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炳文回到家中,气急败坏,心中暗想,看来很多事情,他们连锦衣卫指挥同知刘守有都瞒着,得知眼下成国公朱希忠正在龙兴之地凤阳祭祖,得等到过年才能回来,便再次去找刘守有请缨,撇清汤景和徐鲲一案,以调查翠花楼暗通海盗的为由,匆匆忙忙地又回到了南京。
在南京见了见刘保,刘保哭诉道:“黄大人啊,小的虽然被海瑞折磨得半死,总算扛过去了,出来以后,才发现,咱翠花楼的生意是没法干了,外边都在传说咱们这儿私通倭寇,官府的人整天在外面盯着,谁还敢来啊。”
黄炳文觉得翠花楼现在赚不赚钱都不打紧,并没太当回事,笑道:“你小子行啊!以后跟着我好好干,将来也给你弄个一官半职的,现在我不能再去翠花楼住了,你去给我找几个姑娘,送到我这寓所来。”
翠花楼老不来客人,刘保可受不了,哭道:“大人,您得想个办法,赶紧让海瑞把人撤了。”
“呵呵,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回来,就是要彻底了断翠花楼一案,既不能再让海瑞抓住我的把柄,也不能翠花楼败落下去,还得让咱这翠花楼的生意比以往更好才行!”黄炳文自信地说道。
刘保似乎很心急,催促道:“黄大人,那您就快点吧。”
“呵呵,你小子别急,等我再找几个替死鬼给翠花楼背黑锅就行了,现在我急!快去给我找个像小玉那样的丫头来,快去!”黄炳文说着踹了刘保一脚,刘保吓得抱头鼠窜。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刘保领回来一个姑娘,黄炳文一看,心中大喜,这么一个美人只是世间少有,青丝如云,两道弯弯的柳叶细眉,一双杏核大眼,双颊白里透粉,漫长脸、尖下颌,樱桃小口一点红,咋一看,宛如仙女下凡,再一瞧,却有些失望,只见这位美人面部时而抖动,站立也有点不稳,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黄炳文推了一把刘保,说道:“臭小子,还傻愣愣的站着干什么?”
刘保本来是怕黄炳文不满意,现在听他这么一问,赶紧答道:“大人好好享用,不满意了我再给你换一个。”便连滚带爬的跑了。
此女正是月儿!黄炳文色眯眯地盯着月儿看了一会,只见月儿两眼发直,似乎不会转眼珠,便摇摇头,心中叹道:可惜了这么个天生的尤物!
“你叫什么名字?”黄炳文问道。
月儿微张着小嘴,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黄炳文,脑袋不停地抖动,虽然没有言语,但黄炳文能看出月儿的欲望,再也忍不住了,抱起月儿,把她扔到了床上。
月儿很乖,躺在床上便自己脱光了衣服,微闭着双眸斜眼看着黄炳文。
黄炳文对着这肌肤如雪的胴体,赶忙褪下自己的衣衫,瞪着通红的眼睛,如恶狼一般地扑了上去……
折腾了一晚上,只是这月儿除了会发出哼哼哟哟的呻吟声,没有说一句话,黄炳文猜测这是一个哑巴。
月儿还在里屋睡觉,黄炳文在院子里晒太阳,快到中午的时候,刘保又来了,笑嘻嘻地问道:“大人还满意吗?”
“干我们这行的,就怕身边的人多嘴杂,这丫头不错,以后就归我了。我说,这是你从哪儿找来的?”黄炳文满意地问道。
“被海瑞放出来之后,翠花楼跑了一些姑娘,咱这生意还得干啊,我到江北去了一趟,想去多买几个黄花闺女,知道大人您快来了,好给您享用啊。”
“你这臭小子真会说话,我看这姑娘床上的功夫真是了得,别是你拐了哪家的媳妇吧,回来让人家到海瑞那儿告你,我问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
“听她家里人说,以前在南京的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不知怎么着,被吓出毛病来了,被主家送了回来,要往外嫁也嫁不出去,养在家里又养不起,我给了她们家十两银子,就领走了,可能是她家里怕丢人,无论我怎么问,也不告诉我名字,回来后,我就问这姑娘,她应该真是个哑巴,就拿手给我画了个月牙,所以,我们现在都叫她月牙。”
当黄炳文听到这月牙以前在南京的大户人家做丫鬟,起了些疑心,问道:“这月牙还记得她以前的主家是谁吗?”
