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走廊里炊烟袅袅,响起了一阵阵噼噼啪啪炒菜的声音。
女人们一边握着锅铲翻炒,一边扯着大嗓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于是,说话声,金属碰撞声,沙沙倒水声,锅铲掉地声及炒菜声混杂着,奏响了午餐的交响乐。
空气中弥漫着葱香味及炝鼻的辣味。
因此,时不时会有一两个不由自主的喷嚏声响砌耳畔,也许,会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大跳。
阮晓纯井井有条的娴熟操作着,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就摆上了小长桌上。
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家常菜,田甜有些情不自禁,她眼里泛起了一阵阵泪花。
好久都没有坐在桌前好好吃一顿饭了,顿时,这种暖暖的“家”的感觉,让她很感动。
想想这段日子,自己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着。她,太想念家,太奢望家的温馨了。
“咦,田甜,你怎么啦?我说错话了吗?”
晓纯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手一边纳闷。
“没有。只是,只是很感动,真的。好久,都没有这种暖暖的感觉了。”
田甜说完,眼泪像珍珠般滚落下来。
“怎么说呢?自己做饭,虽然会辛苦一点儿。但,最起码卫生。吃吧!喜欢就多吃一点儿。”
“嗯!”
田甜破涕为笑,用力的点点头。
晚上,头顶的风扇不停的旋转着,依然无法驱赶夏夜的燥热,汗水不停的在田甜脊背上流淌着。
尽管浓烈的蚊香味弥漫在屋内的每个角落,可是,还是感觉身旁有蚊子在翩翩起舞,耳畔“嗡嗡”的响个不停。
不过,身旁的晓纯很快就传出了低低的鼾声,可是,自己却难于入眠。
于是,田甜和晓纯如亲姐妹一般,每天都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她们俩一起出摊又一起收摊。
深夜回家时,身旁有个伴,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行走在路上了。
有个促膝交谈的友人,让田甜艰辛的漂泊生涯不再那么心酸和孤寂,于是,她由衷的欢喜。
期间,她们俩并没有忘记一起手挽手的帮田甜去找房子。
找过房子的人都知道四处奔波寻房的辛苦,每每回到家中,她们俩都累得无法动弹了,尤其那双脚,快断了似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一个礼拜后,她们俩找到了田甜合适的房子。
在搬家的那天,晓纯真的很不舍。其实,田甜又何尝不是呢?
这些日子,她们俩已经建立了浓厚的感情了。
不过,不远,相距最多两百米。
田甜是一个非常爱完美的人,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自己的小窝打造成干净、整洁、温馨、美丽的模样。
一眨眼,冬天就到了。
田甜开始试着批发帽子围巾手套等御寒饰品来卖。
一开始,她还忧心忡忡的怕压货,然而,畅销的程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摊前常常人头攒动,被围得严严实实的。
一天下来,田甜经常嗓子冒烟,声音沙哑也是常有的事情。
旁边的摊贩眼红,于是,马上也去进了一大批围巾帽子来卖。见状,田甜分外紧张,她真害怕因为激烈的竞争而生意萧条。
其实,后来,实践告诉她,她那是杞人忧天,因为丝毫不影响。
因为旁边那个是一个大男人,他一没形象,二没口才,更不会各种各样的搭配和系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压价。
而田甜是位资深的美女,只要帽子围巾往头上脖子上一搭,就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活广告,她自己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好模特。
加上她的手巧的很,她会教人各种各样的搭配和系法,又加上她那张天生就有亲和力的美丽的笑脸,加上她那如春风般的话语和银铃般的声音,自然就能吸引顾客。
再说,顾客有从众心理,哪里人多,她就往哪里钻。哪怕要排队买单,也心甘情愿。
看着顾客笑眯眯的拿着选购的物品转身离去,田甜说不出的高兴和满足。
于是,渐渐的,田甜信心倍增。
不想把钱放到出租房里招贼,这天,她把钱存进了银行里。看着新开的存折里的那一串数字,走出银行的田甜会心的笑了。
啊,有积蓄了,终于,自己有积蓄了!
