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本无心,外生许多枝节;藕虽有窍,内中不染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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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薇面色一冷,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完颜亮,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计算在自己的谋划里。”她喊着,厌烦和怒气代替了清醒的头脑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聪明,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以为的那么傻。”
她说罢,调转马头就想走,可是完颜亮扣住了缰绳。
她使劲瞪了他一眼,把缰绳往他手上一扔:“这个死马是你的,还给你!”
简薇咬咬牙跳下了马,这么高的距离,鞋子并不减震,她就势滚了半圈,脚掌还是隐隐作痛,狼狈的在草丛里爬起来,转过身来,尽量伸直了脖子对着那个还在马背上发愣的男子喊道:“从今天开始,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石板路。咱俩各不相欠,没给的那些银子当做给你的小费,再见!哦,不对,是永不再见!!”
说罢,她就大力的拂开草丛向官道走去。
完颜亮的笑声突然在背后突兀的响起,他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简薇丝毫不为所动,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这个“神经病”像是听到了太的嘀咕,马上说:“可是,你身上的鞋子衣服也是我的啊。”
简薇一听,怒火更甚,马上坐下来开始脱靴子,她卖力的拔掉一只,伦圆了胳膊撇过去:“还给你,吝啬鬼!”
“还有一只啊。”他一歪头躲了过去,指指她另一只脚。
简薇马上开始脱另一只,脱到一半她回了神,差点被这个神经病气成了神经病。她理直气壮的站起来:“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工作得到的工作服,是我自己赚的,凭什么给你。”
“你不要在和我说话。”她伸出一只手去,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完颜亮挡在远处消失不见一样,“我不想和你这样的男人多说半句话。折寿。”
她收回手,理理衣襟,穿着半只靴子大摇大摆的走了。
摆酷容易,长时间装酷可就是苦的自己了。北地的太阳紫外线很强,动辄伤皮伤肉,简薇不过走了几分钟,就觉得脸上辣乎乎的,她忙把袖子遮到脸上,几步窜到了浓荫处。
完颜亮骑着马牵着另一匹慢慢的跟在她身后。
简薇又走了一段距离,眼前出现一个简陋的茶棚,她的脚虽然穿着袜子,但是也有些疼痛难忍,便挪了过去选了个位子坐下,店家兼小二是个伶俐人,立马打着毛巾上前来揽客:“客官,喝点什么?”“水。”她舍不得多说一个字,只拿一只手在脖子使劲扇着。
那小二看到远远跟来的完颜亮:“两位客官一起的吧。”
她余怒未消:“谁跟他一起,他是个变态。”
两桌的客人纷纷侧目,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当做没看到。完颜亮浑然不觉,依旧保持自己的速度缓步而来。
那小二自是机灵,见着他牵了两匹马,只以为这两兄弟闹了别扭,便将他引到简薇前面的桌子,他不置可否的坐下,简薇立刻别开了脸去。
完颜亮觉得好笑,看她一眼:“小二,上些凉茶。给这位姑娘也来一些。”
原来是个姑娘。小二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她那只穿着袜子的脚。
简薇讨厌他的多嘴:“本公子有钱,不需要你请。”她转头看小二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最新式的靴子吗?少见多怪。”
小二飞快的将毛巾在桌上掸了一掸:“嘿嘿,客官真爱说笑。”接着,麻利的回身端出了凉茶,不知道它里面加了什么,酸酸的、甜甜的又凉的透心,简薇倒真没有喝过这样味道的,一碗下去,觉得不尽兴,叫道:“再来一碗。”
小二端了第二碗上来,却只有半碗:“客官,天暑热重,你先悠着点,小店还多的是呢。”
她心头一暖,这倒是真会做生意,便笑笑接了过来。这边方笑罢,那边完颜亮就扔了一锭银子过去:“赏你的。”
简薇这一眼看过的眼神便没有方才那么重的怒气。
她哼了一声,正要起身,忽听得旁边两人用广东话说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很小,而且讲的很急,听了半天,只大概听到诸如秦桧、朱仙镇的字眼。简薇并没有多少兴趣,听了一会便作罢,半碗凉水还没有喝完,又有几个过路商人经过,他们一面扇着手中的大斗笠一面喘着气,为首的一个招呼着店家快快送些凉水过来。
