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一看马良弼昏了过去,赶忙把他抱起来,掐住他的人中,使劲地晃悠着他的大脑袋……
摇晃了半天,马良弼也没醒过来,乌纱帽滚落到了地上,盘坐头上的一缕青丝也披散了开来。
狗儿有些着急了,使劲地扥住马良弼的头发,快把他提溜起来了,这时,马良弼才算翻了翻白银,醒了过来……
似乎害怕狗儿继续揭他的短,马良弼清醒过来之后,任凭狗儿还在拉扯着他的长发,也不敢再挣扎了,解开身上的大红蟒袍,又把里面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狗儿一看马良弼边哭边笑地脱衣服,赤身裸体的跪在自己的身前,觉得他肯定是吓傻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惊奇地问道:“马良弼,你这是要干什么?”
到目前为止,马良弼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姓字名谁,更顾不得品阶的高低了,往前跪爬了半步,以头触地,讲道:“都怪我一时糊涂,上了织田信长这个混蛋的当啦,此事万万不可传到永王千岁的耳中,更与王妃娘娘千岁无关啊,这、这、这都是我的错!悔不该,唉……”
一听什么上了织田信长的当,狗儿便大吃一惊,说到关键时刻,听马良弼叹息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
张狗儿冷笑一声,踢了马良弼一脚,高声讲道:“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勾结倭寇。呵呵,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看你是永王千岁的亲舅舅,永王千岁若是知道你这些鸡鸣狗盗的行径,定然对你全家满门抄斩!”
马良弼打起了哆嗦,心中暗想:昨晚,正妃娘娘在宫中抓捕了锦衣卫密使郭奕,如果传到了永王千岁的耳朵里,永王千岁便会过问,那郭奕必然在永王面前,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得抖露出来,现在还不知道宫中到底什么情况……
想到这儿,马良弼出了一身的冷汗,哀求道:
“请将军帮我找来一捆干柴,绑在我的身上,我要到永王千岁的跟前负荆请罪!”
狗儿其实也很着急,便将门房打开,拍了拍巴掌,过来了两名乡勇,请他们抱进来一捆干柴,绑到了只穿一条大短裤的马良弼的身上。
垂头丧气的马良弼害怕丢人,请狗儿给他找一顶小轿,马良弼捂着脸钻进了轿子里,狗儿也上了马,带上十来名身着明军士兵的乡勇,一行人出了林府。
还未到村口,狗儿就看见郭奕和许灵儿骑着马回来了,便催马往前跑了几步,高声叫道:“二位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郭奕到了近前问道:“好兄弟,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狗儿大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答道:“这狗贼已经认罪了。”
“好!轿子里的可是马良弼?”郭奕问道。
马良弼现在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一看郭奕已经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位姑娘,以为尚永王已经知道了一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背着一捆干柴连滚带爬的出了轿子,跪倒在郭奕和许灵儿的马下。
郭奕冷笑了一声,喝道:“马大人,你可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私下勾结织田信长这个混蛋,妄图让琉球脱离大明,还不从实招来!“
马良弼左顾右盼,不知该怎么回答,突然发现附近有村民跑过来看热闹,虽然觉得死到了临头,还是很顾忌脸面的,大叫一声:“郭将军,咱们有话好说。”便又急忙爬进了轿子里。
灵儿看了看郭奕,说道:“姐姐,把他带回府中慢慢审吧。”
郭奕点点头,狗儿又命轿夫把马良弼抬回了林府。
在府门里腾出了一间耳房,张狗儿把马良弼押了进来。
郭奕和许灵儿一脸的肃穆,高坐在两把太师椅上,请狗儿搬来了一只板凳,让马良弼也坐下了下来,张狗儿手执利刃站在了马良弼的身旁。
马良弼想探一探宫里的消息,率先问道:“请问二位将军,在宫中可曾见到了永王千岁?”
郭奕和许灵儿都侧过脸来,相互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马良弼的问题,马上又严肃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马良弼坐不住了,心中猜测:想必是郭奕身旁的这个女子今日一早到王宫找尚永王告状去了,要不然的话,正妃娘娘岂能轻易放郭奕能回来?倘若她们把自己的那些丑事都告诉了尚永王,再揭发自己的儿子和正妃娘娘是“老相识”,恐怕正妃娘娘也好不了啦,或许尚永王已经派兵抓自己的儿子去了……
想到这儿,马良弼坐不住了,从凳子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千错万错都是我那犬子的错,看在宫里的老王妃、永王千岁的亲娘、我的亲姐姐的份上,请二位将军在永王千岁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饶老夫一命,老夫一定把那该死的犬子剥皮抽筋,以解老夫的心头之恨啊……”
灵儿给狗儿使个眼色,狗儿会意,跑出去把笔墨纸砚拿来,放到了马良弼的近前。
马良弼现在急于想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跪在地上打着哆嗦,时而抬头偷偷的看郭奕和许灵儿一眼,希望她们俩能说说话,好让自己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此,拿着毛笔,把纸摊开了,慢慢的磨着墨,唉声叹气的却迟迟不愿动笔……
看来,不给他吃颗定心丸,马良弼是不会老老实实地招供的,郭奕朝灵儿一眨了眨眼睛。
灵儿说道:“马大人,请让把你如何勾与日本国那位号称要‘天下布武’的织田信长的勾结一事,老老实实的写出来,便能饶你儿子不死。”
勾结织田信长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如果他不招,那除了织田信长和他的使者,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马良弼还在怀有一丝的幻想,反问道:“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打哪儿听说的,或许是长史郑迥大人哪儿听来的,亦或是那位神秘兮兮的王公公传出来的?”
