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玥子带着释夜随处逛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家小店旁。因为已是半夜,走了好几条街,所有的店铺都关上了门,冷冷清清的,走在其间,会产生一种这座城市里只有他们两人的错觉。
唯有这一家店铺是例外,门口悬着两个黄纸灯笼,灼灼地在清冷的夜空中释放着。虽也是没甚声息,但那温暖的灯光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吸引着释夜不自觉地前进。
一息酒香伴着一阵食物的香味钓着她的脚步加快,她欢快地对灵玥子说道:“这里面应该有好吃的,我们进去坐坐吧?”
“好。”灵玥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可是……”释夜忽而又停下了脚步,转过来对他犹豫不决地说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没事,去吧。”灵玥子依旧是那番百无禁忌的态度,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颗木槿花栽在门口,还未开花,一树青绿。小店的门口没有标明名字,但大门两边的左右两旁却行云流水地书着:“去留无意”和“停走随心”这四个大字,释夜看了之后只觉得这字迹甚是熟悉,却也未多心去想。
进了木门,先是一道窄窄的碎石子路,踩上去沙沙作响,让她想起了灵玥子在山间的那座竹楼——小楼的楼廊里,那刺脚的竹节路,还有逍说着“漫漫长生,总要给自己找点乐趣,才不会觉得寂寥难熬”这句话时的神情。
那时候释夜并不了解灵玥子,更并不了解他所谓的“漫漫长生”到底是如何漫漫的长生,不过她现在明白了。此刻她握着他的手,扬起头来,温婉一笑。
他并不知道她想起了这些事情,依旧是牵着她沉默地向前走着。
院子里种的都是一些山野里常见的野花野草,长势颇为茂盛,却也被打理得服服帖帖的,和小楼相得益彰。
进门没多久,便有小二来引路,寒暄了几句,店里现在还没有顾客,灵玥子问他要了楼上的小包间。
走到屋子里面,迎面便是一棵大树,竟长在屋子中央,穿透一二楼,直指苍天,它的周围被一层透明琉璃罩围着,屋顶还特意为它开了一个大口子,似乎是有意要保护它的生长。
“小二,这棵树怎么会长在屋子中间?”释夜不禁停下来问道。
小二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老板是一个热爱树木花草的人,他买下这块地时,这棵树便长在这里,无奈房子也要盖,树他却不愿意砍掉,长这么大了也不好移走,只好用琉璃罩将它围起来,这样大家相安无事,这棵树也就成为我们店里的一道特有的风景了。”
释夜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笑道:“我看你们这家小店好像也没有名字,那倒不如索性就叫大树屋好啦!”
小二笑了笑,道:“姑娘也是有趣之人,我们老板也是一个非常随意的人,说不定他还真的会取这个名字,呵呵!”
两人上了二楼坐下,二楼只有半层,两边都是镂空雕花的墙,可以看到楼下和后院的风景。
小二拿来了一张极其简单的菜单,上面只是寥寥写着几样常见酒菜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独最后一个菜写着: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释夜看了一笑,问道:“竟然还敢把自己做的菜号称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也是挺有自信的。”
“是的,这是我们老板独创的菜,确实挺有特色的,姑娘要不来一份试试?”小二说道。
“好,那就来一份这个吧。”
“好嘞,那还要点别的么?”
释夜看向灵玥子,他说:“随意,你来点吧。”
“那我就来了哦,他们这菜单也不多,要不全都来一份吧!”释夜说道。
灵玥子倒是见怪不怪的,他早已习惯释夜的大胃。倒是这店小二吓了一跳,说道:“姑娘,这样会不会有点多?”
“没事,包在我们身上,绝对不会浪费食物的!”释夜豪爽地笑道。
“好嘞,谢谢客官!”小二开心地领命离去。
灵玥子见她那么开心,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来,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是你师兄做的萝卜卷饼。”
“是么?我都忘记了。”释夜确实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了,忽而又回味了一下风哉做的萝卜卷饼的味道,“不过如果我还没恢复记忆的话,确实是觉得师兄做的萝卜卷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那东西有那么好吃么?”
