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朱辉虽然舍不得吴莲,考虑王冲等人肯定会替自己担心,便赶忙穿衣服,准备离开这里,吴莲紧紧地抱着朱辉,深情地说道:“公子,不要嫌弃我,跟着公子做牛做马,我这辈子都认了,您要是走了,我、我……”
“莲儿,我明天一早我一定回来看你。”朱辉说着,扒开吴莲的双手。
“我很害怕,怕蔡家的人找来这里,怕官府来这里抓我,更怕蔡德忠的孤魂来缠着我,上天给了我们这样的缘分,让你我萍水相逢,我相信公子也是守信之人,明日一早,如果公子不来的话,还不知这里会生出什么变故,公子如果明儿晚上再来的时候,莲儿也许已经挂在了那房梁的三尺白绫之上……”
朱辉也深受感动,双手捧着吴莲的面颊,说道:“莲儿,真对不起,我的也经历非常离奇,将来咱们能不能在一起,也很难说,我不愿骗你,因协助锦衣卫在海外剿匪有功,北镇抚司刚刚了给我功名,如今,我也是咱大明锦衣卫正七品的总旗,有要务在身,不得不走,莲儿你放心,朱辉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一定会为将来考虑的。”
吴莲默默地点了点头,哭道:“不求跟着公子大富大贵,只盼着能在公子身边做个使唤丫头足矣,我听你说,你的叔叔买了我哥哥宅院,你再回南京的时候,把莲儿带上,让我见见月儿姐姐,看看我童年的欢愉之地,再回徽州府看看我的父母。”
朱辉已经穿好了衣服,下了床,答道:“也许明日我就回南京,一定把你带上,今晚你一个人要当心,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吴莲也穿好衣服下了床,紧紧拉住朱辉的手,陪他到了院子门口,依依不舍的和朱辉道别。
朱辉返回到王冲的家中,已经是深夜亥时了,郭奕出来开门,还以为是王冲和灵儿回来了,一看是朱辉,显得有些失望。
那两个丫鬟也出来了,叫道:“大过年的,你们都光顾着自己出去玩耍,家里的孕妇就要生了,也没人管,哼,看来,还是我们乡下人好,起码家里的男人不会这个样子的。”
朱辉也注意到郭奕那痛苦的表情,问道:“奕儿姐姐,很难受吗?”
郭奕捂着肚子,慢慢的往屋里挪动,朱辉看不下去了,却又帮不上忙,对两个丫鬟说道:“二位姐姐,来帮帮忙吧。”
两个丫鬟走过来,搀扶着郭奕回到屋里,郭奕闭着眼睛,额头已经满是汗珠了,一位丫鬟问道:“夫人,你算过没有日子,哪天临产啊?”
郭奕微微地张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答道:“应该在初五前后。”
另一位丫鬟趴在郭奕的肚子上听了一会,站起身,惊奇地说道:“哎呀,恭喜夫人,你就要临产了。”
朱辉吃了一惊,现在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王冲和灵儿,身边也没有接生婆,赶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郭奕也大惊失色,急忙问道:“辉儿,快去外面找个接生婆来。”
朱辉心想这大过年的,哪里去找接生婆啊,何况自己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站起来踌躇了一会,看郭奕真的受不了啦,对着那两个丫鬟施礼,问道:“请问二位姐姐,你们会接生吗?”
