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的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的出现,猝不及防的离开,将那些你以为已经退却遗忘的记忆通通如潮水般涌来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他们的出现就像是现实与幻想交替,真真实实的打了你一巴掌,告诉你,你以为的以为只是做梦而已。
晁灵是见过这个青年的,匆匆一撇,因着他母亲的缘故,脑子里就有意无意记住了那个永远孤寂的身影,小小的一团,与那群欢声笑语的人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合群。
后来她久居不出,那些人啊事啊便通通被她隔绝在了门外,此次见到他会发出感叹无非是君萧芜死时拿过来的一段场景令她格外记忆犹新。
喜欢那个男人的人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清,可被这么厉声拒绝的绝对只他一个。
便是因为这个,他也足够引起注意了。
青年站在凤凰身上,一袭火红华服,脸又生得好,站在那里跟朵花似的,唯独神情冷硬如冰霜,跟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生生在周围空出一片空地,鹤立鸡群的不行。
他缓慢且平静的收回目光,转而望着云层之上,那里坐着他的父亲,那个就算是在现在也是让人仰望的男人。
君清泽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已经麻木了,神界完了,彻底完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有些压在他心头的东西也就能放下了,他叹了口气,眸子中难得透露出几分疲惫,嘴唇翕动。
"你一一"
他卡了壳,想了半响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有因必有果,你不该意外的。"略带着一点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话说的不留情,语气也冷的很,旁人听了恨不得立马离他百八十丈远。
"你当初那般对我母亲时就应当知道会有今天。"青年大抵也是受够了这里,抿着唇扬起雪白的剑。
他的剑锋利、内敛,虽没有苏禾卿那般的惊天动地,但经过魔界那场试炼明显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就这么手腕一动就有一道雪白的雪线朝着他过去了。
君清泽低着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似是畅意无比,"我这辈子,从生来就享有一切,天下所有的东西都该归我,我有什么得不到。"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浮现出一抹恨意与被压迫到极致的不甘心,"唯独魔族,是阻碍我一统三界的挡路石...你生来便被抛弃,所以你不懂神界与魔族之间延续了万年的仇恨,那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内里催动心法竟慢慢站了起来,哪怕嘴角溢出血狼狈不堪也是站着的。
这心法是禁忌之术,以燃烧自己的寿命来将灵力提升到极致。
"我从未交过你什么,今天,我就来交你一课一一"他歪了歪头,笑得格外通透。
他今天也是一袭纯白华服,身上并无太多装饰,模样还同千年前一般无二,许是自从当上天帝过后他便再没有如此笑过,撇开那一抹不自然,竟意外的澄澈。
云层之上的男人温润如玉,身形挺拔如竹,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他的对面是一只火红的凤凰,上面同样立着一人,红衣似火,高贵冷艳。
"神与魔从来都只能活其一,哪怕,是我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他话音刚落便如一道出鞘的剑般冲了出去,带着滔天的怒意与心中愤愤的不甘心。
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千错万错好似这世间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
可又有谁来宽慰我一句?
我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三界太平,为了神界,可你看这云层之下,人人恐不能自保,抖如筛糠,唯恐跟我扯上一点关系。
旁人尚且如此,我是天帝又如何,是神又如何,我总归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万般无奈一一
我便是错了又如何。
刀光剑影间,一道凌乱的红衣,一道染血的白衣,越打越烈,从一开始还能看得清剑招到现在只剩下一道道不断冲撞的光影,两人皆是用尽了全力,打的酣畅淋漓。
君清泽从一开始心里其实是存着轻视的,他怕的只是君陌尘身后的万魔大军,而不是他。
他想,这只是个孩子,他能有多厉害,他才活了多久啊...
可渐渐的,他竟处于下风,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被他忽视的孩子竟不知不觉长成了这般模样。
人人都说他是魔,骨子里流着卑劣的血,人们厌弃、排挤他,他没有母亲,只有一个嫌弃他的父亲。
这世界对他一点都不友好,他有一个兄长,一个与他完全相反的人,他从出生就被万人追逐,他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伸手够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他弃之如敝屐的。
这世界好不公平,将所有的光环都给了旁人,那剩下的黑暗就全落到了他身上。
他也是人,也会哭、也会笑,同样伤心失落羡慕,旁人哭是为了要颗糖,他哭就只能躲在灰扑扑的角落里独自抽泣。
我从生来就只有一人而已,也只一人而矣。
他的剑,与其说是锋利不如说是决绝、肆意更好。
他的苦他的恨从来都无人关心,那便将它说出来,管别人会不会为此烦忧,我高兴了就好。
管他什么浮世万千,大道亲情,我只听自己的心。
红衣华服,剑锋染血。
他望着那个男人,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幼时忽视,到如今毫不犹豫的拔剑相向。
你当我是什么?
路边的一只小猫小狗?想杀便杀?生杀予夺从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