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韩言的话以后林黛玉才想起, 这贾宝玉的确是有事没事魔怔一番。随即追问道:“这些事情都是谁传出来的?难道说京城众人就能让人牵着鼻子走不成?”
没想到韩言却赞道:“我家娘子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京城里的人哪里有那么好糊弄,这件事刚有人说时, 倒真是谁都不信。可却架不住见过魔怔当时的场面,外加贾家下人又都是贪财之人, 找个人稍一打听,就把贾家二公子的全部德性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使得人们知道了他不仅有这魔怔的毛病,而且还曾贪花好色□□过母亲的大丫头。于是这样一来贾家本来就不好的名声,就更是雪上加霜臭不可闻。”
林黛玉闻言摇头,好笑的说道:“要说我这个二表哥有魔怔的毛病,这的确是不容置疑的。我当初在贾家借住时,谨言慎行的尽量避免和他相处, 其中也有忌惮此事的意思。而且就我那表哥的娇惯劲, 他要是不高兴魔怔了,那府里的可是不会讲道理,只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先发落跟此事沾边的人,可是让人无语。可要说他□□母亲身边的大丫头, 这件事我却是不信的。他这人一贯对丫头温柔小意的, 让贾家的丫头对他可是轻佻。”
正说着突然停下横了一眼韩言,正当韩言摸不着头脑时,就又开口说道:“他在荣国府,就跟三爷你在定边侯府一样吃香。那丫头们都是自己上赶着贴上身来,他只要坐等畅怀收着就成,哪里需要自己动手逼迫什么的。他为人行事的确是荒唐和不堪,可这件事倒真是栽赃了。”
韩言听了林黛玉意有所指的话, 知道这是自家娘子在吃醋。而且还是特别在吃昨天碰见,阴了她一把的那个海棠的飞醋。于是就不敢再开口说什么,只是看着林黛玉憨憨讨喜的笑着。
林黛玉见韩言那讨喜的样子,不禁也发不出火来。不过仍是不放心,随即叮嘱道:“我说怪不得府里那些不安分的最近多了许多,不仅是那些有靠山的蹦q的欢,就连一些普通的都开始在府里和你装偶遇,原来源头是出在这流言上。虽说这些龌龊事不能怪到你身上,可你也得多注意,不然府里人要真以为我这三奶奶失宠了,那我和孩子不是要被人欺负死?”当快说完,语气随即便转为了哀怨和撒娇。
韩言见此赶忙安慰道:“娘子放心,流言之事家里的长辈都知道你是遭了无妄之灾,心疼都来不及那里会给你添堵。对于那些蹦q的小人,相公我早就有了张良计,包管她们只要一伸手,就再无好活路。至于娘子你只要好好安心养胎,等着看大戏就行。”说完脸上满是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神棍样,可却反常的让林黛玉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和忐忑消了下去。
相对于定边侯府的温馨,此时的贾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悲愤异常的。外院,贾政带着一帮清客在书房,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才能让贾家和贾宝玉从流言里脱身,而平时往来热闹的院子,也因为贾政这些日子的暴躁和怒火变得安静。
内院,不管是贾母还是荣禧堂的王夫人,此时也都告病,躺在床上起不来身。那些平时得意或是叽喳的丫头、婆子的,于是也都异常的乖巧,走路轻手轻脚、说话轻声细语的,生怕发出大动静惹的主子发火训斥。
因为王夫人的病倒,李纨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贾家的管家之职,带着周瑞家的满府里打点上下事务,忙碌非常。刚看望过贾母伺候了汤药,回来忙里偷闲的休息一会。的麝月却跑进来,跪下泪流满面的禀告道:“大奶奶,你还是快到园中里看看二爷吧。本来前两天吃了药,认人又安静了下来,可不知道中午在院子里看见了什么,突然又砸了玉,整个人迷糊的坐在床上,嘴里翻来覆去的只念叨着‘宝姐姐、宝姐姐’的。奴婢们叫了半天也不搭理人,实在是害怕,大奶奶您还是快去看看,再请太医瞧瞧的好。”
原来自那日贾宝玉在薛家门前发疯砸玉魔怔被带回来以后,就被火冒三丈觉得丢大脸的贾政,强硬的拒绝贾母接到自己院子的安排,囚禁到了,而且还放话说就算是好了,也是一年都不准出院子的。本来请了太医开了几天的药,有所好转,于是贾母和王夫人这才安心让丫头们照顾着,自己转回院子修养。可是现在不知怎么的,好好却突然又发病了起来。顿时把丫头婆子的都惊了个厉害,为了不担责任,便赶忙到李纨这里来回报。
李纨闻言也是一惊,本来不想再趟这趟浑水,谁知道会因此惹出什么麻烦?可贾家当家的贾母和王夫人偏偏又都病倒了,只能由自己出面。因为知道贾母和王夫人的心病,不想因为通报让她们把怒火转到自己身上,于是起身收拾好。吩咐麝月道:“我现在就去看二兄弟。宝玉那里的详情还是你了解,老祖宗和太太那里就麻烦姑娘业去通报一声。”然后又吩咐一旁的丫头道:“快去前院找周瑞家的,告诉她宝玉的病又犯了,让她赶紧找人请太医。”说完便带着丫头、婆子出门往赶去。
而此时的贾母虽说是躺在床上养病,可其实却是在一刻不停的打着算盘,看要怎样才能挽回贾宝玉和贾家的名声,最后还不能连累宫中的贾元春身上。想要邀请那些高门大户的老相识看戏辟谣什么的,可这些天给各家送去的帖子,却是无一幸免都被人说有事推了。想到这里不由对引起这件事的薛宝钗更是愤恨不已、咬牙切齿的,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斩草除根彻底去了这个祸害,让她害的现在名声扫地的。因此不由对引薛家入荣国府的王夫人恼怒开来,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的小心眼造成的,要不是她一天乱撺掇、乱挑事的,说不定自己的宝贝孙子宝玉,早就不是和林家就是自己娘家史家联姻了。那样一来大家亲上加亲,又都是门当户对的,肯定妻贤子孝让人羡慕,哪里能惹来这些灭顶的闲话。而且要是再任由这些流言传下去,那么宝玉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以后再无可能有什么前程或是机会,说不定连好一点的妻族都找不到,那自己复兴荣国府的希望岂不是要破灭?
