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原本计划下午再泡场温泉,赶在天黑前返回桐城,不想刚吃完午饭在返回房间的路上便撞见一个神木门外门团员。
白烨认识是筑基一境的团员。
他来到蓝染身前,右手搭左肩礼道:“蓝师兄,门中有急务,团主招您三位立刻回门。”
凡神木门团员节日行踪必须报备,是以这筑基一境的团员知道三人在此小汤山温泉馆。
蓝染见路虹年假期间遣人招自己等回门,忙问道:“出了什么急事吗?”
“咱们桐城辖域沂水河昨晚突发大水,淹了七个村子,灾民过万,已经陆续逃来桐城。城主要求所有衙门做好赈灾准备。路团主要求咱们神木门也要积极响应,全力做好赈灾大事。”
蓝染诧道:“冬季无汛,怎会突发大水?”
明丹灵道:“八成是妖物作祟。暗夜神教在沂水向来颇有实力。”
白烨心中愤道:“又是他娘的沂川河伯!”
由于事发突然,白烨三人先行返回。
白老四、白陈氏和白莲慢慢收拾,后续返家。
仅仅三日未归,桐城便变了模样。
城里随处可见逃荒来的饥民。由于水灾事发突然,又是在这大冬天的夜晚,可想而知凄惨情形。
灾民们基本上都穿着睡觉时的单衣,而且大多浸水,逃灾时不觉得,等到了城里平安地,冷冰冰的裹在身上,全都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又没有时间带干粮,着急忙慌的奔进了城,一路消耗,现在是又冷又饿。
好在城主行动迅速,已经陆续建起施粥点,开始下米熬粥了。所有衙门全部打开,将院落厅堂空出,摆放炭火铁盆,无条件接纳灾民入住取暖。
巡防营换了新营总后也不再懈怠懒政,迅速将备存的青衣卫冬服拿出,分发给灾民,先发给老人妇女孩童。城中以李大户为首的富绅也都纷纷私出衣物粮食,向灾民们施粥发衣。
神木门除了筑基一境团员留在桐城帮助赈灾和维持秩序外,其他人全部前往受灾的七个村子,调查发水原因。
蓝染、明丹灵和白烨一路逆行而来,见到沿途净是冻死的灾民,大多蜷缩着身体,面部表情似笑非笑,许多脱去了外衣,坦胸露乳,仿佛燥热一般,皮肤有冻伤,呈紫红色肿胀。场景惨不忍睹。
三人来到其中水灾最严重的村子,见到的情况比沿途还要凄惨数倍。村子还有大部分被淹在水中。高处的地方被淹死或被砸死的村民畜禽,由于天气寒冷,尸体已经全部冻在了原地。尽管死态多种多样,但是都一样的凄惨。
三人看来都是神色凝重,尤其一具妇女怀抱孩子的尸体,母子俩已经冻得硬邦邦,分都分不开,更是令人动容。
由于尸体基本保持着死时的状态,大体还原了水难发生时的情形。可以明显推断出是河水突然暴涨发生水啸,汹涌倒灌村落所致。而如今冬日,河中根本无这么大的汛量,一看就是人为所致。
明
丹灵恨道:“该死的妖魔!究竟何故要冬日里做此孽事?”
蓝染也不清楚,但亦是愤恨难平,沉重道:“救人要紧。看看还有没有生还的人。”
三人这便迅速查去。其他组也是一样。但由于是昨晚发生的水患,能跑的人早就跑了,剩下的人即便没有被当场淹死,也都全部冻死在村中,无一人生还,粗略估计死亡二百余人。
蓝染忿忿道:“如此七个村子,再加上逃灾路上死去的人,怕是不下一千六七百。当真是该死的妖魔。”
明丹灵自也愤恨异常,正要寻找白烨,却发现他不见踪影,以为他继续查找生还者下落去了,当下也再次查去。
蓝染等人亦是这般。
村旁山林寂静处。
白烨按奈不住心中的愤怒,实在是等待不及回家,找了处隐秘的山洞躲了进去,默念秘咒,急令大祭司招沂川河伯上云台问话。
不出一刻,他手臂上的咒纹闪烁,当下连忙御灵于臂,默念秘咒,灵魂随之拔出来到云台之上。
但见刑蚩和沂川河伯已到,还有三眼圣童千影泽璟也在。
白烨心中诧道:“我没有叫他呀。”但念及他是千影日晖之子,怕有什么特殊,没有直接训问,先暗问青裳:“这千影泽璟怎么回事?我适才并没有唤他。他怎么也在这里?”
