,卢广安也意识到若是唐家参与售烟,那是多大的风险——宫中、都省只怕皆要震怒。
“可是欲托陈安平选一家中介?”卢广安闻言有些嫉妒。
转售烟草给高丽,毕竟还要冒诸般风险。可若只是转托、举荐,那真是立地分金,万无一失。
这分明是往陈安平怀里塞交钞,莫说自己,便是为武安侯府在中原经营产业的那些干办、管事,也会心怀不满。怪不得要与俺讲明。
“嗯。陈安平于我有兄弟之义,又有救命之恩。”卢言轨正色解释道。
“哥哥莫如此说,当不得。”
“当不得兄弟?”
“不是。”
“弟安坐。”卢言轨将陈安平按住,又将江陵之事讲与卢广安听。
卢广安听到一半,便即起身向陈安平作揖道谢,并恭敬的奉酒一杯。倒让陈安平脸色通红,说也不是,认也不是。
他倒想酒到杯干,但却被卢言轨劝住,只喝了半杯。状元醉乃是古法老酒,已滤过渣滓,不伤喉咙,却是遇风醉,便是文曲星也挡不住。
“唐家新来京师,北地商路并不相熟,你可有本分人绍介?”卢言轨问向侄子。
卢广安闻言慢慢摇头。
他倒想过推荐贾克朝、李开来,甚或那牛鼻子。但终究不敢违拗父亲的严令。
“非是侄儿不肯相帮。只是朝廷禁烟之后,那些人只怕也信不过。若是给唐家惹出烦恼,反为不美。不若慢慢抻着,寻那高丽、岛国海商襄助。”
卢广安虽说的含蓄,但卢言轨也听得明白。若找中原商贾,万一被人拿住,十之八九会供出陈安平。
虽说是外销烟草,但如今禁烟舆论已成。到时若连累唐家名声扫地,卢言轨可就是害了陈安平。
而外国商贾则不同,最多被勒令出洋,尤其是岛国、高丽商贾,看在武安侯府的面上,也不会牵涉陈安平出来。
卢言轨细想一番,觉得这样也好。他正要与陈安平讲明,却听侄子又说道:“若是能往高丽售烟,那不如也往代国售烟。”
“何意?”
卢言轨对这些财计事务,并无兴趣。这次若非金光远找上门来,他也懒得思量这些事。
初时他便想只让陈安平做中介,余事都交给金光远去操持。赚多赚少并不紧要,重要的是自己一份心意。怎知侄子还想卖给代国。
“俺去河东时,见过朱员外。他正做这营生。”
“谁家?”
“李太妃、宁国长公主。”
卢广安随即讲了朱鹏家世谱系,这些富贵员外,海外所知不多。
如广饶伯这等显贵自然多有人相识,但朱鹏十余年安居乡里,南海卿相倒多以为他失意。若非卢言象曾与其见过,也不会说与儿子听。
卢言轨虽不识其人,但听侄子所讲,也知不好招惹。
“他如何肯做这营生?”
“办差。”卢广安言简意赅,听得卢言轨与陈安平浮想联翩。
“他来找你?”
“嗯。”卢广安应道:“之前乔员外与他一批烟草,他虽抻着卖,却也消耗得快。因知家里情形,便差人找来。”
“待他找来再说。”卢言轨随意点头,并没有多问。
酒足饭饱后,三人分作两拨。陈安平与卢言轨向东,经保康门入内城,才行至观音院南,陈安平忽地侧头讲道:“哥哥,瞧那人好生面善。”
卢言轨闻言望去,果见一人似曾相识,却是记不起。待行至景德寺外,陈安平方拍掌笑道:“是那岛国使者。”
“谁?”
“便是讲《立正安国论》的那个。”
新田氏贞于五进士巷扑了空,夏慕华的妻子隔着门让他走,否则便要报官。
他左右打听不到夏慕华下落,于下酒店里使了钱才问得,原来已从军赴陕。
这让他颇失望。
无奈之下,只得去堀川亲王府。虽然将军源氏政与僧正都很看重堀川亲王的能力,但他也和二人讲明,对方不像肯垂拱而治的君主。对府中幕府来说,垂拱而治的君主比雄才大略的君主更合适。
因此堀川亲王,只能算是府中幕府较无奈的选择。
而堀川亲王次子夏元恭在嵩山书院进学,也很合适。但如今时节,定然也回京了。
不料仍旧扑了空。堀川亲王父子皆不在,仆人倒是识得他,只说堀川亲王去都省办差,夏元恭去会友,别的不再多讲。
新田氏贞无奈,只得返回住店,路上看到困顿街边的曹州灾民,他也感同身受。只盼今次能见到夏元恭,不负将军所托。至于夏元恭能否得到平氏的认可,他倒不在乎。
幕府执权所已经做好再次开战的准备。夏国不曾惩处高丽的神凤门之变,而雍、曹驻兵又已调往南海,这给予府中幕府极大的信心。
堀川亲王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文书。
他接到礼部公事,便来公所请见。初以为是礼部尚书管思恭或者侍郎徐鼎召见,不料不仅二人皆在,还有职方馆两名吏人。
职方馆之名,他早有耳闻。一见这阵势,还以为京都又生变乱,心里有些焦急。
可徐鼎却笑眯眯的让他安坐,然后便由那两位褚衣吏人将几副案卷放到桌上。
“烦请夏进奏细观。”
堀川亲王并不敢怠慢,极力平复心情,慢慢的翻看起来。
滴答。
一滴汗水摔到案卷上,晕开。
“失礼,失礼。”
“无妨。减些炭。”管思恭吩咐完,自有小吏去收拾。
当,当,当,当,当。
报时声传来,堀川亲王才惊觉自己已翻看了一个时辰。
管思恭与徐鼎也陪他一个时辰。
此事只怕不能善了。堀川亲王已无心翻看,心思急转,筹谋对策。
“冒犯上国,死罪死罪。”
“愚蒙上国抬举,不胜欢欣也欤。”
堀川亲王起身向北,大礼参拜。管思恭与徐鼎也连忙起身,避开这一礼。
“朝廷采得实报,贵国欲立长君。”
“立长君?可是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