贾母现在一心想着的都是贾宝玉如何如何,对于一开始还关心的薛宝钗和探春争宠顺亲王府的事,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再无任何心思关心。
荣禧堂的王夫人此时也是在想办法要消灭流言,而且对流言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王夫人就算是对薛姨妈再相信,也不禁要怀疑这些都是薛家为了让自己女儿脱身,而转移关注嫁祸到自己家的伎俩。
当麝月来到两人处通报贾宝玉病又发的事时,不禁让两人更是心焦,随即硬撑着起身,带着丫头婆子赶忙往行去。
等到了,当看到迷迷瞪瞪的贾宝玉时,两人又是一阵哭天吼地的混乱异常。等到李纨好不容易哄住两人,太医也被请了来。众人随即回避,等太医把脉说不要紧,只是一时失神再吃几幅药明天就会好。太医开方抓药走了以后,大家才放下心来,留下李纨照顾,两人于是回院子修养。
坐在外厅等着贾宝玉转醒的李纨,端着茶杯愣坐在椅上。觉得自己现在可是得为儿子打算了,看宝玉的情形,分明不管是老祖宗还是王夫人都已经把他当二房的继承人看,自己母子在她们眼中说不定和那庶出的贾环是一个地位。
日子就在这样纷纷乱乱中又过去了一个半月,史湘云出嫁远走边城,贾家偃旗息鼓夹着尾巴过日子。顺亲王府的探春和贾家一样,每天看着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冷若冰霜、高傲非凡的薛宝钗,硬忍着笑颜面对。
而定边侯府里的林黛玉此时却是这段日子以来,最高兴、最出气的日子。要说为什么,原来却是那王管事家不仅妹子嫁给了分家出去的二房老爷当了妾室,而且就连王管事的大儿子都被老侯爷分给了二房,拖家带口、依依不舍的搬离了定边侯府。而这个妾室因为是在分家前两日,由老侯爷、老夫人亲自下令许给二老爷的,所以就算是二太太周氏咬碎一口银牙,可为了以后还能继续得到老侯爷的支持,让二房和自己儿子得好处,逼于无奈只能装了贤惠笑容满面的喝了敬茶,正式多了个妹妹。
而那王家长得最好的海棠姑娘,此时也得了恩典被放籍成良民,被一定小轿子抬到了那位有亲的姑婆家被许给了她的二儿子做二房。
要说事情能这样完美解决,可是要多亏韩言和老夫人前些日子的费心谋划,让王家以彼之计还彼身,落得个鸡飞蛋打、有苦说不出。原来在老侯爷以抬举王家为由,让海棠到老夫人身边服侍以后,老夫人随即着了恼。觉得王家可是太不自爱,本来自己因为顾及老侯爷和夫妻情面,不想撕破脸打压他们,可他们却得寸进尺的真当自己这个老夫人是摆设不成。有老侯爷撑腰又怎样,这内宅早就是自己的天下,只要自己动跟指头,他们绝对是讨不了好。而且这次的事情,明摆着就是要算计自己的嫡亲孙儿和孙媳妇,真是让富贵迷花了眼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而且一想到当初自己怀孕时,婆婆给送过来个丫头分宠,说不定就有当时老侯爷奶娘的手脚。现在老了老了,难道还要让自己贤惠稳重的孙媳妇再受一回自己当初受过的罪,坏了身体不成?所以自己现在一定要抢在老侯爷下决断之前,把这王家的祸害给扫地出门。捎带着表一下态,让府里众人知道林黛玉这个孙媳妇在定边府里那是不可动摇的当家奶奶。
然后等到韩言来请安,老夫人便和他两个商量了个计策,决定再找两个游方算命的,托不认识的人给些银子让他们在外把王家两个女子的好命再好好宣扬一下。而且宣扬的地方,还要特别选在定边侯府和那个有亲的姑婆经常到的那几所寺庙边和山门下,等到老夫人带着那个海棠一出现,就让他们假装说碰到贵人,死缠着要给那海棠算命而且还要顺带着把她姑姑的命格说出来。当老夫人和海棠在跟前时说的,当然都是和王家宣扬的富贵什么的一样的好话。可等到老夫人借口带着海棠走了以后,那说的就是他们安排的托词了。而且这样一来就算是王家想要反悔,也不敢开口,毕竟这命格一说是他们自己宣扬传出来的,难道最后还能跳出来说自己一开始就是胡说的不成。