俩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其中一位答道:“也是,现在到哪儿找接生婆啊,我来试试吧,前年我娘生我弟弟的时候,也是家里没人,我弟弟就是我接生的,不过,真是很吓人的,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不要、怪我啊……”
郭奕也清醒了,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强作笑脸说道:“谢谢你们啦,不会怪你们的。”
两个丫鬟这才把郭奕搀扶到内室,朱辉神情严肃的站在外屋,来回踱着步子,把心也提到嗓子眼了……
内室时而传来郭奕疼苦的惨叫声,时而听见两个丫鬟用家乡话说起来不停,朱辉也听不懂,只能祈祷了郭奕母子平安,王冲和灵儿赶紧回来吧……
一位丫鬟出来让朱辉去多煮一些鸡蛋,烧一锅开水,准备好红糖,朱辉赶忙跑进了厨房,煮好了鸡蛋,又烧了一大锅开水,就在准备把开水盛出来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呱呱啼哭声传来……
朱辉的眼睛一亮,马上扔下手中瓢,跑向内室,问道:“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一位丫鬟掀开了帘子,笑道:“谢天谢地,母子平安,恭喜王将军喜得贵子,你去找个秤来,我们来秤秤这胖小子到底有多重。”
另一位丫鬟怀抱着婴儿,也笑道:“刚才快吓死我们啦,没想到这个小东西这么大个,呵呵,夫人和这宝贝都是大命之人啊……”
得知郭奕母子平安,朱辉心中暗自祈祷,要不是这两个丫鬟,还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事情,也跟着笑道:“是啊,谢谢你们啦,王将军和奕儿姐姐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你这家伙,就会说些没用的,我们要的开水呢?”门口的丫鬟问道。
朱辉跑进厨房,端来一盆温水,丫鬟又命令道:“快去冲一杯红糖水来。”
就这样,朱辉跟着两个丫鬟忙前忙后,一直忙到了五更天,王冲和灵儿还是没有回来。
郭奕和婴儿都睡着了,两个丫鬟也累得半死,朱辉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了两个丫鬟,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们啦,这是弟弟的一点心意,请不要嫌少。”
两个丫鬟接过了银子,十分高兴,说道:“这里有我们俩呢,等着王将军回来,公子,你也睡会去吧。”
朱辉再次谢过两个丫鬟,哪里敢再睡觉,要不是因为郭奕临产,早就应该去找王冲和灵儿,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抓捕黄炳文和吴莲呢……
离开王冲的家,朱辉一路上问了好几回更夫,找到承天门,在六部街北镇抚司衙门一问,才知道指挥同知刘守有、王冲和灵儿等人,全都在千步廊西面的五军都督府衙门,正在跟着成国公老王爷办差。
朱辉跑得满头大汗,到了五军都护府衙门口,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朱辉对守门的卫士讲明了身份,被带了进去。
朱希忠身穿蟒袍、腰扎玉带,高坐在帅位之上,旁边坐着身着斗牛服的指挥同知刘守有,两厢位列一队飞鱼锦衣的各级将官,正在听刘守有的训话,王冲和灵儿位列其中,侍卫把王冲叫了出来。
王冲一见朱辉,生气地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蔡府的那名女子呢?”
朱辉心中一震,马上又镇静了下来,笑道:“恭喜哥哥喜得贵子,奕儿姐姐母子平安。”
王冲打了个冷颤,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哥哥放心,幸亏了那两个丫鬟,她们会接生,要不然,这大过年的,即便你在家,找不到接生婆,恐怕也无能无力啊。”朱辉答道。
王冲放心了,继续问道:“臭小子,还没回答我,你跑到哪里去了?蔡府的那名女子呢?”
朱辉已经想好了,只能撒个谎,答道:“她从蔡德忠的轿子里逃出来之后,从人缝中钻来钻去的,我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她;就又去了陈元化住的旅馆,到了之后,店家告诉我,他匆匆忙忙地结完店钱,回宁波了,我又追出永定门,却怎么也没追上。”
王冲听了点点头,说道:“我们把蔡府的男女老幼全部审了一遍,那名女子便是吴襄的妹妹,看来,除了蔡德忠和吴襄的吴莲,知道有关罗阿敏的事,其他人还都一点也不知情。”
朱辉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替吴莲担心起来,便试探着问道:“有没有派人去抓吴莲?”
“嗯,据审讯所知,吴莲虽受蔡德忠的宠爱,但在蔡府却没有地位,所以蔡德忠在外面给吴莲新买个小院,我怀疑吴莲现在就藏在那里,因怕吴莲胡言乱语,说找到了罗阿敏什么的,万一传了出去,圣上必然过问,没敢让其他人去抓捕她,一直在等你回来,我准备派你和灵儿一起去。”王冲答道。
朱辉深吸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问道:“哥哥,那你们现在都在这里干什么呢?”