灵儿冷笑一声,也问道:“呵呵,你先别管从哪儿听来的,我且问你,正妃娘娘是长史郑大人家的养女,为何能与你家公子合谋到日本平户藩去寻宝?”
马良弼答道:“这得问那位王公公了,据我所知,是在王公公的操纵下,郑迥才收下了那位郑姓姑娘做了养女,又把她送进宫中做了正妃娘娘,这些话应该问郑迥和王公公才对。”
看来,马良弼这会儿准备耍无赖了。
灵儿又问道:“既然你说是在王公公的操纵下,郑迥才收下了那位郑姓姑娘做了养女,又把她送进宫中做了正妃娘娘,那么,正妃娘娘为何要迫害王公公?”
马良弼一愣,看来她们知道的还真多!或许这是尚永王刚刚抓了正妃娘娘之后,正妃娘娘已经招供了,便老老实实地答道:“王公公自持德高望重,整日里私自出宫,犯了宫中的禁忌,据我所知,正妃娘娘也只是把圈禁了几天,没想到他、他郁郁寡欢,自己上吊死了。”
灵儿和郭奕对视了一眼,看来那位正妃娘娘也许真的没有虐待王公公,只是为了勾结马公子寻宝,把王公公圈禁了起来,也许没准备害死他,要不然的话,王公公写下了那首诗,可能也就送不到陈申的店铺了。
根据正妃娘娘的供述,和狗儿对马良弼审讯的时候,他无意间透露的消息,马良弼私下里勾结织田信长一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现在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显得尤为重要!
猴子秀吉十分着急地把她们两个派往琉球,却一直也没说到底要办什么事,从马良弼勾结织田信长一事来看,猴子秀吉一定是听说了织田信长和马良弼相互勾结的风声。
织田信长的麾下大将如云,最底层出身的猴子虽然做了武士,在织田家要想出头,也十分不易,急于出人头地,抢在织田信长对琉球下手之前,派自己的势力到琉球先安下脚跟,以便策应他的主公织田信长,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猴子秀吉得知了郭奕的真实身份之后,觉得这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以帮助郭奕把陆云龙和王冲的灵柩运出京都为名,派她们到琉球帮助自己建立秘密基地,只等到织田信长“天下布武”,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消息和琉球的人脉,必然是远征军将领的第一人选,到时候,带领自己抚养的那些童子军们下南洋、攻大明、降印度、一直打到佛郎机……
揭开层层迷雾,郭奕和许灵儿基本上猜透了,猴子秀吉迫不及待地派她们来琉球,又为何不急于告诉她们真实的用意,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豁然开朗,都不由得感叹,这只猴子的心计令人难以揣摩,其野心也着实不小……
又是一阵沉默,马良弼还是也没写一个字。
许灵儿围着马良弼转了好几圈了,说道:“无论你写不写,你收受贿赂,私自放走海盗,纵容儿子勾结正妃娘娘到日本寻宝,又背着尚永王倒反大明,私下里勾结倭寇,这些罪名你是逃不掉的。”
此时的马良弼醒过味来了,决定把无赖进行到底,强辩道:“这不是事实,前两个罪名是那该死的犬子所为,被以讹传讹,后一个罪名实乃莫须有!老夫并无主动勾结织田信长,而是织田信长曾经派来过一个使者联络过老夫,被老夫给赶走了,我们马家历来对琉球王和大明朝廷忠心耿耿,绝没有任何叛逆之心,天地可鉴!”