“我猜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味道吧。”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道:“那是我作为一个木灵的身份吃过的第一样东西,那个味道刻骨铭心,所以可能就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超越。
但后来呢,可能是一种对安全感的确认。能吃到师兄做的萝卜卷饼,就觉得心理特别满足,特别有安全感,对未知的一切,就不会那么害怕了。”释夜喃喃说道。
因为有师兄在嘛。她心里浮现出这一句话,但是没有把它说出口。
风哉,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她又忽而想起了在自己变成流岚之前,和风哉接触的那些短暂的过往。每次他都出现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巧呢?
感觉自己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了了。
“对不起。”灵玥子想起之前对流岚的种种,忽而说道。
“你知道就好,所以这顿饭肯定是你请了。”释夜笑道。
灵玥子苦笑,“哪一次不是我请的?”
“我这是让你更加清楚明白,你请客都是应该的!”
正说着,店小二就端上来一盘东西,一个粗犷的碟子上面盖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盖子,“两位,给您们上菜了,您请慢用!”
“这是什么?还要弄一个盖子搞得那么神秘?”释夜指着那盘东西问道。
“这就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店小二自豪地说道。
释夜哭笑不得,问道:“如果客人觉得不好吃,那你们怎么办?”
店小二回道:“老板说了,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大家不要较真。它只是叫这个名字,并不代表它一定好吃,愿者上钩,反正客人不要赖账就行了,其它的随他们去。”
释夜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们老板倒是精明,好,我来看看,这道菜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的。”
说着,她兴致勃勃地揭开了那个盖子,没想到瞬间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恰似一首奏得正欢的歌曲突然戛然而止了。
“怎么了?”灵玥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释夜复又一笑,道:“没什么……”
说着把盖子递给店小二,店小二便退下了。
盘子上放着4块无比熟悉的萝卜卷饼,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萝卜卷饼。
她夹起了一块,放进嘴巴里,然后轻轻咬了一口,眼中的泪不由得落了下来:“果然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灵玥子没有说话,也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巴里,慢慢吃了起来。
释夜把那块萝卜卷饼吃完之后,悄悄擦了擦眼泪,问道:“你早就知道这是我师兄开的店,故意带我过来的是么?”
“也没有故意,恰好走到这里了。但我知道这是谁开的店。”他淡淡说道。
“你就不怕他们发现我了,然后把我带走么?”
“不怕。”
“确实还是那个味道。”释夜忽而又把话题扯开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再吃到这个东西。”
“他就在厨房,你不去看看他么?”灵玥子问道。
释夜瞪了他一眼,“不要考验我。”
“如果想他们了,就去看看他们吧!”
释夜低头默默地吃了起来,不再说话。心里念道:我有什么资格去见他们呢?
忽然门口又来了一位客人,店小二赶紧迎了上去。
“花大人,您来了!”
只见一个身形削瘦的紫衣男子步入他们眼帘,他随便扫了一眼这店堂,问道:“你们东家不在么?”
小二答道:“在的,这会儿有客人来,他正在厨房里面张罗,很快就忙完,您先去内堂等他,他很快就过来。”
“哦?这个点还有客人?”这位花大人觉得有点意外,然后便说道:“那你去招呼客人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去寻他。”这回答,显然是对这里十分熟悉了。
“好嘞,那请花大人自便了!”小二说着便走了开去。
释夜他们在二楼,这包厢设计得巧妙,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和楼下,外边的人确实看不到他们里面的情况的。所以当她看到这个客人时,只觉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她。
“创生坛,花鸿飞。”灵玥子在一旁轻声补充道。
“哦!原来是她?!”释夜喃喃自语,笑道:“怪不得觉得那么眼熟,扮成男装,死活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认识她么?”
“不认识,只是听过她的名号,之前在创生坛时也远远见过她,并未打过交道。”释夜答道,心里却想,看来她和师兄很熟。
此时忽然一只小动物不知从哪里奔来,飞快地扑到了花鸿飞的身上。她反应迅速,立马一个翻筋斗便跃到了花园的另一头,然后摆起一副准备要格斗的架势,对那小东西威胁道:“小霸王,你不要仗着你主人不在又想欺负我,你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