刘保摇了摇头,答道:“我试过了,带着她满大街的去找,她好像一点也记不得以前的那些事了,大人,要不你再试试?”
黄炳文点了点头,安排道:“算了,一个玩物而已。我明天要去宁波,走水路,你帮我去包一条客船,这月牙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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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襄让陈元化做媒,拿出了五万两银子的聘礼,张老财主很疼快的就把张敏儿嫁给吴襄,因害怕有人误把张敏儿当成罗阿敏,陈元化又在舟山岛给吴襄买了一处房子,吴襄悄悄的把张敏儿娶到了舟山岛。
因张狗儿和阿萍同行去过京城,十分了解阿敏姐妹家里的底细,陈元化紧急派人把狗儿从日本找回来,从狗儿的嘴里掌握了阿敏家中的详细情况,陈元化又一五一十地转告了吴襄。
吴襄把张敏儿娶回到舟山之后,张敏儿看吴襄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心中也算满意,可到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这吴襄却跑了,张敏儿独守空房哭了一宿,之后,一连好几天也是如此。
张敏儿心中暗想,自家的官人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自己娶回家,虽然吴襄对自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总是这样下去,也不知要熬到那一天。
又过了几天,吴襄带回家一个老道,须发皆白,连眉毛都是白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位道长一进吴襄的家门,朗声叫道:“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难比吴公子的海上穹庐,这是要出至尊至贵之人的地方啊。”
张敏儿听见了叫声,走了出来,道士一见张敏儿,大惊失色,立刻匍匐在张敏儿的面前,叫道:“不知九天玄女在此,贫道这厢有礼了。”
吴襄显得也很吃惊,上前问道:“玄德真人,你说什么?”
玄德真人头也没敢抬,问道:“吴公子,我问你,这位可就是你的内室。”
张敏儿不知道这是表演的哪一出,到了吴襄的近前,问道:“相关,这位道长到咱家做什么?”
吴襄把张敏儿拉到一旁,低声答道:“敏儿,自我第一眼看见你,就魂牵梦系、刻骨铭心,可是把你娶回家门,却见你白日祥云笼罩,夜晚金光护体,洞房花烛之时,却不敢跟你同房,遍访名师求教,看来,果然如玄德真人所言,你乃九天玄女下凡啊。”
张敏儿虽然不识字,但也不信邪,问道:“相公是想让我出家做道姑吗?”
还没等吴襄答话,玄德真人叫道:“仙姑,听贫道来给你讲讲你的前世今生吧。”
张敏儿来到玄德真人面前,说道:“真人,请起来吧,你不要诳我,我自知不是什么仙姑。”
玄德真人依然跪在地上,抬起头指着天,说道:“仙姑,你看看头上是什么?”
张敏儿抬起头,天空一朵像大树一样的云彩,便摇了摇头。
玄德真人严肃地说道:“天上一颗梧桐树,地上一位真仙姑,你是娘娘的命啊,那肯定有祥云笼罩、金光护体,他若是敢动你一指,三日内暴毙而亡,这么看来,吴公子是位真君子,他为咱大明江山社稷立下了大功。”
“这又是如何说起?”张敏儿问道。
玄德真人从地上爬起来,说道:“请仙姑先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睁开啊。”
等张敏儿闭上了眼睛,玄德真人舞动拂尘围着她转了几圈,然后又跪在张敏儿的面前,自己也微闭双目,掰着指头,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抬起头看看张敏儿。
看张敏儿还算虔诚,一直闭着眼睛,玄德真人问道:“贫道掐指一算,有一位叫罗阿敏的冤魂附在了仙姑的身上,这罗阿敏你可知是什么人?”
张敏儿吓了一跳,马上睁开眼睛,赶忙摇头叫道:“道长可不要吓唬我啊!”
玄德真人说道:“罗阿敏是当今天子念念不忘之人,如今已经升天,陪伴真武大帝去了,飘在人间的灵魂附在你的身上,且听我来把罗阿敏与当今圣上之间的渊源,讲给你听。”
吴襄过来搀扶玄德真人,说道:“真人,起来吧,到屋里去说。”
玄德真人怒道:“无知小儿,在大明的娘娘面前,还不赶快跪下!”
