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田甜恍若做了一个恶梦般。
列车窗外的建筑.树木及翠绿的田园在不断快速往后退着,绚丽的阳光照得人都睁不开眼。
拥挤的车厢里或站或坐着素不相识的形形色 色的旅客。田甜扫视着那一张张绝对陌生的面孔,真希望会有那么一两张自己熟悉或者似曾相识的。
可遗憾的是没有,一张也没有。
于是,她只好落寞地倚靠在过道的座椅上站着,因为过道狭窄,每当有人过往时,她都不得不侧着身子让道。
看着别的和自己一样站立的乘客,真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哎,发自内心的羡慕那些有座的同胞。
不管怎么说,列车上的时光是无聊和寂寞的。
为了打发时间,有的人选择倒头大睡,有的和旁边的人天南地北的闲聊,有的看书,有的戴着耳塞听磁带,可是,田甜喜欢聚精会神的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幸好只是一站的旅程,否则,一定会累得够呛的。
当然,那个特别陌生的小站并不是田甜的理想目的地,而是自己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那就是没钱了。因为田甜口袋里的钱只能到达这个站。
她随着下车的人流下到月台上,看着这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禁有些彷徨和无奈。
走出出站口,见有人直接走向公交或打的,有的有亲朋好友一脸灿笑的恭候迎接,田甜不禁向他们投去无比艳慕的目光。
公交车的站牌上写满了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地名,可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归宿地。
无奈,一脸惆怅的田甜只好来到广场里的花坛旁坐下休息。
是啊,自己该去哪儿呢?哪里是工业区?不,不,自己该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才行,因为自己身上没有钱了。
树荫下,有人在卖水和饮料,有人在卖甘蔗汁儿,有人在卖冰棒……田甜本能的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好想喝。
她美美的幻想着那流经喉咙的那种销魂的冰爽的滋味儿,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说实话,此时此刻,田甜真的好想家,好想家中的亲人们。
于是,她在包里使劲翻腾着,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可是,奇怪的是自己那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机这会儿却不翼而飞了。
拉上拉链,田甜无比颓废和无助,她两眼无神的凝望着远方。
她纳闷极了,心想:是忘拿了,掉了,还是被偷了?
真糟糕透了,连唯一的联系方式都没了,这可怎么办?
不一会儿,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向了不远处的报刊亭,发现那里有好几部电话,于是,她不禁眼前一亮。
对了,可以用固定电话呀!
可是,自己身上连一块钱都没有。
想到这,田甜不禁又心虚了。
火车站永远是人员密集之地,一天到晚都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看着太阳西下,看着无数步履匆匆的人从自己的眼前掠过,一眨眼,便到了黄昏时分,广场上的灯亮了。
见天渐渐黑了,忽然,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劈头盖脸的笼罩着田甜。
难道今晚自己就要在这过夜吗?
想到这,她很害怕。
这时,耳旁传来了报列车信息的广播,女播音员美妙悦耳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田甜心想,可以到候车室去睡呀。
于是,她禁不住为自己灵光一现而窃喜。
可是,工作人员能让自己进去吗?自己可没有票呢。
因此,刚刚的喜悦不得不被现实驱赶得荡然无存。
不一会儿,田甜感觉蚊虫成群结队地在脑袋或身旁嗡嗡地飞舞着,赶都赶不走。
正当她因此而无比烦恼时,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并悄悄地坐在了田甜旁边。
只见,那人笑眯眯的一个劲地打量着田甜,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瞬间,脸就红了。
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勉强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以示招呼。
“大妹子,去哪儿呢?”
“不去哪儿。”
那人愣了一下,又直直的盯着田甜看。
敏感的田甜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慌忙解释:“我是说我到站了,刚下火车。”
于是,那妇女领悟般的“哦”了一下,她把目光投向别处。
“那,你是在等人吗?”
