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今天索赔医药费的事情。
谭长老,怒了,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
他这辈子,被人威胁的情况发生过不少,但那都是年轻时期以及后来在白龙城天剑宗被些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威胁,从没像今天这样,被一个槐州城来的刚到武宗一重的垃圾晚辈给当众威胁,而且还威胁得如此夸张,夸张得显假。
“哟,谭长老看起来很不高兴啊。”陆然笑了笑,一脸风轻云淡:“没关系,这点医药费我陆然还不在乎。谭长老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石掌门的。”
此时,葛飞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角。
“老大,这个价,是不是有点高了?”他小声说道。
陆然点点头,表示非常同意。
高!岂止是高,简直高得太离谱了!一百万啊,这能给成千上万的人处理伤势,管上他们的医药费,岂止我一个?
可是,不高怎么行?我陆然是什么人?石进通这帮孙子敢刺杀我,我没反过来杀了他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点医药费怎么了?一百万换十几条命,很亏吗?
对面,谭长老面色铁青,一动不动。梁斌也在扯他的衣角。
“谭长老,我看算了吧。石进通在民事堂,应该不会死。一百万,确实太过分了。”
谭长老微微一怔,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一句麻麻批奉上。
妈的,石进通是我老哥,又不是你的老哥,你当然算了吧。还他妈“应该不会死”?刚才这帮人那些狠样子你眼瞎了没看见?就那手段,还有他们的实力,你觉得我老哥进去一个月还能活着出来?
就算能,肯定也不如死了。
不过想想也是,一百万,确实有点心疼。碰上上次来槐州城收钱这种机会,一次也就捞个二三十万,一百万起码是大半年甚至一年的油水。
哎,算了吧,还是面子和亲情重要——主要是面子。丢了一百万,再怎么说也就相当于做生意亏了,听起来容易接受和理解。要是丢了自己的老哥,那自己老来打光棍可就惨了,以后回白龙城也会被亲友们鄙视和笑话。
“嗯,看来谭长老已经决定好了。”陆然再推一把:“兄弟们,我们回去吧。”
说完他招呼兄弟们转身,就要回到民事堂里面去。
“慢着!”
就在这时,谭长老大手一挥,带着咬牙切齿的低生语气逐字喊出:“好,一百万医药费,我给。”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中,民事堂和天剑宗双方都睁大了眼睛,对陆然投以仰视天人的目光。
看看,大丈夫行骗江湖,当如是也!
看看,都是九年义务修炼,为何陆然如此突出?
看看,同样是医药费,陆然也是血肉之躯,为何能开价百万?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生来就比较尊贵,有些人,生来不尊贵,但是他会骗!会坑!会玩!
陆然转过身来,很享受对方的模样:“谭长老,我可没勉强你。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似乎不是很情愿。真的,要是出不起的话,就算了,我们真的会帮你照顾好石进通的。”
“不必了。”谭长老淡淡道:“石掌门自有刑事堂发落。”
“嗯,看来谭长老果然是个看重亲情的重情重义之人,陆某佩服。这医药费的赔偿,就算谈清了。只不过我还是不能让你这就带走石进通,你只能在半个月后再来——因为我的精神损失费你可能赔不起。”
DUANG!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在场所有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精……精神……损失费?
柴小龙瞄了陆然一眼,想说什么来着,终于还是忍住了。葛飞又想去扯陆然的袖子,但是终于也忍住了。
本来,谭长老已经答应了,那就意味着陆然今天收入百万。而且这不是民事堂的收入,是他个人收入,而且伤事赔偿款按照扶风国法律是不需要交税的——全部净到手!这是多少人大半辈子甚至一辈子的收入!
可是,显然他已经丢掉了。
“哼哼,”谭长老终于开口,冷笑:“还有‘精神损失费’?那依陆堂主的意思,这精神损失费,要多少?”
“啊,这个就严重了。我这几天啊——”
“陆公子不妨直说。”
“嘿嘿,也好,我就直说吧——也是一百万。”
没说话,都没说话。就好像赌 场里面现在有两个大佬在互博,砸金子砸宝石,让其他拿铜钱的小屁民噤若寒蝉一样。他们已经不能、不敢开口了,只有默默地看。
见谭长老没吱声,说实话,陆然也有点担心起来。
糟了,是不是装逼装过头,把到手的票子装没了?一百万其实已经很多了,现在变成两百,对谭长老而言会不会也太高了点?