“正在部署全力抓捕黄炳文,我问你,黄炳文会不会和陈元化在一起逃走了?”
朱辉生怕王冲他们再找店家调查,赶紧摇头答道:“绝对没有,陈元化是一个人跑的,我刚追出永定门的时候还看见了他的背影,就他一个人,他的马跑得太快了,我没能追上。”
王冲低声嘱咐道:“你现在也是一名锦衣卫的总旗了,我带你去见见各位大人,记住:今天主要是调查黄炳文谎报军情的案子,我和灵儿都没有提过什么陈元化,你也不要去提,有关罗阿敏的案子,只有你、我、灵儿、海大人和成国公老王爷知道,绝对不能再对外人透出一点风声,懂吗?”
朱辉点点头,又问道:“冲哥,黄炳文谎报什么军情了?”
王冲答道:“他今日不是带人去蔡德忠家搜捕那个妖道去了吗,那个妖道可是乱党贼子王金的师弟,是从宫中逃出来的,真是报应啊,现在那个妖道和吴襄都疯了,正好告黄炳文串通乱党,谎报军情,在午门前扰乱圣驾,这些罪名已经够他受的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现在都不要去提。”
“冲哥,我知道了,那两个丫鬟怎么办?”朱辉问道。
此时王冲对两个丫鬟也怀有感激之情,真要把这两个乡下的丫头交给官府,她们这辈子可能就全完蛋了,但又怕这两个丫鬟不依不饶,非要进宫见娘娘,想了想,便答道:“暂时不要提,成国公老王爷是绝对信任我们的,其他人也帮不了我们的忙,至于怎么处置她们,等过几天再说吧。”
跟着王冲进了五军都护府衙门,朱辉被这威严的场面震慑住了,由于刚刚被锦衣卫录用,一点也不懂规矩礼节,便傻愣愣的看着王冲。
指挥同知刘守有问道:“王镇抚,这队人马有没有抓到黄炳文?”
王冲深施一礼,答道:“启禀刘大人,还没有,正在全力搜捕。”
刘守有看了看朱希忠,问道:“王爷,天已经快亮了,看来今夜是抓不到了,这里由下官盯着,您老赶紧去休息会吧,没准明日还要进宫见驾。”
朱希忠捋着胡须笑道:“老夫自幼在先帝的銮驾前当差,熬夜已经习惯了,这算得了什么,呵呵。”
王冲说道:“启禀二位大人,这位便是在日本国协助我们剿匪的朱辉,蒙二位大人的恩典,刚刚被锦衣卫录用,还不懂规矩,请二位大人恕罪。朱辉,还不快拜见成国公、五军都督府提督、总神机营兼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和锦衣卫指挥同知刘大人。”
朱辉跪倒在两位锦衣卫首领面前,低下头,高声叫道:“拜见成国公老王爷,拜见指挥同知刘大人。”
朱希忠说道:“朱辉,长起面来。”
朱辉大大方方地抬起了头……
朱希忠呵呵一笑,说道:“不错,吉人自有天相,好好干,本王将来给你加官进爵。”
刘守有也笑道:“是一位刚正的少年,王镇抚眼光不错。”
朱辉谢过二位长官,这时天快亮了,刘守有看朱希忠已经满脸的倦意,自己也有些受不了啦,便请示朱希忠,留在王冲值守,其他人全部回去休息。
尽管王冲也急切地想回家看望妻儿,在这紧要关头,也只有自己能把控局面,控制住内心的激动,把各位长官、同僚及属下一一送走,又把灵儿和朱辉留下,吩咐道:“现在天刚蒙蒙亮,吴莲在西便门外的那处房子里应该还没起床,你们两个现在赶快去,务必抓到吴莲,把她控制在我们的手中,不要让外人知道,和那两个丫鬟一并处置。”
朱辉笑道:“哥哥,待会你无论如何也得出家去看看,灵儿姐姐,给你也报个喜,奕儿姐姐昨晚生了,幸亏了那两个丫鬟会接生,是个男孩。”
灵儿兴奋地叫道:“真的?”
