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城。
曾经被称为全柯哈联邦治安第二烂的城市。
而且最烂的不是他处,正是晚上的索拉。
自从整个索拉城大部分政府高层连带着一大票黑道首脑同时离奇暴毙以来,已经过了两年了。
经历了一系列的动荡和势力的再划分之后,索拉也终于大不如前了。
甚至就连平民都敢在傍晚独自在小巷子里走路。
在这么一座城市的角落里,有着一个小小的教堂。
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了。
完全是破旧不堪,教堂的主人似乎也懒得费什么心思去修理它。
进到里头,那就更离谱了。
整个教堂内部完全是空空荡荡的,不要说装饰了,就连椅子都没一把。
干干净净的大厅尽头,摆着一张看起来像是接待处的桌子。
在桌子一旁,一个非常简陋的底座上,摆着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刻着一位身穿黑袍的男人,头上戴着兜帽,将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在雕像背后的墙壁上,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中跳跃着的青色火焰,似乎是圣徽一样的东西。
这就算是整个教堂里唯一有点教堂气氛的东西了。
有一个人站在这座雕像前头,默默地祈祷着。
这是个留着一头灰色长发的中年男子,穿着一套干净的旧衣裳,胸前绣着一只瞳孔中跳跃着青色火焰的独眼。
他有一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脸,夹杂着些许银丝的长发被束成了一股,贴在背上。
水晶一般的义眼在他的眼窝中闪闪发光。
他在这儿已经呆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就算是祈祷也太久了一点。
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突然,这个男子抬起了头,向一旁望去。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从教堂后头慢慢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典型的“老头子”。
形容枯槁、又矮又瘦、满头白发,长长的白胡子,其他的任何特征也被时光所抹去了。
光看样貌,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大概一百多岁了。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样式和神像穿的颇为相似,上头别着一个圣徽,鹰爪似的手拄着一根破旧的手杖。
老人见到站在雕像下的男子,似乎吃了一惊。
“这倒是稀奇了,”老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还有人对这个破地方感兴趣?”
他的声音和外表倒是大不相同——清晰、洪亮。
“走吧,年轻人,”老人见男子没什么动静,懒洋洋地喊道,“这里的东西早被我卖完了,没什么你要。”
相比他这样子,那边的中年男子倒确实算是“年轻人”了。
“斯蒂文·阿尔伯特牧师,”男子听到声音,转过身行了个礼,这才对老人说,“我是来找你的。”
他那双水晶一般的盲眼中心闪着一丝微光,好似瞳孔一般盯着老人。
“找我?”老人皱起眉头,扫了一眼中年男子胸前的图案,“嗯?你是教会派来的?上头又出什么烂摊子了?”
“我这次来和教会无关,”男子摇摇头,“纯粹是出于私人的原因。”
“私人原因,”名叫斯蒂文的老头子嗤笑一声,自嘲似地说,“所以你是爱上我了?先说清楚,我已经结婚了。”
“是为了我父亲的事。”男子没有理会老头子的胡言乱语,解释道。
“哈?”斯蒂文挑了挑苍白稀疏的眉毛,“你是想告诉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他绕着对方转了几圈,评论道:“嗯···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韵。”
“这倒不是,”对方摇了摇头,说,“只是你认识我父亲而已。”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佛洛斯帝——佛洛斯帝·布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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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
在这个教堂大厅后头,有着一个巨大的会客厅。
着实令佛洛斯帝大开眼界。
当一个教堂在穷到前头的大厅部分椅子全部卖掉的情况下,这间教堂的牧师竟然在后头弄出了一个超豪华的会客厅。
光是他示意佛洛斯帝坐的这把椅子就大有名堂——借助【洞察者】,佛洛斯帝一眼就看出这东西是用崇阳真铁做为核心制造出来的,因此可以永远保持温暖舒适。
这是严重的亵职行为。
尤其是在斯蒂文是一名高阶牧师的情况下。
“···斯蒂文牧师,”佛洛斯帝张了张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地方是···?”
