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害怕起来,对不起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不得不接受你的歉意,并且要独自承受已经发生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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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媛没有问她关于昨晚的任何事,她专注的看着简薇,那目光似乎要在她脸上挖出窟窿来,简薇心里微寒。
她知道这件事是自己鲁莽,歉疚的认错:“对不起。”
张昭媛没有因为她的认错有丝毫触动,她的声音严肃淡漠:“昔日完颜将军进宫,说通慧大师托我照顾她母家的孩子,教教她这宫里的规矩。那我今天就告诉你第一条,三思后行、量力而为。”
虽然闯下这样的祸,但是直接被这样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拿着架子教训,明知道她是好意,简薇面上也有些下不来。
张昭媛看她面有不平,道:“你可知道赵小姐是何人?”
简薇回答:“可怜之人。”
张昭媛声音更加肃然:“昔日德妃私下赐她小姐之称,郎主虽觉不雅,却也没有驳回。德妃隆宠,你能救她半刻,能救她一生平安吗?”
“不雅?”简薇有些疑惑,“小姐这个称号有什么不雅?”
张昭媛以为她素在深闺,不知这些俗号,虽有些犹豫,却还是解释:“这小姐是勾栏青楼的行首的别称。”
简薇“啊”了一声,想到昔日在五国城,完颜元曾这么称呼过自己,当时不知道这层意思,并没有觉出不妥来。现在知道,一下火起,只恨不得重回了五国城狠狠胖揍那完颜元一顿。
她知道郎主是指熙宗,是宫眷妃子对皇帝的尊称。
张昭媛看她闷着头不说话,到底不是严苛之人,口气也软了:“你先下去吧,我已命人去请完颜将军,这皇宫不是适合你呆的地方。”
简薇知道她这是下了逐客令,但是才来了三天就这样被送回去,虽然之前有过这样的想法,却还是觉得有些难堪,刚想说话,张昭媛似乎很累的样子,挥挥手:“我乏了,下去吧。”
闷闷不乐的回了屋,简薇把怀里已经压扁的糕点拿出来,搁在那小几上。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虽然是惹了事,但是也没有实质性的错,何必做的这样绝,张昭媛就是性子太懦弱。
她又想到赵金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眼下也没有办法去看看,倒是长春殿别的宫女肯定少不了议论,这么想着,她便去了偏殿。
人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做事,简薇看他们如履薄冰的样子心里很有些不屑,昨晚的事,到现在还在战战兢兢的,猫的胆子吗,况且,惹事的又不是她们。
剪菊和影竹都不在,只有一个厘兰在监工。
她笑着凑上去,厘兰和其余两人不同,素来最是亲和。
厘兰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继续看那众宫女洒扫。
简薇厚着脸皮又凑到她面前去,她瞪了她一眼,简薇一时没有防备,实实的接了一个厌烦的白眼,被噎在原处。
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被人讨厌的滋味自是很难受,可是自己并没有连累她们什么呀,她心里也不痛快起来,便硬声硬气的问:“春画呢?我找她。”
厘兰慢慢转过身来,眼睛微微发红,直直的看进简薇的心里,慢慢说道:“春画死了。”
“什么!”简薇瞪大了眼睛,“她昨天还好好的!”
厘兰挥挥手,那些沉默的宫娥退了出去。她举步走到简薇身前,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眼睛:“昨日搜殿,只有春画不在殿里。她私下帮助被德妃处罚的赵小姐,昭媛震怒,杖责三十后又被德妃娘娘送去了暴室。”
“可是……”简薇心里喊着,这不可能,明明是自己不在殿里,明明是自己怜悯了赵金姑……她太聪明了,一下就想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昨日宫禁外没有收获,各殿清查人数,张昭媛必是发现自己不见,知道要找的人就是自己。她为了平息事态保住自己,让春画假冒自己应对了检查。虽然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瞒过了德妃宫里的人,但是结果变成:始作俑者成了春画。然后她被杖责三十,再被德妃扔去了暴室。
天呐。她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自己竟然天真到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暴室是皇宫专门关押犯罪宫人的地方,各种情形可见一斑,春画还被打了三十棍,奄奄一息的如何熬下去。
她心瞬间像被谁狠狠揪了一下。
对不起,春画。
厘兰倔强的站在那里,虽然张昭媛一早就对她们三人下了禁口令,但是她实在无法忍受简薇懵然无知的样子,春画为她搭上的是一条命,张昭媛为她搭上的更加艰难的处境,而她,却是那副无辜模样,还以为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以为除了她别人都是一副狠毒心肠冷漠模样,这样闯了祸转日便可以轻轻松松的出宫,而所有的后果却要别人来承受。
厘兰心里对她厌烦,明知道自己会受罚,仍然毫不留情的讲出了事实。
她说完了这一席话,懒得再看简薇那备受打击的神情,转身出了殿。
当日下午,完颜雍收了消息便来进宫请安。
张昭媛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说道:“只怕要辜负通慧大师厚望,我近日身子见弱,自顾不暇,不能继续照看简姑娘了。”
完颜雍见她这样说,也不多问,只回礼称谢,便开始商议出宫之事。
简薇蹭蹭的从殿外跑进来,俏生生的往殿上一站,大意行了个礼,朗声道:“我不出宫。”
她径直看向张昭媛:“因为我的无知,几乎害死了春画,如果我现在出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张昭媛面色变了两变,知道她已知道真相,更加坚决:“你不出宫也救不了春画,你这样的性子迟早会闯更大的祸,下一回,搭上的也许就不是春画,而是整个长春殿。”
一语成偈。
简薇找不到别的话来证明自己,只是固执的重复说:“我不出宫。”
完颜雍在一旁看着,知道大有隐情,而昭媛的口气听起来也有了回旋的余地。他本身不愿意她现在出去,便对张昭媛说:“娘娘,虽然不知道所谓何事,但是我这妹妹素日虽莽撞,倒是最会知错而改。不如请娘娘给她一次机会。”
张昭媛犹豫好一会,简薇知道她在考虑,慌忙连连点头,恳切的看着她。
最后简薇还是留了下来,张昭媛也顾虑不到三日就送走似乎太拂逆通慧大师的面子,又见简薇有情义,也知道自己的错处,便改了口容她再留些日子。
她说了一席话,有些疲惫,也是让两人可以单独叙旧,便进了内堂去。
只是三天没见,两人却都有些激动,简薇细细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完颜雍目光追着她起伏流转,他看她面有忧色,紧蹙眉头,忍不住伸手去抚平那褶皱,道:“不必担心,刘德妃是刘玑的族妹,如今刘豫被贬,刘玑刚刚得势便被打压,她本不是女真贵族,没有了家族势力倚仗,自会有人收拾她。”
“可是春画。”
“宫中女子本就命薄如纸,她进得宫中,自然也应有对这一天的准备。而且,张昭媛必定厚待了她的家人。”
她听了这么一番论调,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反驳,心里乱糟糟的,只觉得有好多话想要问他,却不知道从哪里入口。
正想着,他却说道:“我不想你出宫,是因为,我暂时要离开上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