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的嘴角牵起一抹略带幸福意味的笑,缓缓地挪动步子领着她走向他们所住的寝殿。梓易并不如何关注周边的景物,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北洛牵着自己的那双温暖的大手。他的步伐很是缓慢,似珍惜着这与她牵手的时间。直到走到了梓易所睡的榻前,他才有些不舍地将手放开。
看着她缓缓地自己脱鞋掀被上床,他后退一步才转身往外间属于自己的软榻走去。不觉抬起自己刚刚握过她的手,有些隐痛地问着自己,这是不是最后一次牵她的手了。
动作有些机械地脱了自己的鞋上了软榻,他缓缓地平躺了下去。却是舍不得闭眼,便侧着头,将目光转向内间的方向。
看了半响,他才以法术熄灭了这殿中的所有烛火。亦是在一片黑暗之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才缓缓地闭上了眼。
而梓易亦在光线变得黑暗之时闭上了眼,只是那支银钗还于一只手中紧握着,似乎那就是现在她的心可以依靠的整个世界。
二人在时间慢慢的流逝之中入了眠,只是北洛一夜无梦而梓易于沉沉浮浮的梦中记起了她与钟绪的种种。当梦海之中那个隐约的身影终于近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口中吐出的是十分准确而坚定的“钟绪”二字。
当梓易于第二日再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一段的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就像一个长长的梦。她已经记起了一切的事情,一切的人。想起南逸在去寻找之夕之前留给自己的那几句话,不觉对他所有的怨都在一时间全部消散。
这些日子以来南逸及北洛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她都没有忘记,只是心头最想要见到的人,是钟绪。
北洛已经为她备好了洗漱用的水,见她一身淡绿色衣裙缓缓从内间走出来,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同,他便已经猜到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眼中闪过微微的失望之后仍旧淡淡地笑着,然后对她点了点头便转身往殿外走去。
看来今日便要带她去魔界了,只是他的心底是多么渴望这样的日子再多一点。
梓易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有几分挣扎。她无疑是爱过他的,只是这份爱早就在想起钟绪的时候分量轻得可以那样轻易地抛下。只是,对他的愧疚感却是无论如何都抛不下的。
慢慢地收回目光,看向他置于檀木桌上的银盆,银盆中的水还冒着丝丝的热气。双目微微地眯了眯,不由想起了秋游的时候他递给她的那个温热的水壶。他对自己的好那一世尚且能够嫁与他来报答,只是现在却是不能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她才走至那银盆面前开始洗漱。
洗漱完毕,再打理好自己的长发之后梓易才缓缓地走出这寝殿。
北洛站在正殿前的庭院之中,负手等待着她的到来。他的目光无意识地看着那几棵留有梓易的印记的枫树,心下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感觉。
梓易缓缓地走至他身后站定,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并不言语。他掩下脸上的不舍及复杂的情绪,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她。
“哥哥传信告诉我,其实钟绪还没有投胎。”北洛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语气十分平静,心里却涌出几分复杂的感受。因为南逸并没有点出钟绪便是他遗落在人界的神识的事情,所以目前北洛的心里并不好受。
这件事情梓易已经听南逸说过,当时亦是受他威胁。虽然有一点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却是不敢去赌。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心里不知为何会有些庆幸,原本以为自己会接受他已经投胎然后爱上别的女子的发生,现在想来却是有些后怕。
只是接下来北洛所说的实情让梓易的心开始揪痛。原来自劫初的那一世之后,他便为了她不愿再投胎为人,只怕自己会爱上别人。而抗争之后的结果便是在十八层地狱的第三层受着苦刑直到他愿意投胎。
而他自愿投胎的条件只有一个,便是再世为人之时一定要再遇到梓易。于是他在第三层地狱受了许久的煎熬之后才得到去二十一世纪投胎遇见她的机会,那之后他为了她又做了一世的花猫最后却追随她跳了湖。
而后梓易被送至华夏国投胎为人,他又开始在第三层地狱受起了苦刑。梓易又在辗转之间被南逸带到天界,他的苦刑只好继续。而林夫吟亦在做了花猫的那一世之后随着他在第三层地狱等待着哪一次投胎与她再遇。
所以这样算起来,那两个南逸所谓的凡夫俗子已经在第三层地狱等待了她许多年。
知晓了钟绪这些时日以来所受的不逊于自己的痛苦煎熬,梓易不觉已是泪流满面。手中的银钗微微握紧,想到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还在为了等待自己所受的煎熬,梓易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得快要窒息了。
“现在这唯剩的一瓶忘情水就在我的手上。梓易,我不想忘记你,所以你告诉我。夫吟或者钟绪,你希望谁喝下它?”南逸将那个幽绿色的小瓶子从袖中拿出递与梓易,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了她。
梓易接过了那个小瓶子,带泪的眼中闪过几分决断。自己心里的选择,南逸应该很是清楚,此刻将它给了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说出到底最爱的人是谁而已。
“寒洛,对不起。”梓易缓缓地抬起眼,却只能对他说出这五个字。其实她心里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他的放手,感激他的成全。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你也知道,现在无论是向我道歉还是道谢我都会难过的。”北洛的语气很是认真,脸上却是已经很久现出的撒娇般的表情。
梓易这才敛了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带你去魔界吧。”北洛上前一步,满脸怜惜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自己,这是终于要将她亲手送走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