然而,好景不长,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夜,她的东西被城管给没收了。
看着两三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凶神恶煞的把自己所有的货品卷走,田甜惊呆了。
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她才尖叫着拼命的飞奔过去,欲从城管手里抢回自己的东西,可是,她却被其中一人无情地推倒在地。
看着他们那毅然决然的背影,田甜伤心极了,不禁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一会儿,有热心路人把她扶起来。
这时,田甜才感觉自己的右脚撕裂般的疼。低头一看,脚腕处红通通的。
不久,那些摊贩左顾右盼贼眉鼠眼的提着东西走上桥,围拢过来。
“那些人走了?”
“你的货全部给没收了?”
“你怎么不快点逃跑?”
……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关心,像是怜悯,又像是在幸灾乐祸。
原来,当时,田甜被顾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聚精会神做生意的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城管来了。
况且,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以前,城管根本就没有来过,害得田甜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大叔,大姐,你们干嘛也不跟我通通风呢?”
田甜有些埋怨两旁的他们俩。
“叫了。”
“我叫了,我说‘快走!’,可能你没听见。”
他们俩争辩道。
田甜泪光盈盈的看着他们俩,心想,也许真的叫了,自己没听见;也或许,他们俩根本就没有叫,甚至,巴不得城管收了自己的货品,因为嫉妒心在作崇。
当然,无论叫与不叫,都谈不上对于错。因为,人家也没有义务。
叫了,是热心肠;不叫,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谈不上道德败坏,更没有令人发指的恶劣。
当然,自己也就没资格怪人家。要怪就怪自己吧。谁叫自己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
见城管走了,他们又开始摆开了。可是,田甜却没有什么摆了。
她沮丧地坐在桥沿上低着头查看着自己那受伤的脚腕,天哪,变得紫黑了!
她轻轻的试着按压一下那里,疼痛让她不由自主的发出“嘶——”的声音,脸部的肌肉被扭曲的挤在一起,一副不堪忍受的痛苦表情。
和晓纯告别后,田甜一瘸一拐的走了。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晓纯急忙追上前去,“田甜,你脚怎么啦?”
“刚刚,摔了一跤,可能扭伤了。”
“来,我看看。”
说着,她蹲下身。
“哎呀!青了!不会是骨折了吧?田甜,你要立即去医院才行啊!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区区小事一桩,不要大惊小怪的,一会儿就好。”
“还是去看看放心一点儿。”
“真的不用。你去卖货吧!我走了。”
“那,你路上小心!”
看着田甜执拗的远去,晓纯只好忧心忡忡的叮咛。
推开卧室的门,田甜把身上的包放在桌上,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机械的把里面乱七八糟的钱倒了出来,一张一张耐心地整理。
田甜整理后得知,今天,自己卖了八百多元,用不低于百分之五十的利润来算,保守估计也赚了四百多元。
于是,田甜心里掠过一丝窃喜,可是,很快,便笼罩着一抹黑云。
唉,如果不被没收该多好!说不定还可以多卖好几百呢?
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重操旧业,还是干点别的?
重操旧业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上回损失了几百元货款而已,可是,万一又被城管没收了呢?
自己都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了。
可是,干点别的,干什么好呢?
去饭店洗碗端盘子吗?暂且不说又脏又累的粗活,那一月三百五十元的工资,就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忍受的了。
还是想做生意,哪怕是不起眼的摆摊,但是,它可以让自己创造一定的财富,可以获取人生价值,也有一定的成就感。
她喜欢讨价还价中的乐趣,当从别人手中接过带着体温的钞票时,说不出的感动和喜悦。
洗了手,再洗了澡后,穿上睡衣的田甜双手交叉的枕在脑后斜躺在床上,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驰骋得很远,很远……
她想了很多,很多。
当想到自己那久未谋面的一双儿女时,她心里酸酸的。又好几个月过去了,他们兄妹俩肯定又长大了。
田甜总是情不自禁地幻想着他们俩可能变成什么样子,每当一遍遍的想象着他们可爱的样子,她就感到幸福极了。
没错,骨肉分离自然悲哀,田甜几乎每天晚上都梦见孩子们,但是,只要他们俩健康快乐平安就好。
“咚咚”,不知谁在敲门。
田甜赶快起身下床,可是,当她打开门一看,怔住了。
原来是小雨小雪。
“妈妈,我想你!”
“妈妈,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要我啦?”
看着门外站立着泪水汪汪一脸惆怅的小雨小雪,聆听着她们俩各自的诉说,田甜的心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