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呀!”风哉上前一步,蹲在她旁边,说道:“这个叫野山莓,不是蘑菇,可以吃,没关系的。”说着,他伸手摘了一个最大的野山莓,举到流岚嘴边,“你试试,很好吃的。”
“嗯……”流岚毫不客气地张开嘴巴把那棵浆果含了过去,然后咬了一口,接着,她突然就愣住了。
——“你确定这些东西是可以吃的?”
“放心吧,不会毒死你的!”
“你就是这样一边吃一边捡东西的吗?”
“还有很多呀!你也来试试!真的很好吃的!”
……
脑际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闪闪烁烁,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却始终没办法看清楚,一股奇怪的情绪从她心底涌起,蓦地,她的眼眶又留下两行泪来。
“你……你又怎么啦?”风哉见到她这般古怪的样子,讶然道。
流岚却没有说话,定在那里,似乎在发呆,泪水不停地涌了出来,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要擦。
“流岚,你可别吓我啊!”风哉摘了一个野山莓往自己嘴巴里扔了进去,快速嚼了两下,“没有毒呀?”说着,他伸出手来帮流岚抹干泪水,“你为什么又哭了呀?”
流岚这才有了意识,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它自己掉下来的。”说着,刚抹干的面庞,又划下了两道清晰的泪痕。
“好啦好啦,我们回去吧,看来你还是得好好休息一下。”风哉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心里又突然很难受了。”流岚流着泪茫然地说道。
“没事的,你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累着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风哉安慰道。
“我走不动了……”她蹲在那里,开始抽泣起来。
风哉想,这孩子该不会学会撒娇了吧?顿时语塞。
“那……我背你回去吧!”他转过身去,背朝流岚说道。
“好……”流岚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
“还好你不是很重……”风哉站了起来,嘀咕道。
“师兄,为什么我会这样?”流岚没有听见他刚刚说的话,心情低落地趴在他后背上问道。
“你就只是心里不舒服吗?其他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心里堵堵的、闷闷的、痛痛的,很难受。”流岚一愣一愣地说道。
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为什么就走不动了!风哉心里嘀咕道,不过看在她是流岚的份上,背她个几次也无所谓了……女孩子撒起娇来,还真的没有逻辑……
“师兄,你说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呢?”流岚见风哉没答他,又问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呢?”
“呃……你这是听谁说的?”风哉可没有教她什么生老病死之类的严肃话题,她怎么就自己突然崩出来这些这么高深的话了呢?
“师父说的呀,他说身体不舒服就会难受,难受就要吃药,不吃药就会死的。”
“好吧……”原来这竟然是师父教的,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啦?”流岚说着说着眼泪又“巴拉巴拉”地掉了下来,直接落到了风哉的脖子上,凉凉的、涩涩的,他却觉得又甜蜜又搞笑。
“不会的啦,你这是小病,等师兄我回去给你开一副药,吃了就会没事了!”他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是真的吗?流岚吃了药就能不掉眼泪了吗?”她喜出望外地把头探了出来,伸到风哉头侧。
两个人的脸差点贴到了一起,她身上的温热丝丝黏黏地拂到了他的脸上,他刹那又不自觉地脸红了……
把流岚哄睡了之后,风哉开始研究怎么给流岚治病了。
他给她诊了一下脉,她身体里完全没有任何脉象,手指探上去,除了软软的感觉之外,就真的跟一根木头一样没有任何的脉搏。
他只好作罢,找了一大堆师父的医书来看,都没有教人怎么去治一棵树的……
“小风,今晚没有吃的吗?”泓宁在外面喊了一声。
风哉这才从书堆里回过神来,一看,天竟然黑了,连忙跑了出去,“啊,我忘了做饭了!师父你等等,很快就有得吃了!”
然后他就把早上流岚吃剩的几个萝卜卷弄热了,跟木泓宁两人凑合着吃。
“为什么最近老是吃萝卜卷呀?”泓宁有点嫌弃地说道。
“师父,你平时不是不怎么计较吃的吗?”风哉嚼着萝卜饼说道。
“是,我的确不怎么计较,但是你也不能一连七天顿顿都吃萝卜饼吧?”泓宁表情淡定地说道。
“好吧,今天晚上你就凑合着吃点,明天开始弄别的,弄别的啊——”风哉陪着笑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吧。”泓宁听到这句话就安心了,霎时觉得其实吃萝卜饼也没什么不好。
“师父,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病,身体上没有什么不舒服和异常的,但是患者会时常做噩梦,同时整天会突然心情难受,然后突然就掉眼泪,眼泪止也止不住的?”