朱辉点了点头,灵儿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说道:“难为奕儿姐姐了,都是这该死的黄炳文闹的,冲哥,我能不能先回家看看,再去抓吴莲?”
“等你来回跑这么一圈,天一亮,我担心吴莲就跑了。”王冲答道。
朱辉马上说道:“冲哥,你难道就不怕那两个丫鬟跑了吗?况且现在家里需要人照应,这样吧,灵儿姐姐回家帮忙,抓捕吴莲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其实王冲也为郭奕母子担心,毕竟不能指望那两个丫鬟,心中一阵不安。
灵儿赶紧说道:“是啊,冲哥,可不是小妹我不愿意前去办差,要抓吴莲,我看朱辉一个人也就够了。”
王冲看看朱辉,朱辉笑道:“哥哥,兄弟我现在师从少林寺月空长老,三晃膀大洪拳传人,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王冲也笑道:“你们两个看着办吧。”
朱辉和灵儿对视一笑,便告别了王冲,出门的时候,王冲又叫道:“朱辉,你今日第一次当差,千万不要出差错。”
朱辉回头一笑,答道:“放心吧,冲哥。”
灵儿赶紧返回王冲的家中,去照顾郭奕母子;朱辉知道吴莲不会逃跑,便到关押蔡府的牢狱中,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番,不用让人带路,便慢悠悠的回到了吴莲的住处。
吴莲梳妆已毕,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新娘子,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之上,梳妆台上点了两根红蜡烛,坐在镜子前,呆呆的看着自己……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吴莲紧张地站了起来,把梳妆台上的一个锦盒打开看了看,走出内室,到正堂的佛龛前点了三炷香,闭上眼睛拜了又拜,才走出屋门,到了小院门口,隔门问道:“谁呀?”
“莲儿,是我。”
吴莲鼻子一酸,又掉下了眼泪,赶忙把门打开,又往外望了望,说道:“公子,快进屋暖和、暖和吧。”
朱辉到了里屋一看,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之上,便问道:“莲儿,如果我不回来,你……”
吴莲扑到朱辉的怀中,哭道:“不要说了,公子,这里不是安身之地,早晚会有人来这里抓我的,若是你到午时不来看我,我便烧掉锦盒里的庄票,吊死在这房梁之上。”
朱辉抱紧了吴莲,轻声问道:“莲儿,我会照顾你你一辈子的……
吴莲挣扎着摆脱了朱辉,坐到梳妆台前,把锦盒打开,掏出花花绿绿的纸卷,说道:“公子,我相信你是言而有信之人,你看,这是蔡德忠怕我将来在府中吃亏,在南京的兴记钱庄,以我的名字存下了一百多万两纹银的庄票,等回到南京之后,这些银子全都交由公子支配。”
朱辉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一百多万两纹银!脑子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地……。”
吴莲鼻子一酸,又掉下了眼泪,赶忙把门打开,又往外望了望,说道:“公子,快进屋暖和、暖和吧。”
朱辉到了里屋一看,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之上,便问道:“莲儿,如果我不回来,你……”
吴莲扑到朱辉的怀中,哭道:“不要说了,公子,这里不是安身之地,早晚会有人来这里抓我的,若是你到午时不来看我,我便烧掉锦盒里的庄票,吊死在这房梁之上。”
朱辉抱紧了吴莲,轻声问道:“莲儿,我会照顾你你一辈子的……
吴莲挣扎着摆脱了朱辉,坐到梳妆台前,把锦盒打开,掏出花花绿绿的纸卷,说道:“公子,我相信你是言而有信之人,你看,这是蔡德忠怕我将来在府中吃亏,在南京的兴记钱庄,以我的名字存下了一百多万两纹银的庄票,等回到南京之后,这些银子全都交由公子支配。”
朱辉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一百多万两纹银!脑子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