“嗯嗯……嗯。”
田甜支支吾吾的答道,因为心虚而不敢和对方对视。
也许,那个妇女看出了田甜的心思。
于是,满脸堆笑地道:“大妹子,我家就在马路对面,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姐姐我说。”
田甜拿眼快速的撇了对方一眼,莞尔一笑后,便沉默不语。
见状,她笑着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坏人吧?放心,我绝对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做倒卖火车票生意的,里面的工作人员,我都熟悉得很。因为我做这一行都做了十多年了。我们是做正规生意额,主要是服务于那些没有时间买票或买不到票或懒得排队买票的人群。”
田甜继续微笑着洗耳恭听。
她不想去辨别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因为彼此素不相识。
她所说的权当作是打发无聊时间的消遣吧。
“走吧,到我家去喝杯凉水。看你的嘴唇干得都要裂开了。”
她热情的邀请着田甜。
“不,不,不。谢谢你!”
可是,她的建议立即遭到了田甜的婉拒。
田甜忽然想起出门前爸爸那“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教诲”。
然而,忽然,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鸣,狂风大作,尘土飞扬,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广场里的人立即惊慌失措的四处逃散,大家都极力的寻找着避雨的场所。
尽管田甜随着人流很快撤退到售票厅,可还是免不了淋了一身。这雨下得实在太急了,大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躲避。
田甜特别难堪的拨弄紧贴皮肤的湿漉漉的头发及衣服,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包里还有换洗的衣服,她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自己脚下的行李袋,不禁欣慰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可是,外面下着滂沱大雨,自己寸步难行啊!
看着茫茫的雨帘和刺眼的闪电,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雷声,田甜沮丧极了。
售票厅里喧哗不已,到处都是人,他们或站着,或坐着,或躺着,或蹲着,一个个的眼神里都写着极度疲惫和无助,也许,所有人都渴望这场雨能早点停下。
是的,田甜那咕噜噜叫的肚子已经告诉了她该进食晚饭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似乎渐渐小了些,有些人跃跃欲试地尝试着往外走。接着,有人跟了出去。
这样,不一会儿,售票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一刹那间,厅里骤然空阔许多。
望着外面那依然淅淅沥沥的雨,田甜不打算着急出去。不打算淋雨,再说了,自己也的确没有地方可去。
不比他们,要不着急赶回去上班,要不着急回家吃晚饭,要不迫不及待地想见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相反,田甜倒希望这场雨一直下,一直下,永远也不要停歇。
因为,因为这样自己就有“避雨”的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售票大厅过夜,最重要的可以和那么多人在一起,就不会那么害怕。
然而,雨,最终还是停了。
她看着最后一个同胞匆匆步出大厅时,她茫然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里不知有多么失望和落寞,随之,无边无际的恐惧向她袭来。
怎么办?
晚上该怎么办?
面对茫茫的黑夜,对一个背井离乡又身无分文的游子来说,毫无疑问,找一个住的地方,是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
可是,它在哪儿呢?
田甜沮丧地拎着自己的行李,有气无力的挪步到外面的屋檐下。她,倚靠在玻璃门上,抬头扫视着周遭。
只见,附近随处可见“住宿”“旅馆”“旅店”等字样的霓虹灯在不停的闪烁着。
它们是那么近,似乎近在咫尺,然而,对田甜来说,它们又实在是太远太远了,似乎遥不可及。
哎,无奈,没钱啊!
钱,也许不是万能的,然而,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直到现在,田甜才深深地领悟到了这句话的内涵。
因为没有人,售票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田甜来到进站口,她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溜进候车室去对付一晚上。
可是,她却猛然发现候车室的门口,窄窄的门旁那高高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他,五十岁左右,身材矮胖,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看上去格外的敏锐灵动,也许,是几十年的检票工作使然。
于是,田甜有些退缩了。
不久,有点不甘心的她还是站起身,把目光投向那名工作人员。她想试着请他通融一下,放自己进去。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他死死地拦住那个门,然后,面无表情的把一个小伙子往外推。嘴里严厉地大叫道:“没有票,不可以进去。”
不管那人怎么求饶,他就是不放行。
见状,田甜也不打算自讨没趣的当炮灰了,只见,她一声不响的向大门外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