“有啊。”
“哈,世间真的有那么奇怪的病的呀?”
“对,不过严格来说,她这不叫病,是身体的某个部位受伤了。”
“受伤了?”风哉刚还想把最后一块卷饼吃掉的,听到这里手突然就停了。
“对,而且伤得挺严重的。”泓宁随手就抓起了那块饼,细嚼慢咽起来。
“那是哪里受伤了呀?”风哉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我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伤口或者伤痕呀!”
“她不是身体受伤了,是这里受伤了。”泓宁指着自己的心口,叹了一口气说道。
“胸部受伤了?”风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胸部,是心里受伤了。”泓宁摇了摇头。
“心里受伤了?”风哉目瞪口呆地重复了一遍师父说的话,似是难以理解。
泓宁对他的表情不置可否,依然慢悠悠地咬着那块饼。
“可是师父,流岚在这里过得好好的,怎么会心里受伤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她不是一个一般的木灵,她以前应该是一个人。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灵魂被人家抽进了幽冥珠里面?然后现在又变成了一个木灵呢?”
“好吧……如果你的推断是真的话,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流岚过去遭受了很多痛苦的磨难,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可能是失去了记忆。但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一些过去发生的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难以克制地心里难受?”风哉讶然道。
泓宁耸了耸肩,没有应答,正好他把饼吃完了,于是便站了起来,离开了。
“诶,师父,你还没教我,伤心的人应该怎么治疗呢?”
“伤心之人,无法可医,无药可救——”泓宁甩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关上了。
“无法可医,无药可救?”风哉疑惑地重复着师父的话,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饼,却突然发现,盘子已经空了!
“啊!我还没吃饱呢,饼怎么就没有啦?!”
第二天,风哉一大早就起来了,他起来之后发现流岚还没醒,心下顿时感到一丝安然。
天刚亮,他沐浴着晨光熹微,钻进了昨天他们去的林子里,采了一小筐野山莓,做起了山莓果酱来。
流岚起床之后,看到风哉的房门开着,厨房里头又冒着热气,她便很自觉地跑到厨房门口来等好吃的了。
“哎呀,小家伙,你起来啦?”风哉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东西出来了,马上把流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好吃的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盘东西问道。
“你这个馋猫,你又知道这是好吃的?”风哉笑道。
“闻起来好香。”她有点怕羞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新做的,白雪米糕。”风哉得意洋洋地说道。
“白雪米糕,白雪米糕!”流岚开心地叫嚷着。
“对,流岚你长那么大可能还没见过下雪,冬天的时候,如果下雪了,漫山遍野都会被白雪覆盖,风景可美啦!”
“白雪?”被风哉这样一说,她似乎挺好奇的。
“对,白雪,这个米糕就跟白雪很像。”风哉指着他盘中的那一大块东西说道。
木泓宁此时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听见风哉的声音,眼神不由得朝他手中的盘子里撇了一眼,然后讶异地说道:“你确定这一坨像泥浆一样的东西像白雪?”
“呃……”风哉被人揭穿了,顿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依然略带尴尬地厚着脸皮解释道:“呵呵,它原本的颜色应该是纯白的,只不过我稍微加了一点山莓酱,没想到蒸的时候果酱全部浮起来了……呃,你们就当是开始融化的白雪吧,呵呵……”
木泓宁不置可否地转身就去了厨房,看到里面的那一盘“开始融化的白雪米糕”比风哉手里那一盘还更加不堪入目,这简直就是“完全融化了的白雪米糕”呀!他眉头顿然皱了皱,但扫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别的东西可以吃,就只好把那一盘东西领走了。
“下次早餐你还是弄点简单的吧……”他路过两个徒弟身边时,嘟囔了一句。
切,这个死老头,平时好吃懒做,现在竟然还学会嫌三嫌四了!风哉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我做这个做得有多么辛苦!哼!
“哇,好好吃哦!”流岚却没有理会那么多,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甜甜的,香香的。”
“还是咱们流岚小妹比较有良心!”风哉霎时又开心了起来,把木泓宁的话甩到了一边,转过头去问道:“流岚,你说,是萝卜卷饼好吃呢,还是这个白雪米糕好吃呀?”
流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萝卜卷饼好吃!”
“好吧……”
早餐新品彻底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