这一时三刻便突然来了这么些人,小二嘴角笑开了花,他把完颜亮的银子塞进衣袖,甩开毛巾准备去招呼那几个人。
完颜亮却突然叫住店家:“人多味杂,这些银子都给你,这个小店我包了。”
店家为难的看着他:“这位公子,小店小本经营,本是图个方便,这样……要不这样,我给您腾出半个地方,专门您自己……您和这位公子独饮,如何?”他刚刚收了一锭银子,自然不愿得罪这位财神爷,但是做生意的向来以和为贵,更不愿因此伤了和气,况且并不是几天的短期生意。
完颜亮默不作声的又加上一锭。
小二眼里闪过一阵火花,但是艰难的抑制住自己伸手的欲望,他开店二十多年,自然见过不少人,方才那几个商人,虽然是商人打扮,但是举止言谈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气息,让人想敬而远之。他担心自己没说出口,就被别人拿刀直接劈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过。
完颜亮眼角扫到那几个人怒视的目光,淡淡的扫了小二一眼,示意他快点。
有一个短胡须的男子似乎受了很大侮辱似地就要拍桌而起,另一个年纪大点的拿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他便强忍着坐下了。
简薇简直看不过去,这样有了点银子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富家子弟,她猛的站起来:“几位大哥,我这里有位置,你们过来坐吧。”
那几个男子看到是个如此秀气的少年招呼,纷纷笑着回答,为首的一个冲他拱拱手:“谢谢小兄弟。”
完颜亮皱着眉头,低声道:“不要胡闹。”
她冲他皱皱鼻子,马上笑眯眯的招呼几人坐下,那小二小心翼翼的看了完颜亮一眼,见他虽然不悦却没有发作,便松了口气给几人上茶去了。
这几个人坐下来说了几句客套话,短胡须的男子姓章,排行老三,他见简薇竟只有一只鞋子,不由奇道:“小弟弟,你的鞋子哪里去了。”
简薇坏笑一下:“被狼追的时候跑丢了。”
其余几人惊道:“被狼追?”简薇便神乎其神的吹起牛来。
只有那个老者默不作声,笑着看了眼完颜亮。
几人不过略歇了半刻钟,喝过一盏茶水,那个老者低声用闽南语说了一句:“时候到了。”
简薇离得近,自然听的明白,她不动声色继续端茶尽饮。
老者喊着小二收茶钱,连唤了几声,小二都没有身影,他脸色立变:“有埋伏。”
说时迟那时快,周围原本漫不经心的喝茶人顷刻之间都变了神色,走家串巷的挑夫自担中拿出了短刀,老农亮出了双锏,原来这些人全部都是化妆而来。
简薇慌忙看向完颜亮,这里只有他突然变得亲切起来,他仍然坐在位置上喝着茶,简薇正想跑过去,那个老夫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哪里跑?”
他不过略微使力,她肩膀却像有了钢针一样动弹不得的疼痛。
白花花的太阳在眼前变得明晃晃起来,她眼前渐渐变花,最后的影像中,那个小二抱着头被拖了出来,他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磕头,有一个手拿长刀的慢慢走了过去,那声音在她耳里越来越模糊,她拼进了所有力气挤出三个字:“不要杀……”便昏倒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她被关在一个小小的木屋里,脑袋因为药力的作用,昏沉沉的发疼。
这是怎么回事?她试着回想晕倒前的一切,并不是做梦,骑马,靴子,客店,小二,长刀……
这一切很难连贯起来,完颜亮呢,她四下张望着,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这是怎么回事?她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缓缓走向木屋的窗口,抬头从那里望出去,只能看到半个暗黄的天空。
她完全糊涂了。
很快夜色降临了,虽然是夏日,但是到了夜间,凉气仍然缓缓的从地上冒起来,小木屋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四处走了两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铺地的东西,脚上的靴子仍然只有一只,她歪着头想了想,趁着太阳落下最后的余辉,在屋子里面找了靠近东边的位置,把另一只靴子脱下来搁在地上,盘腿而坐。
既然是关起来,而不是直接杀掉,那么肯定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吧,她需要保留力气来等待抓住她的人的到来。
漫漫长夜如期到来,她把脸搁在膝盖上,晶亮的眸子透过粗糙的门框去看那满天繁星。
不知道,完颜亮怎么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