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天呐,还真是区别大呢!
“照吗?”那个妇女举着相机问。
“嗯,我还是再看看再说吧!”田甜想拍一个,但又怕拍的效果不好。
对方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立即鼓动道:“小姐,你就拍一个嘛。你看,难得来西湖一次,怎么可以不留个影纪念纪念呢?”
可是,她仍旧沉默不语,只是笑笑。
“再说了,今天天气那么好!你看,蓝天白云,无论哪个景拍起来效果都很棒的!再说,你又那么美!”那人不甘心似的,继续蛊惑。
“那,这上面的景都能拍吗?”田甜跃跃欲试的问。
“能。任何一个都行,你随便选。只要在西湖里面,就没问题。”那人说着爽朗地笑起来。
“好吧,我想在九曲桥拍一个。”最终,她还是决定拍一张留念。
“要不要穿汉服?”那女的问。
她微笑着摇摇头。
“走,你跟着我。”
说着,那个女的手拿相机走在前面,田甜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曲曲折折的九曲桥上。
这里依然人满为患,没法拍。
无奈,那个女的只好叫那些人让一让。
然后,指挥着田甜在哪儿站好,脸朝哪边,手怎么放,眼睛看向哪儿,面带微笑。
她一一照做。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感觉那人连拍了好几张。
天哪,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在流水线上打工的,人家晚上一个小时加班费才一块二毛钱呢。可她咔嚓咔嚓两下就抵工厂妹一日甚至几日的工资了。
啧啧啧!这就是天时地利啊!
于是,她跟着那个拍照的女人又来到那棵大榕树下的摊档前。
“你要现在取走,还是等下再取?”那人仰着脸问。
“等下再来取。”田甜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好。你先交钱吧?”
“啊?现在就交?”她有些诧异。
“是的。”
她苦涩的笑笑,但,也理解地掏了一张十元的纸币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钱,立即找了两元给她。
接着,又低头写了一个收据给田甜,说:“等下,就凭着这个取相片。”
于是,田甜哦了一声就拿着那张收据走了,一边走,一边摸索着往包里放。
在逛了九曲桥、丰諸园、百花洲等景点后,她已经感觉有些疲惫了,想了想,算了,还是掉头回去好。
当她来到大榕树下,要取相片时,那个女的正要去帮三个游客拍照。
女人接过收据快速地瞟了一眼,便拿起一个如信封般大小的纸袋,轻轻地把相片拉出一角往里瞄了一眼后,便递给她,并说:“很靓!”
田甜将信将疑地接过装着相片的纸袋,她抽出相片一看,果然很不错,于是,她十分满意地笑着离开了。
就这样,西湖一日游就宣告结束了。
怎么说呢?
总之,西湖是以山水为主要特征,以休闲和观光为主要功能的国家级旅游风景名胜区,有五桥、六湖、八景等景点。
这里的确不错,有花有草有树,有亭有岛,有鱼有水,很凉快,也很美。
马路对面有很多卖小吃或饮料的小店,田甜花一块钱买了一瓶矿泉水。
看看天还早,她还想再走走,于是,她随着潮水般的人流不疾不徐地前行。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叫步行街。
街的两旁有两排稀稀疏疏的高耸入云玉兰树,又长又大的叶子不时晃晃悠悠地掉落下来。
两边林立着密密麻麻的店铺,商家用尽浑身解数地做着广告和推销,震耳欲聋的高音喇叭不时在耳畔萦绕。
当然,同时,这里的乞丐也特别多,几乎是七八米远就有一个。
有裸露着一只断胳膊在卖力唱歌的,有低头跪在那的学生妹(是不是真的是学生不知,但身穿校服。)因急需救治病重的父亲而讨钱的(面前有张告示),有被截肢双腿不能行的残疾人,有落魄的老人,也有小孩……
在路经一个小孩面前时,田甜禁不住无意间瞥了他一眼,可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大吃一惊。
咦?这人,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
她边走边琢磨着。
忽然,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有点像那个天桥上的乞丐。
毛夏?
