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直人也开始参与围攻开京罗城,城墙很快失守。罗城百姓哭天喊地,求神拜佛,但女直人的屠刀还是降临。
作为先登功臣,权谦所率右营进屯南山东麓,而奇轮屯于北麓,俯视宫城。陈安平见机拜会奇轮,得其保证宋人安全后,便不再多劝,只带人在罗城外驻扎。
可奇轮的承诺,管不到达卢古斡论。自南侵以来,开京是其攻取的最大城市。女直诸部于罗城免不得大肆屠掠,也有宋人因此丧命。
偶有逃生的宋人来找陈安平求救,但终究不能看顾,他只好指点他们莫走官道,而是往南翻过进凤山,去齐、厚二城。
立秋时节,达卢古斡论已准备撤兵。所谓秋高马肥,如今所得颇巨,马匹返程需吃不少草料。
趁此时返回,也合诸部首领的心思。他醒后问过几次军情,得知宫城还未攻克,便与几个首领取笑南蛮无能。
午时,奇轮亲自来拜会达卢古斡论,请求女直军予以协助。
帐中几个首领颇为意动,因为据奇轮所说,宫城中财货女子胜罗城十倍。虽然他们觉得王城规模比罗城小得多,但奇轮既赌咒发誓,他们也愿意信他。
倒是达卢古斡论对此兴趣不大,他并不愿意女直诸部这次收获太多,担心他们像吃饱的老虎,缺乏雄心。
相比于已入掌中的东京道,他觉得女直人应该获得更多。
“宝货女子,皆由俺女直人自取。”达卢古斡论打断奇轮,“可俺助尔剿逆,不可无酬劳。”
“大王说的是。”奇轮口是心非。
“保州、铁州、通州三地,皆俺女直旧领,被他王氏强占去,理当讨回。”
奇轮笑道:“大王说的是。三州之地,本也应当奉还,可保州由契丹余孽盘踞,俺不好欺瞒大王。”
“俺自取便是。不过少不得尔等助军旅之费。”
“是,是。”
奇轮答应许多女直非份之请,又承诺许多好处,女直诸部因此加入对宫城的又一次猛攻中。
当日,神凤门一度失守。
三日后,宫城失陷,陈安平率军民退守王城。
攻入宫城的达卢古斡论,见到了被俘的任一中。
任一中有些狼狈,但达卢古斡论并不在乎。他亲自给任一中松绑,并向他道歉。
“这些熊崽子,眼珠好似瞎的。倒教先生受委屈了。”
任一中笑道:“久闻达卢古留守乃女直第一俊杰,果然名不虚传。”
“传不传的,俺不在乎。”
“城中有朝廷子民,我是很在乎的。”
“应该,应该。”达卢古斡论连连点头,装模作样的下令安民,约束军纪。
任一中倒不好为难他。
“先生且先更衣,”达卢古斡论笑道,“稍后请先生来观军容。”
任一中想讽刺几句,却被身后的徐士英拦了一下。
这内侍已与他相处几日,做事颇有分寸。任一中暂且忍耐,寻个无人时,才问徐士英何意。
“俺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徐士英老实答道,“看他十分得意,倒与戏台上那些得志小人颇相似。若是学士点醒他,岂不失策?”
任一中皱眉点头,随后观军容时,刻意夸赞两句,那女直诸部首领各个眉飞色舞,有的还亲自下场卖弄武艺,浑似中原街头卖解的江湖人。
徐士英倒乐得看热闹,好在他历练已久,不至于叫好赏钱。
当晚,王城正门阖闾门打开,奇轮中军接待了城中特使。
第二天,城中便举哀,说是尹逆丧心病狂,弑君杀子,于府中自杀而死。东泰军群龙无首,开始分批,自发的向奇轮投降。
奇轮携胜利喜讯来女直营帐恭贺,达卢古斡论却生出警惕来。没有应邀进入王城受百官祝贺,而是退居南山南麓,并限令女直诸部当天退出宫城,往南山集结。
宫城内的繁华并不是人人舍得掉,而奇轮连续三日大宴,庆贺之后平定大逆,也让许多女直人开心不已。什么逆贼,与他们无干系,要紧的是流水的席面,管够的酒。
依令撤出的女直人颇为不满。
到
此时,便连徐士英也看出不妥,与任一中商议对策。而刚刚与他们汇合的陈安平,也认为奇轮别有所图。
“反复小人,难得善终。”任一中恨奇轮反复,但也无甚妙策。
诸人只能静观其变,他们正在南山女直营地中,想要逃脱无异痴人说梦。只盼达卢古斡论不是老糊涂,免得连累他们。
达卢古斡论非但不糊涂,还非常狠辣。他撤往南山时,便趁机点检诸军,将怠惰之军分离,差往城外看护粮秣、财货。
而密令达卢古部诸猛安、谋克,集结军伍,准备夜袭奇轮大营。
当晚,达卢古斡论率军突然进入宫城,急袭奇轮大营。那里因为连日饮宴庆贺,灯火通明,仿佛白昼一般。
营中刁斗错乱,空无一人。
砰砰砰。
几枚炸炮轰响,轻突急进的几个女直人被炸伤。
同时,天空中也绽放出数朵烟花,不少女直人停下脚步抬头仰望。
四面喊杀声渐次响起。
达卢古斡论败得莫名其妙。
原本英勇善战的女直人被懦弱不敢的南蛮击败,还有的竟然转身就逃,把后背亮给南蛮。这可是他数十年心血,达卢古部的精兵。
好在他亲兵还没丧胆,左冲右突,将他护出宫城。抬头一看,南山上烽火熊熊燃起,夜幕下的厮杀声,时断时续。
不用细看,也知道有人偷袭了他们的营寨。
杀不完的南蛮!
“跟我冲!”达卢古斡论须发皆张,不似花甲老丈。
这一晚混战持续到天明。不止高丽中嵩军、东泰军和北恒军参与,便连城内的百姓也自发参与到攻击中。
他们三五一群,专挑惊慌失措落单的女直人下手,或者报仇雪恨,或者抢夺钱财,各有理由故事。
达卢古斡论越战越勇,女直人越战越退,只好退往外城屯放粮秣、财货处。
诸部首领逐渐慌乱,只有达卢古斡论还有一丝清明,特意转道南山,裹挟任一中一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