青裳道:“千影日晖特许他可以参加任何密会。是以刑蚩每次都会叫上他。”
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白烨今日的愤慨,青裳言语不再那般简单,也稍稍丰富细致了些,但是语气依旧清傲非常。
白烨心说:“果然得宠啊。”当下轻叩三下臼齿,直接质问沂川河伯:“沂川河伯!桐城沂水河流域是怎么回事?”
沂川河伯闻言微感诧异,不解道:“禀教主,桐城沂水河流域没有什么事情呀。”
“纵水淹了七个村子还叫没有什么事情?难道不是你们十一番所为吗?”
沂川河伯闻言神色稍解:“教主说的原来是这件事啊。那不过是循例的缴贡罢了。”
白烨初听他说沂水河无事,还以为不是他所为,充其量不过是统辖不利出事不知,但后来见他知晓此事后,非但没有怕意,反而轻松下来,尽管心中对他这种罪恶行径感到发指,但同时也令白烨头脑一醒。
“难道这些对于暗夜神教来说只是循例。”白烨连忙询问青裳。
青裳道:“各番每年需要向总坛纳贡,于是想尽办法在民间缴贡。”
“那就必须采用这种伤天害理的方式吗?”
青裳道:“教规确实不许。但是千影日晖当政以来管束便不再这么紧了。”
白烨愤道:“再不紧也不能到这种程度吧。”
青裳道:“确实。不过此番大动作该不是沂川河伯自己敢为。”
“你什么意思?”
“一定有他人暗中授意。”
白烨诧道:“暗中授意?除了我还有……”
他不由看向台下的刑蚩和千影泽璟,对青裳道:“在教中有这个胆子的也就剩下他们俩了吧。”
青裳道:“刑蚩老成持重,该不会是他。”
“那必是这个被教主宠坏的大公子了。”白烨怔怔的看向千影泽璟。
此时千影泽璟大步上前,直言问道:“爹!我不明白你今天为何这般愤慨,不过就是循例淹了几个村子取了些生基吗。该不会连区区小贡您也不舍得吧。十一番家小人多,便留给他们自用吧。”
白烨连忙暗问青裳:“何为生基?”
青裳道:“就是风水好地经过人居住后会在所住土地中渗留阴灵精华,吸收之后可凝炼制丹,有助修炼晋升。”
白烨道:“你曾说他正临破境之缘,不出百日便能晋升六境。该是为此了。”
白烨又见刑蚩一言不发,问道:“大祭司,你怎么看?”
刑蚩听教主严肃称呼自己司职,不由一凛,也不知他此番愤慨为何,只好硬着头皮道:“此番沂川河伯擅自拔取生基确有未请示之过。属下认为应该加以惩诫以示警告。不过念及他也是为我教谋福,并无其他大的过失。在量刑上还请教主斟酌。”
白烨见千影泽璟和刑蚩一个硬一个软,说来说去都是在为沂川河伯开脱,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些人至始至终没有丝毫对淹村害民的愧疚感,脑中全是不解为何教主会这般愤慨。
白烨心中不禁暗叹:“我适才还道他们这些人麻木不仁,如今看来这个千影日晖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他的这些下属为何丝毫理解不得教主为何生气愤慨。”
“如此教派被人唾骂却是不冤枉啊!难怪那白蛟难与他们共事,若换做是我怕是也会一样。”
白烨的这些话并非思虑,而是对内自言,青裳能够听见,但是他却一言未发。
白烨忽然想起一事,直对青裳道:“你既在我脑中,自当知道我救白蛟之事。”
“而当晚他误认为我是教中隐秘高人,而且该不是教主,而在他之上的就只有二司。一定不是这个大祭司,该是大神司。”
“听白蛟言语之间对大神司推崇有加,但是看样子他并没有见过大神司。对于他这样一个刚直不弯的人,竟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般崇敬。这大神司该不是如这刑蚩和这宠溺子一般的人。当年出走是否是因为不合教中风气?”
青裳见其睿智,语气敬畏了许多:“是这样的。大神司便是因为看不惯千影日晖的行事作风,这才离去。”
白烨话锋一转,犀利直指青裳,冷道:“那你呢?”
青裳一怔,瑟道:“我……”
“对!就是你!你既然在他脑中,如何不进行规劝!任由他如此这般肆意妄为!”
青裳突然受他斥责,内起厌反,冷道:“我不过是借他身体栖生,致于他教中之事我为何要干涉?与我何干?”
白烨立时火起,凝结精神力狠狠杀向青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