对,他像毛夏。
想到这儿,她的心不由的咯噔一下,开始“砰砰”直跳。
于是,她转身装作随意看街景的样子返回去想再仔细瞧瞧,以免搞错了。
当她躲在一根石柱后面定睛凝神地久久地注视着对面的小乞丐时,她笃定是他,果然是他。
瞧,那张脸,那耳朵,那眼神,那比他实际年龄要老道得多的乞怜的话语,上身还是从前的那件脏兮兮的T恤,脚上依然是那双右脚缺了一块的蓝拖鞋,甚至,连他面前的那个破瓷盆都一模一样的。
只见,他有气无力蓬头垢面的,面前的瓷碗里装有五元二元一元五角不等的零钞,不时有路过的好心人弯腰往他的碗里扔钱。
看来,这里收获颇丰,要比深圳强。
只是,他怎么跑到这儿乞讨了?
她不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着他不断地向给钱的人磕头道谢或像念台词一般说着一句句烂熟于心的祝福话……田甜的心里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难受。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判断。
可是,究竟是不是他,看来,还是有必要再进一步去证实一下。
于是,她深呼吸一下,试图平复那激动难耐的心情,迫使自己看上去镇定从容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款款地走向那个小乞丐。
她在小乞丐面前蹲下来,一阵难闻的异味便扑鼻而来。
她强忍着,假装漫不经心地在往包里找零钱,一边和他拉家常。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毛夏。”
也许,太久太久没人和他说话了,他有些受宠若惊,满是污秽的脸慢慢绽放开来,荡漾着笑靥,仿佛是一株黑玫瑰。
“你多大了?”
“四岁。”
“你为什么没上学?”
“没钱。”
原来,这个小男孩并不是木讷愚笨的人,恰恰相反,他是机灵的,善谈的。
“你爸妈呢?”
“我爸爸在家,我,我没有妈妈。”
田甜惊讶地发现,说这话时,小乞丐的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水,仿佛随时都要狂泻下来一般。
“那,你爸叫什么?”
“毛竹。”
闻言,田甜像被雷劈了一般,她那拿着一张五元纸币原本要投入到瓷盆的手瞬间便僵直地停滞在空中。
“阿姨?喂,阿姨,你怎么啦?”毛夏惊愕地看着她。
“哦!没事。”她速速地瞟了他一眼便慌乱地起身离去。
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疾奔至转角一条没人的巷子里,这才捂着脸倚墙放声大哭起来。
是他,真的是他。
可怜的孩子!
直到自己哭累了,她才渐渐停止嚎哭,转为断断续续抽噎。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那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稳下来。
她抽动着自己的鼻子,并伸手在包里取出一张湿纸巾来轻轻地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她木然地盯着前方,顿感无所适从。
后来,她终于晃悠悠地起身扶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她来到早餐店,买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及一杯现磨豆浆。
当她把小笼包及豆浆递给毛夏时,他那高兴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只见,他一把夺了过来,有些粗暴地打开袋口,直接塞进嘴里开心地狼吞虎咽起来。
瞬间,肉香味夹杂着浓郁的葱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别的乞丐只有眼巴巴地既羡慕又嫉妒地仇视着正大快朵颐的毛夏,只能无可奈何地悄悄地咽下口水。
“哎呀!”
正在田甜出神地欣赏着那小女孩吹出的一串串斑斓璀璨的泡泡徐徐飘向空中时,陡然,听见一声惊讶的叫喊。
她下意识的收回视线,循声望去,见毛夏跌倒在地,与此同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地仓惶逃窜,眨眼就消失在滚滚人潮中。
“包子,我的包子!”,“他抢走了我的包子!”……
这时,仍躺在地上的毛夏一边挣扎着想要起来,一边高声叫嚷着。
仿佛焦急得快要哭了,声音里满是哭腔。
果然,他手上空空如也。
那袋小笼包不翼而飞,而那豆浆杯却躺在两三米外的地上,黄黄的豆浆撒了一地。
见状,她赶忙一个箭步把毛夏扶起来。
大致检查一下,幸好没什么大碍。
毛夏一站起来就奔跑着去捡拾那个豆浆杯。
他捡起来竖着摇了摇,见里面还残留着一两口,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田甜正要阻止,道:“不……!”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豆浆就已经流入了毛夏的口腔里,喝完,他还不忘贪婪地舔了舔嘴角,显然意犹未尽。
他拿着那个豆浆杯似乎不舍得丢弃一般,双眼直直地看着,晃着,可是,没了,真的没了。
她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