看马良弼还在负隅顽抗,灵儿冷笑道:“呵呵,那就把你儿子勾结织田信长的属下、羽柴秀吉派来的那个小西行长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写下来吧。”
马良弼搁下了毛笔,反而来了劲,讲道:“这件事情,老夫知之不详,犬子听说在日本国平户藩的荒岛上,当年的那些海盗藏有一笔财宝,变动了心思,老夫知道后,曾对这该死的混蛋严加申饬,让他赶走了那些日本人,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来告诉你,那张藏宝图来自宫中!”郭奕厉声接道。
马良弼把脖子往后一缩,赶紧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说道:“唉,老夫整日里忙于朝政,详情还真的一无所知啊。”
“马良弼,你不要再装了,呵呵,真的是打得好一首算盘!”郭奕大喝一声,又接着问道:“正妃娘娘名为你的政敌长史郑迥养女,实乃是你马家的靠山,也许用不了太久,郑大人是不是就被你逼得下野了?你好独霸朝政,让琉球国脱离大明,你好认贼作父,等着让倭寇借道琉球,打下南洋诸岛之后,你学那没羞没臊的朱温,到南洋去做儿皇帝?”
马良弼差点又吓昏了过去,冷静一想,看来尚永王已经把正妃娘娘抓了起来,正妃娘娘真的已经招供了,她们才知道得这么详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死猪不怕热水烫,反正正妃娘娘是长史郑迥的养女,即便和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勾结,那也和自己无关,大难临头,也只能把一切罪过推到儿子的身上了。
“这个不孝的混蛋瞒着老夫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马良弼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对身旁的狗儿说道:“这位小将军,请把干柴给我捆上,我要到永王千岁跟前负荆请罪,让我那不孝的犬子千刀万剐,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解我心头之恨!永王对老夫如何处置我都认了。
话音刚落,灵儿微笑着从太师椅走了下来,问道:“马大人,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儿子的错,都是正妃娘娘的错了?呵呵,是不是还有郑大人,把一位奸细送到了王宫,那么郑大人是不是应该全家问斩呢?”
知道她们不敢杀自己,马良弼更加来劲了,跺着脚怒道:“郑迥死有余辜!当年和他一起前往京师请求册封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在朝鲜释放被关押在通度寺的海盗头子,也是他的主意!他和那个该死的王公公狼狈为奸,不知干了多少坏事!”
“呵呵,林家可是招供了,你收了林家十万两黄金的事情,怎么解释?”狗儿问道。
马良弼的底气越来越足,高声答道:“我要和林府的人在永王千岁面前当场对质,他们纯属污蔑!要说有人收了十万两黄金,那一定是郑迥和那个王公公!”
狗儿没想到马良弼突然耍起了无赖,手执利刃,怒道:“你刚才都已经招了,现在还敢胡说八道!”
马良弼还故意往狗儿近前靠了靠,似乎是在问,有本事你把我杀了。
狗儿忍无可忍,真想一刀捅死这个无赖,灵儿赶忙把狗儿拉到了一旁。
这个无耻的家伙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牺牲任何人,想到这儿,灵儿劝道:“马大人,请你把你知道一切赶紧写出来,马上送到永王千岁哪儿去,如果晚了,还不知道那位正妃娘娘怎么揭你的短呢,事不迟疑,越快越好!”
马良弼猜测,肯定是郭奕身边的这个人,一大早到尚永王那里告状去了,永王问明了情况,释放了她们,或许她们已经在永王面前揭了正妃娘娘的短,正妃娘娘正在揭自己的短,马上说道:“老夫豁出去了,写就写!”
马良弼拿起毛笔,刷刷点点写了一篇有关王公公、他的儿子、长史郑迥和他的养女之间的关系,当年在朝鲜国释放海盗林风,也是郑迥的主意,郑迥在得知锦衣卫在琉球追究此事,便又利用王公公的关系,让林家酒坊嫁祸于他;郑迥又和正妃娘娘勾结在一起,企图利用他的儿子,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去寻宝,导致他投鼠忌器,现在被人所诬陷……
郭奕和许灵儿把马良弼的供词粗略的看了一遍,二人哈哈大笑,把这份供词交到狗儿的手中,晾干了,收了起来。
“郭将军,为何不赶快送去给永王千岁?”马良弼问道。
郭奕明白,该把底牌给他亮出来了,便微笑着从太师椅上走了下来,和许灵儿对了个眼神,二人各自掏出来一个锦盒,打开了,从中取出一页纸,抖搂开来,亮在了马良弼的眼前。
马良弼仔细一看,两张同样的纸上写着正妃娘娘的名字和尊号,下面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飞鱼营千户郭奕,接下来是民女许灵儿,三人义结金兰成了干姊妹……
顿时,把马良弼惊得目瞪口呆……
郭奕围着傻愣愣的马良弼转了一圈,慢悠悠地讲道:“今日我们还都没有见到过永王千岁呢,再说了,我们此番来琉球办差,本来也没打算要惊动永王千岁的大驾。狗儿兄弟,你马上亲自把这份供词送给到正妃娘娘那儿去,不得有误!”
这下子可算是要了马良弼的亲命!低下头,不得不就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