等到五月中旬,那位姑婆有一天来定边侯府,找老夫人和老侯爷出去上香时,老夫人随即以要给林黛玉腹中的孩子祈福,在寺庙住一晚为由,带上了院子里所有的一等和二等的丫头,收拾了东西,坐着几辆车浩浩荡荡的就出了府。因为那位姑婆守寡信佛,老侯爷和老夫人又喜欢出门透气散心,所以两家相携着出门礼佛也是常事,而留宿寺庙也是经常有的,于是老夫人的这一番作为,并没有引起老侯爷、那位姑婆或是院中丫头、婆子,任何人的注意都觉得是平常所为。
然后事情就按老夫人和韩言计划的那样,发展开来没有一丝纰漏。于是当老夫人带着丫头婆子和那位姑婆、老侯爷在山门下下了车。抬步往台阶上走去时,突然一边摆着算命摊子的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胡子老头,突然说道:“各位老爷、老夫人留步,在下想要拜访一下一位将要显赫的贵人,给她看看命格不知可否通融。”
老头这样一说,信佛的那位姑婆随即感兴趣的停下脚步,转了头凑到那老头身边让他相看。谁知那老头却摇头躲避,说自己要相看的是一位年轻的贵人,而她还没到那个地步。
于是那位姑婆随即得意的说道:“我看你就是个半吊子,说不定是胡说想要挣我们这些人的银钱罢了。现在在这里的,除了我们三个年纪大的,其他的可都是些丫头、婆子的,哪里来的什么贵人可拜。”说完便转身走开。
而一直没开口的老侯爷,想到王管事说的自己家两个女孩子命格贵重的话,于是便对老头的话上了心。站在原地开口道:“既然这位年兄觉得我们这一行人里有贵人,想要相看,那就请便,顺道让我们也开开眼。”
等到那个老头走到海棠身边弯腰鞠躬时,老侯爷随即高兴起来,觉得这说不定是见好事。然后众人就移步到了算命摊子上,老侯爷和老夫人、那位姑婆拥着海棠让她上前让老头仔细相看。等老头对海棠一顿细夸以后,老夫人随即借口劳乏要上山休息,便带着丫头婆子的往台阶上行去。因为老头的话没说完,老侯爷和那位姑婆还想要再听个明白,于是便让护院们先把老夫人送上山去。因为海棠是老夫人的丫头,既然已经相过面有了结论,留下无用自然也就随着老夫人上了山。
然后等老夫人礼了佛,在定好的院子里休息时,就见老侯爷和那位姑婆笑容满面的进了来。没等老夫人询问,老侯爷就宣布说自己回去就要给王家两个女孩子定亲。一个不脱籍给庶子做妾,一个脱了籍给姑婆的二儿子做二房。而那位姑婆更是等不及,决定一会礼佛完就先回去安排喜事,到时好好办几桌酒席。
等大下午院子里只剩老夫人和老侯爷老夫妻两个时,老夫人随即假装无意的说道:“听说王家这两个女孩子命格富贵,你又安排海棠升了位子到我身边伺候。我还以为你打算把她给言哥儿,怎么现在好好的就又打算把她给妹子家了?”
老侯爷闻言回道:“谁说我打算把她给言哥儿的?言哥儿媳妇出身官宦,嫁妆又丰厚,来了家里又对咱们体贴孝顺。现在更是早早的就为我们韩家开枝散叶,我满意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给他们小两口添乱?而且孙媳妇娘家,林如海那里,又是没个子嗣的,可怜的那么大年纪了就眼巴巴的等着孙媳妇生下孩子,好到时过继回去。你当初胡闹,成亲前就给言哥儿添了个通房,人家林家都通情达理的忍了下来,还不计前嫌的给女儿陪嫁了那么厚的一份家财,我本就不好意思,现在怎么可能还在没有生下两个子嗣的时候就也胡闹呢?而且说句没脸的,与其林家的家财让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林家远亲得了大半,还不如便宜了咱们定边侯府的曾孙子、林家的外孙来的实在,最起码也能让子孙多得份家财。因为就算是改了姓又怎样,说起来还不是咱们定边侯府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