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眼真担心干叫欢就那样给噎死了,但他更担心干头嘴。万一从干头那嘴里真就掉出了个小牛犊,那家伙就成了个大事情。干叫欢死了就死了,可从人嘴里掉出了个牛犊,这不是笑话不笑话的问题,关键成了申村人的一种耻辱。
“看那个嘴,看那个嘴。”牛眼偷偷地给他大又说了一句,豹子斜了眼瞪了一下干头,也笑了笑,却仍没吱声。
“那个家伙的嘴太像了,实在太像了。”牛眼又轻声地给大说了一句。
“像个啥?”许豹这才小声地回问了一句。
“像咱队里的那头老黄牛的水门,特别像。”牛眼这次并没看他大,依然瞪着干头看,很谨慎地而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这娃咋这瓜的,不敢这么胡说八道。”许豹也轻轻地说了一句,但头早早地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说完后竟然闭上了眼。
“不是的,大,我担心干头那张嘴。万一从那怂人的嘴里掉出个牛犊咋办,这些可都是我大爸骂个不停的结果,掉出了牛犊申村不就是丢了人,你还是劝说一下我大爸,叫他不要再骂了。”牛眼有点忧心忡忡地说道。
“好好吃你自己的饭。”许豹显然有点生气地回了一句。
“大爸、大爸,你甭骂了,到底骂个怂呢,我咋也没听明白。你光知道骂,不要把肚子再骂饥了,骂饥了等于饭白吃了,也白白浪费粮食呢。甭骂咧,甭骂咧,再这么没完没了的骂,那吃进去的东西真的就叫你早骂没了,等于白吃了。”牛眼见他大爸骂个不停,让他大劝说他大又不管,也担心他大爸刚刚吃完了的那碗饭,于是这才端着碗跑到鸿雁跟前低声地劝说道。
也奇怪,鸿雁听了牛眼的话后居然停了骂,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门。牛眼回身朝他大跟前走时,鸿雁的骂声又起,只不过只骂了一句“日他个先人呢,还把自己当作申村的日能得很的人呢,我看了,还不如娃娃。狗日下的,等于白活咧。”之后,竟然真就停止了骂。
鸿雁突然停了骂,许豹猛地睁大了眼睛,见儿子牛眼正朝自己身边回来,心里暗暗地吃了一惊。
“你给你大爸说了些啥?”牛眼回到许豹身边后,许豹悄声地问了一句。
“没说啥,就是叫他甭骂了。”牛眼边说边吸溜起饭。
许豹一时瞪大了眼看着儿子,他知道鸿雁的脾气,却没想到他居然能听儿子的话真就停了骂,一时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了他骂话里的意思。
“呀,我看这才是咱村里的日能人呢,给他大爸不知道说了个啥,他大爸居然不骂咧,这狗日的碎怂,日能很么。”干叫欢大声地说道,申村却没人应呼,包括牛眼也没看他一眼,显出了那种什么也不再呼的样子继续吃饭,弄得干叫欢倒没啥屁话可说,这才瞪了瞪眼看着牛眼蹴下继续吃他的饭。
一时间,申村再没人说句话。其实,管是不是申村日能的人,还是那些日能得很的人,自然像干叫欢那样的人没法可说外,对于鸿雁这次极不寻常的骂,申村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鸿雁这次骂,申村人知道这不是按时间节点的骂,大部分的人认为这不算作一次多余增加了的加骂,统统认为他将骂的时间节点推后了一些罢了。可是还是有一些细心人,也就是申村里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日能人、日能得很的人,他们听出了点门道,认为是一次加骂,而且十分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原因很简单,这种骂除了时间节点不同外,关键在于这怂人的骂词与平常不一样,觉得申村这天一定要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心里多少有点别别扭扭的。对于没认为这怂人的骂是加骂的人,只感到这是个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日三次骂,鸿雁都是按照准确时间节点进行,也成了申村人们定时吃饭定时劳作的闹钟。但这天他的突然加骂,还是让村人有点吃惊。
说起来有些奇怪,只要鸿雁不按时骂而加骂时,村里百分之百都要发生这样或那样的事情。这天鸿雁没有准点开骂,而在吃完饭后才有了骂,算不算是加骂暂且不管,当鸿雁骂完后回了家,这时候管聪明的还是不聪明的,都纷纷猜想起他的这种骂的时间和所骂的话语,最后便有了一种共同的结论,申村这天日子过得肯定有些不正常。
只要鸿雁没有准点骂,村里大大小小总要发生一些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有时加骂,申村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算大,甚至一些事情的发生简单得甚至让人有些可笑,不是东家的公鸡踏了西家母鸡的蛋,便是南家的公猫勾引了北家的母狗而造成的双方家庭的战争,基本上靠骂解决完成。因此上,鸿雁这天早上的骂算不算加骂,能不能是加骂,弄得申村多数人心里还是起了一层层毛毛糙糙的东西,越是毛毛糙糙,越发有了种不安稳,越是不安稳,越能否定了先前自己的判断,于是心里越发乱糟糟地。
正当人们心里越发乱乱糟糟的时候,黑八见没人注意他,急忙爬了起来,才不管被那怂猪叼走了的大黑磁老碗,提起凳子快速地回了家。这一幕恰好被牛眼看见,这才觉得他大爸这天的骂与往日的骂的确有所不同,于是他才笑,更坚定了他要劝说劝说鸿雁的想法。
鸿雁突然间莫明其妙的骂声从南边传来时,人们迅速地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这里,倒把黑八那档子事忘记得一干二净。当骂声停止后,街道上原本吃饭的人们知道少了一个回家的鸿雁外,这时候才发觉又少了个黑八。于是每个人的心里更加烦躁,担心与郁闷更加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