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村就是申村,申村的改变不仅需要时间,也需要历史的洗涤,没有经历的申村将不成申村,没有改变的申村也将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申村。
正当牛眼思考申村前天的那场大雨的时候,黑皮跳下了碾盘头也不回下了南沟道,边走边摇动着头,那是失望与痛心的表现。牛眼只是疑惑,他不懂黑皮摇头的真正含义,但他知道黑皮是个不一般的人,特别是那些疯了的人里,十个就有八个人先前都因为太聪明的缘故。他想不通黑皮,却总觉得他确实没疯,他应该是个智者才对,对人对事他很有分寸。
“你还说我呢,二伯的事你咋不管不问的。”牛眼对黑皮并没思考出来什么结果,又想到了跛子说他的话,这时看着跛子又说道了一句。
“你看看我这样子,我还能干个啥。你个好好的人咋胡跑球子啥,怪不得申村人都说你是个球不顶离个浪的人,我看也是的。胡喊乱叫不说,竟敢说人家八阎王疯了,你真就是找着挨打呢。”跛子不服气地说道。
“你还是长点心吧,我咋说也不会像你,躠里头到底装的是些啥东西么,咋叫人说呢,整天都想的些啥事情,知道自己是个啥样子人,还总是势翻的很,叫我看着都熬煎。我本来去咱二伯家,路过申鹰家的时候,谁知道那怂扑过来咬我,我这才跑的。我一急就跑过了头,偏偏又碰见半截子在北塬上发飚,我一看那就是疯咧,感到奇怪这才急忙跑回村告诉给大家的。你说说我哪点做错咧,不像你个怂货,整天闲得蛋痛呢。我说他八阎王疯了,那是有道理的,我说他看他把我能咋样,我就要说他疯咧。整天扎球个势,球也没弄成,还想管得个宽,结果谁也没管住,也没管好。看到这个结局,你看把狗日的气,那还能不疯,半截子没心没眼的人,有些事情没想通都疯咧,像他那样特别显得聪明,又爱摆个谱扎球个势的人,你觉得他不疯得是才怪呢。”牛眼说完后不服气地瞪了跛子一眼,返身又朝村北走去。
“嗨、嗨、嗨,你说人家半截子疯了,他这样的人咋就疯了,是咋疯的。”跛子并没因牛眼说他而生气,反而笑了笑后双手扶着锨把,把身子左右晃了晃,很是关心地问起半截子的事。
牛眼见跛子问他半截子疯了事情,一时又来了精神,又返回到碾盘处,神经兮兮地给跛子讲起了半截子的事情。
牛眼说他跑到了北窑的时候,看见半
截子脱光了衣服,手里提了把木镰,手舞足蹈,嘴里还叽哩哇啦地乱喊乱叫地。这让他非常吃惊,连半截子这样没脑子的人都疯了,这到底是啥原因造成的,于是有点迷惑,也很纳闷,又不敢走近,只能远远地看。那怂人看见啥东西,就用木镰砍啥东西,害怕人呢,把木镰都砍坏了。怂人的样子特别凶,交裤里的那串东西胡乱摆动,真丢人很。
后来,牛眼说他想不通,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朝半截子喊:“你弄啥呢,丢人不丢人,衣服都不穿,啥事把你泼烦的。”
半截子见牛眼喊他,丢了手中的木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断地打着自己的耳光,弄得牛眼还是不敢上前,又不放心,因此老远地站在那里进一步劝说半截子:“有啥事把人能谋乱成这个怂样子,天塌不下来,想开些,快回去把衣服穿上,别叫人笑话了。大腾腾的一个人,弄这事干啥。”
“你说个球呢,把他家的,我招谁惹谁咧,咋就没把日子过到人家前头去。你个怂玩意儿,有啥资格说我呢,你家比我家也没见好到哪里去,穿球的衣服比我的还破,快滚一边去。”半截子边打自己的脸边对牛眼骂道。
