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永福疑惑。
“不去春明院,先去我的院子。”沈流从里到外换了一套衣服,伤口也重新上了药,然后才去寻顾景恒。
“阿恒,你可知老泥鳅大夫住在什么地方,我想请她为梅香诊治。”这件事上,她倒是没有说谎。
顾景恒此时心还砰砰直跳,要是这人再早来一刻,他就要暴露了。
“我已经让黄斗去请了,人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那小子最近盯他盯的紧,所以被指了出去。
沈流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她还以为……
她都那么对他了,他怎么就不知道多为难她一下。
那股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又上来了,比那天被刺伤时还要难受。
“你……”
“我……”
“你先说。”顾景恒平复了心情道。
沈流摇摇头,“没事。我还有些账目要处理,你,你先休息吧。”刚求了人家办事,怎么再好意思出言赶人。
罢了,明天再说吧。
见到沈流态度松了,顾景恒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春明院外,沈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的伤虽然都藏在衣服下面,但那么重的药味顾景恒不可能闻不到,以他对自己的在意,为什么刚才连问都没问一句。
难道他的动情都是装出来的?那他的演技可真是太好了。
沈流性子本就多疑,因为越发看不透身边的男人,所以她待他终究是多了几分冷淡。
这份冷持续到了晚饭时分,她甚至没去见他,只让人把饭菜送到了书房。
一连两天,她都没露面。顾景恒来找她,她也借口推辞,被缠的烦了,她干脆把写好的和离书送了过去,让他尽快离开。
这回她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只是心里颇为烦躁,再看一桌子的清淡菜样,她当即迁怒道:“我沈家是不是要破产了,菜里连点荤腥都没有,是打量着让我出家当尼姑去吗?”
永福在门外守着,他做事虽然不如梅香沉稳,但胆子更大些。听到主子发火,他连忙躬身回道:“家主,正夫说您的伤需要细养,不能吃得太油腻,而且菜里虽然看不见荤腥,但食材都是正夫用鸡汤、鱼汤煨过的……”
“等等,你说食材都是正夫……”
“是。”永福小心的点头,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所以这些菜,全都是他做的?”沈流又问。
这次依旧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而且像是怕沈流不相信一样,永福言无不尽的说道:“正夫每天天不亮就去厨房炖汤,因为您不爱喝药,他就拉着那位老泥鳅大夫一起研究药膳。所以家主您还是坚持多吃一点吧,您最近的气色真的好了许多。”
不用永福说,沈流自己最有感受。
上次到底是伤得太重了,即使伤口愈合了,她也时常觉得心虚气短,精神不济。可现在她就是在书房看几个时辰的账本,也只是神思疲累,身体却没一点不适。
原来顾景恒不是不知道她受了伤,他只是没有说出口,而是选择默默为她疗养。
可她做了什么?不见他,躲着他,还送和离书要把他赶出去。
沈流摆摆手,示意永福关门。她自己则坐在桌前,食不知味的嚼着青笋。这笋切成了小小一片,又脆又嫩,甜味中还带着一股鸡肉的醇香。
一想到顾景恒顶着月光起床切菜剁肉,一顿不拉的为她准备三餐,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把所有饭菜一扫而空,沈流吃撑了,心却还是空落落的。
她推开门,问一旁的永福,“正夫在哪?”
“这个点儿,应该在厨房准备晚上的宵夜。”永福低低的回道。
沈流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去看看他。”
一路冷清,直到到了厨房院口才听到一点声音。
“主……沈大夫,你放过我吧,这哪有用雪莲做点心的!长时间蒸煮,药性去了大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别废话,赶紧照办。”
“沈大夫,我是大夫,不是厨子!”
“我知道,你只需看着药量就好,我亲自动手。”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
刚运来的雪莲娇弱美丽,千金难寻,可就这么被人揪掉花瓣,掺进了面粉里。
老泥鳅不忍再看,只嘴里念叨道:“行了,够了,别放了,哎,哎,太多了……”
“别吵!不就是一朵破花吗,没了我再去买……”
一墙之隔的沈流眼眶又湿了,她自问是个心狠的人,可顾景恒就是有法子每次都戳中她的心窝。
真心实意的付出,永远都最动人。
“家主,夜里寒气重,还是先进去吧。”永福小声提醒道。
沈流不舍的又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不了,回去吧。”
见了顾景恒也不知道说什么,倒不如不见,而且他待她越好,她就越要尽快把人赶走。
沈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从外面请了两个专门做药膳的厨娘。即使她们做的饭菜味道比不上顾景恒做的,她也日日夸赞厚赏,直到大厨房的宵夜都停了,她才罢手。
沈流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但其实顾景恒早就知道了。
“主子,那沈小姐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心意,你何必再巴巴的对她好。她不是要跟你和离吗,那就离好了,反正……”
“闭嘴!”顾景恒凌厉的目光射了过去,他毫不留情的说道:“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了,回清风坊找云清,让他给你重新安排去处。”
“主子!我只是看不得她那么对你,她凭什么啊,我……”
“砰——”一脸忿忿的男子被一脚踹到了院子里,顾景恒抱着肩膀道:“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主子!”
“砰!”阿大下手狠厉,直接把人打晕了,当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弟弟,没人比他更清楚,主子有多在意沈家主。
“主子,要不要把那两个厨娘……”阿大试探性的问道。
顾景恒沉吟许久,最后他苦笑道:“不必,随她去吧。”他根本不舍得伤她一根手指头,也包括她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