“嗯?”在一旁泡着茶的斯蒂文抬起头,问道,“当然是我的私人会客室,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不如说哪里都是问题。
“为什么这里会这么···豪华。”佛洛斯帝决定委婉一点。
“当然是我买的,”斯蒂文喝了口茶,看起来没啥给佛洛斯帝倒一杯的打算,“难道你指望这鬼地方会有教徒捐款吗?”
“那大厅里的椅子···”
“我卖了。”斯蒂文回答。
寂静。
佛洛斯帝这下子惊得连自己的来意都忘了。
“所以你卖了教会的财产,用来给自己置办···”他朝这房间挥了挥手,“这些?”
“是的。”斯蒂文点头说。
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当牧师?
不,已经不是这种程度的问题了。
为什么这个人还没被神罚直接弄死?
坦白说,绝对正常的古神教会一直结构非常松散,而且也确实有很多特立独行的人。
但是佛洛斯帝还没见过像斯蒂文这么过分的。
他感觉有点头晕。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斯蒂文满不在乎地说,“当时我接手的时候这破地方都要完蛋了,我卖掉了所有东西之后,用全身仅存的五十个金币大赚了一笔,接着花三十万金币造了你刚刚在外头见到的那个神像,用剩下的钱我稍微布置了一下自己的住处,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也是教会的财产,”佛洛斯帝扶着额头说,“你至少得报备一下。”
“教会的财产?”斯蒂文吹胡子瞪眼的说,“你真的指望几块烂木头能换多少钱?我告诉你吧,总共卖不到十个金币,剩下的四十个还是我自己出的。“
佛洛斯帝眼角抽搐着:“那你至少给外头摆点椅子。”
“摆什么椅子,”斯蒂文大手一挥,“全城信徒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七个人,他们来的时候直接就来这后头了,根本不会在前面停留,要是买了新椅子还得担心被人顺走。”
你搞这么些玩意就不担心被人顺走?
佛洛斯帝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再这么纠缠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我们刚刚要说什么来着?”斯蒂文将茶杯放下,伸手抹了抹白胡子上沾到的茶沫,“噢,对了,你爸爸。”
“该从哪说起呢···”他双手拄着那根破旧的手杖,陷入了遐思,“老实说我是不太建议你去找他,有这闲工夫你不如去和陪陪你老母——嗯?死了?那当我没说。”
“这对我很重要。”
“嗨,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这么说,”斯蒂文懒洋洋地说,“‘这是我的梦想’、‘这对我很重要’,不过老是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当然知道,”佛洛斯帝抬起头,空洞的盲眼穿透屋顶望向了天空,“我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斯蒂文嗤笑一声,“你当着我的面说这话合适吗?”
“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了。”佛洛斯帝低下头,盯着斯蒂文说。
斯蒂文脸上的笑没了。
“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他轻轻地说。
佛洛斯帝点点头,道:“没有知道得太久,就是这个让我下定了决心。”
“还有多少人知道?”斯蒂文追问着。
“我还没有告诉其他人。”佛洛斯帝回答。
斯蒂文眯着眼,砸了砸嘴,起身来回踱起了步。
佛洛斯帝静静地坐着,没有打扰他。
“两到三个月后,他应该会去塔索尼斯一个叫做普索斯的地方。”
“你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佛洛斯帝正要道谢,斯蒂文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滚蛋:“行了行了,走吧,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你刚刚说的那事”
“等一下,”佛洛斯帝站起身来,问道,“我还有——”
一只小鸟轻盈地飞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鸟儿飞到佛洛斯帝身边,轻盈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佛洛斯帝哭笑不得地望着这玩意。
被这么一搞,他也不太好继续问下去了。
“找你的啊,”斯蒂文懒洋洋地说,“还不快接?”
佛洛斯帝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鸟从肩膀上取下来,将头拧了一圈,抛到地上。
鸟儿在地上摇晃了几下,张开口,以悦耳的女高音说道:
亲爱的佛洛斯帝先生:
仅订于神历1793年7月7日,塔索尼斯境内普索斯中心广场处,为我和修举行结婚典礼。
届时恭请光临。
若需要携同伴,请于回执中说明。
艾琳娜·罗曼诺夫谨邀。
说完这话,这只鸟儿就熊熊燃烧起来,化作了两张单子,飘到佛洛斯帝手上。
PS:啊,好久没写了都有点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