“哪也不至于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啥意思,你不嫌丢人。日子没过到别人家前头去,那你看看谁都过到你前头去咧,难道日子没过到前头去就脱光了,脱光了就能过到前头去咧,得是不?”牛眼又对半截子喊道。
“你管球我呢,把你娃日能的,滚一边去。我就是要脱光呢,叫申村人把我的啥都看得透精亮,我还怕个啥。你以为你穿了个衣衫你就被别人文明咧,以为就把一些脏东西裹到里边咧,球不顶。我这人就这么简单,就想脱光,就想让人把我看得透彻些,这样我心里才舒服点。”半截子朝牛眼喊道。
“我看你怂得是疯咧呢?申村人把你看透咧,你也不至于把衣服脱个精光,你不嫌羞先人么,看看有谁像你个样子,快穿上再说。”牛眼道。
“把你个怂驴日的,说谁疯咧,狗日的,你说谁疯咧。我在申村也没得罪过谁也没惹过谁,我不像申鹰那不要脸的东西,啥都不想干,还得吃好的,靠了一张破嘴把自己还过得人模狗样的。还有那个黑八,狗日的,把自己老当阎王看待,羞他先人呢,整天拿个鞭杆子,跟个球一样,把势扎得多美,人家过了个啥日子。看他家的,我咋咧,我可把咱队上的牲口都齐齐地
每个星期基本上都要给配个遍,我操心受驸的,总比一些不要一脸的货色强多咧。可我咋还得不到人家申村人爱呢,咋也把日子没过到前头去呢,你说我咋咧。”半截子光着身子逼逼叨叨地说道,边说边起身朝牛眼走了过来。
见半截子朝自己走了过来边说道,牛眼并没怕,反而很镇定,他又说道:“那你也不至于脱光自己。啥日子不啥日子的,你看谁家的日子好过,说句实话呢,咱村里很多人日子还不如你呢,一个个爱扎球个势、摆个怂谱的,把自己装得比别人过得好,其实狗日的也汪泪很。”
“哇”地一声,半截子竟然边走时哭了起来,倒把牛眼惊了一跳,忙向后退了几步,又说道:“你好得很,比起咱村里有些人强多咧,你又不懒,也算个勤快人呢,还整天愁球个啥呢。”
“日他个先人呢,我丢先人咧,我咋也不想活咧,活着有个球意思呢。你也不看看,咱村里啥东西玩意儿人都有。不管咋说,你个驴日的,不管你猪蛋哥长得咋样,你还是兄弟两个人,你咋不看看我,日他个老先人呢,就独独一个,我不半吊子还不早就叫一些驴日的把我欺侮死咧。到如今,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天天晚我都不落一次地干,到现在多少年咧,咋也没见我老婆怀上,你说说,我这样的人咋就也有这样的报应呢,你说说,是不是这老天得是爱欺侮我这样的人么。”半截子边哭边说道。
“你个怂人,就这点事也不至于把自己脱光了,你脱光是个啥意思?”牛眼这次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说道。
“看你娃就是个球不顶的麻迷子货,日他先人呢,都说我这人脑子有问题,我把谁咋咧,你娃就是粘怂,啥也不懂,到这吱哇个怂呢。人软被人欺,马好被人骑。我把谁得罪了,咋叫我就绝后,你说说这公道不。把他娘个卖X的,我气得很,我还不如疯了的好。再个,我想你娃也就是个二货,脑子比我也灵光不了到啥地方,你狗日的也疯了多好。都疯了,都过上疯子生活,再看看这世上谁还敢欺侮你。看看黑皮,想想他没疯前的样子,再看看他疯后的日子,我看还是疯了好。包括你个狗日的,先把你个驴日的叫我打怕了,叫你狗日的也疯了才好,我看你还敢到我跟前这样说话不。”半截子哭着说着,快到牛眼跟前时突然变了模样,也改变了哭诉的话题,猛地朝牛眼扑来。
牛眼急了,转了身飞一般地朝村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