吴襄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倒在张敏儿的面前,低声叫道:“拜见娘娘千岁。”
张敏儿彻底晕了,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恍惚的一刹那,身下升起了一层白雾,张敏儿吓得想跑,忽听玄德真人叫道:“娘娘千岁,请坐下来,听贫道慢慢道来。”
张敏儿往下一蹲,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白雾在自己的身边泛起了五彩的轻烟,往四下散去。张敏儿觉得有些神奇了,便迷迷糊糊坐在椅子上,静心倾听玄德真人讲罗阿敏的前世今生,听着的时候,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仿佛自己真的就是这位传奇的罗阿敏……
玄德真人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一直讲到让吴襄把张敏儿送进皇宫,必然得到当今天子的恩宠,张敏儿有些不敢相信了,心中暗想,就算是吴襄要把我卖了,他也卖不出五万两银子来,那他又何必这么做呢?他们这到底是想要干吗?马上睁开眼睛说道:“道长不要说了,我自知没有这样的福分。”
“要是你有这样的福分呢?”玄德真人问道。
张敏儿笑道:“呵呵,我家是商人出身,连选秀女的资格都没有,小女子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玄德真人摆动拂尘,认真地说道:“你是紫禁城主,正宫娘娘之命!岂是选秀女选出来的,往后,请娘娘不要再用这俗家姓名张敏儿了,今日起,你就是罗阿敏!吴公子,你明日就可启程进京面圣去了。“
与玄德真人同跪在地上的吴襄,转过身来,给玄德真人磕头,说道:“感谢真人指点迷津,弟子明日启程前往京城,请问真人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嗯,从今往后,张敏儿这个名字就不要再用了,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将来面圣的时候,圣上如果问你哪里找到的罗阿敏,你只需说罗阿敏家遭了变故之后,流落到了余姚,被张氏收养,这样,当今圣上感念张家对敏儿的抚育之恩,必然善待张家一门,你听明白了么?”
吴襄站起身,给张敏儿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娘娘千岁,千万要记住今日玄德真人所言,还望您进宫之后,多多提拔小生,这些日子,小生有什么不敬之处,请娘娘千岁恕罪。”说完,给张敏儿磕了三响头。
张敏儿想想自己老是做一些奇怪的梦,醒来之后,也都不记得了,这时候,身边的祥云散尽,才发现自己坐在原本摆放在屋里客厅的椅子上,感觉这一切都不像是儿戏,也有些信了,便矜持地点点头,说道:“真如做梦一般,不管真假,等吴公子从京城回来再说吧。”
玄德真人也站起身,到张敏儿面前恭恭敬敬地施礼,低头说道:“娘娘千岁保重,谨记贫道所言,贫道告辞了。”
吴襄早已接到了黄炳文的书信,知道姐夫已经从大理寺放回了家中,便和陈元化制订了一个看起来滴水不漏的万全之策,把这出戏演完之后,一个人前往京城,连他姐夫也没有告知实情,只说找到了罗阿敏的下落,让他姐夫不要通过任何渠道,一定要自己上折子面圣,以便独占这份功劳。
从京城回到宁波,吴襄得知陈元化专门从徽州府找了两个丫鬟来伺候张敏儿,教她学说徽州话,张敏儿现在完全入戏了,十分高兴,便留在宁波鬼混,等着他姐夫的消息。
眼下快到了年关,这一日,李账房把陈元化和吴襄这两个掌柜请到了兴隆钱庄,拿出账本,给二人汇报这两个多月来的经营状况,库里已经筹集了近五十万两银子。
吴襄现在对钱庄的买卖已经没了兴趣,显得心不在焉,李账房侃侃而谈,开始讲明年春上如何收购生丝的业务。
陈元化很认真,边听边记,吴襄一想起张敏儿这么个美人,娶回家中却不能享用,心中十分郁闷,这会突然想起了月儿,心中骂道:怎么这么糊涂,把谁留下不行,偏偏把月儿留给了汤景这个王八蛋!现在还不知道月儿是不是被自己吓死了?
正在这时,门外一掀帘子,还没等伙计说话,只见黄炳文笑眯眯的站在众人面前,陈元化和吴襄正要起身给黄炳文打招呼,黄炳文笑道:“各位辛苦了,看来咱这钱庄的生意不错,呵呵,坐、坐。”
黄炳文闪身进了屋,陈元化急忙叫道:“哎呀,黄大人,您怎么不先来个信啊,小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吴襄也准备说几句客气话,还没张口,月儿像鬼魂一样,轻轻的摇着脑袋,瞪着大眼睛,从帘子后一闪,就飘了进来。
吴襄大叫一声“有鬼!”,便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