万一这老头跟石进通的关系,没他想象得那么好,或者他可能不喜欢正室,更喜欢小妾,或者在外面有小三小四什么的,不肯为石进通出这么多钱,那怎么办?煮熟的鸭 子岂不是要飞了?
要不,把精神损失费打个五折?
不行,话都说出去了,岂有收回之理?这要是收回来,还不让对方看低了?我陆然的一世英名和威信,岂不是毁于一旦?
“谭长老,我看你面色又不怎么好了。该不会以为我在坑你吧?我跟你说,精神损失费是有专家认真鉴定过的,专家就是柴小龙。他可是槐州城头号医馆的公子,也是我城著名医者,信誉担保,无需质疑。”
又沉默了片刻,谭长老还是冷冷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奇怪,怎么还不表态?这眼神咋这么吓人,该不会打算直接动手杀人灭口吧?”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顺带再刺激一下。
“既然如此,咱们进去吧,谭长老可以半个月后再来。”
说着他就往里溜。葛飞和陈康等人楞了一下,也跟着往里退,不过没转身,依然面朝外面,而且一个个都小心警惕。他们也觉得谭长老面色不善,有要爆发的可能。
只不过,下一刻谭长老就开口了,让所有人皆是一愣。
“好,我出!”
谭长老说道,语气倒霉那么冰冷了,听起来平淡无奇。可不知为何,葛飞等人觉得这个平淡的语气,比起刚才那凛冽的眼神更为冰冷。
“真……嗯哼,真的吗?”陆然连忙又退回来,强行压住脸上的兴奋之色:“谭长老,你可要想好哦?”
“陆公子放心,老夫想好了,这就去给你到票号取钱,你稍等一下。”
“诶,好嘞,我就在这里等,寸步不移!葛大人,你快去把石掌门和其他长老们松绑,准备好交接,等谭长老给钱了就让他带到刑事堂审判。”
葛飞得令,还没动。谭长老倒是没多说什么,骑上山羊就离开了。
民事堂门口,天剑宗和民事堂两拨人员都站在那里,没说话,一个个心里波涛汹涌。没办法,刚才发生的一幕,实在让他们大开眼界,一时半会儿绝难消化。
不一会儿,葛飞进去把石进通等人松绑,只双手还牢牢捆住,放在前庭。
过了好一会儿,谭长老骑着山羊回来了,腰间挂了个袋子,袋子看起来鼓鼓的。
谭长老没多说什么,只把袋子给陆然扔过来。
陆然接过,在众人面前打开来检查。嗯,果然是银票,而且都是面值一千两,练银票特有的编号都有好几部分是连续的,看来刚刚谭长老跑了好几处严氏票号。
大家都看在眼里,没说话,但心里的情绪和眼睛的神色一样,波动不已。
即便对梁斌这样有背景的人来说,两百万也是一个很大的数目。要知道,这次修建天剑宗四品宗门的油水,他跟谭长老俩人合起来也就捞了二三十万而已。
陆然自己粗略地数了一遍,然后又让苏会计和葛飞等人再认真核对。
“来来来,没一扎都点一下,有不对的及时跟谭长老说。”
民事堂众人每人接过一扎,表情懵逼,动作迟缓,内心复杂——我去年买了个表,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刚从票号提出来的,一扎一百张,十万两,二十扎两百万,这还需要数?
难道谭长老两百万都给了,会故意在里面少个一两张?
妈的,你敢叫我们帮你数钱,你他妈敢不敢等我们数完了就把这一扎给我们?哪怕只给里面的一张也行。
当然,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大敌当前,大伙还是很利落地数了一遍——至少做做样子假装数了一遍。
“没错,对着呢。”
“我这本也没错!”
……
对面,天剑宗的人一个个看得出神,心里不是滋味。这多的票子,自己要是也有一扎那多好啊?
然后,对面这帮穷逼,上辈子没见过钱吧?两百万谭长老都甩出来了,你们他妈的还在怀疑有没有缺少一两张?怕不是智商有问题?
陆然的智商,肯定是没问题的。他这么做,当然不是真的怀疑是不是少个一两张,而是故意在天剑宗门人面前显摆,也是在民事堂众人面前显摆一下,顺便气一气谭长老。
“嗯,我就说谭长老是个守信之人,肯定不会克扣一张两张。”他说着招了招手,让兄弟们把石进通等人从前庭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