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想象,有生之年我做的梦会如此清晰,清晰到根本难以分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我在这两者之间徘徊了许久,终于,又一次地我从令人窒息的梦境中惊醒过来……
我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像这样半夜被恐怖的梦惊醒了,而且最让我感到惶恐不安的是,每当我半夜醒来,房间空荡荡的,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我多么希望钟寻能陪在我身边,像往常一样把我搂入怀中,抚摸我的头,告诉我没事没事,可他……却在外地参加声乐考试,不能回来。
这大概是我这个月做的第三个清晰无比的梦了,每次梦醒之后,我却再没有了任何困意,只能泡上一杯咖啡坐在窗台边看着日出,傻傻地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说实话,我是真的有些怕,一次两次还好,可是每天都这样做着浑噩的梦,我的身体也确实吃不消。
我无奈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把屋内的大灯点亮,顿时,明亮的光笼罩着整个房间。
我再一次从书桌的最底层抽屉里取出了那个信封,那个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的物件,我轻轻地展开它,一张破旧的地图和一张破碎的双人照片从信封里散落出来。
我把它们拾起,拿在手上,像是端详着百年珍贵文物一样,格外认真地看着它们。
地图是张很普通的地图,坐标定位在离我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上海市,我对这张地图并不觉得熟悉,因为上海它不是我的家,而是外公年轻时生活居住的地方。
我琢磨了很长时间,却搞不懂外公把这张地图交给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他要让我去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呢?可是就算我去到了那里,以我的能力又能做些什么呢?
另一张照片,不知为何它拿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破碎成了好几半,我能依稀看清照片上的人是外公,可另一个人的模样已经模糊得完全无法辨认。
外公为什么要留给我这么不清晰的图像信息,是在暗示着我什么?
我脑袋里冒出了个很可怕的念头,其实是想到了另一种比较耐人寻味的可能——那个转交给我信封的俄国老板,他会不会私底下在照片上动过手脚?这一点,我根本无从考证。
深夜里的思维使我感到心烦意乱,前不久的头疼还没有好的彻底,再加上连日也得不到好的休息,我的头疼在不断加剧着。
匆忙地把地图和照片都完好地塞回信封里,我才感觉到心安不少,可我的视线却停留在了桌面上一旁的一堆铅笔当中……
看着这铅笔,我竟出了神,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到了我的外公——就是被人用锋利的铅笔尖狠狠地插进喉咙处流血过多而死的。这变态的凶手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去对待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我仿佛听到了耳边外公微弱的求救声和**声……
我越想越痛苦……
这种丧亲之痛是很难释怀的,想到这,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我又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梦,它们是恐怖的,血腥的,充满着暴力的,即使我不敢去想,但它们就好像突如其来的写作灵感那样,毫无征兆的迸发着,抑制不住的在我脑中疯狂地翻涌……
一个又一个晚上,我被这些梦境捉弄的筋疲力尽。
不过,很令我开心的是,我在那里见到了我的外公,他总是慈祥地看着我笑,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面带着微笑,连苍老得满是皱纹的眼角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第一个梦里,我就见到了他。是在那家早餐店门前的十字路口处,车辆川流不息,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只有外公一个人站在我对面的街口,他一直没有动,就停在原地,我兴奋地朝外公招手,他好像看到了我,笑得无比开心。
我本想向外公那里飞奔而去,却发觉我的双腿如铁一般沉重,丝毫挪不动步子,我焦急着,可越着急,就连身子都难以动弹了。我大声呼喊着外公,他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开始拄着拐杖缓步前行。
看着这蹒跚的步子,我本想催促的话语却被生硬地咽回了肚子里,我不忍催促他,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情,可没想到意外还是来了……
一辆疾驰的大货车不知从哪个方向驶来,速度快得惊人,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他就被牢牢碾压在车轱辘下,尸首分离,血流成河。手里的拐杖也被甩出去十几米远。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拼了命地想要冲过去,可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第二个梦里,依旧是我最亲切的外公。我不知为什么出现在了学校的一个画室里,在我面前摆放的是一张空白的画板。我竟鬼使神差地拿起画笔,在画板上飞快地挥舞着,我脑袋里根本不清楚自己要画什么,但没过多久,在我放下画笔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画作惊呆了。
这是一栋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房子,乍一看有点像那种老式的青年旅社。外墙的色调是黑和白两种,黑白相融得非常巧妙,也十分自然,没有一点多余的灰面。楼体共有三层,每层窗户都是紧紧拉上的,氛围总体上有种难以描述的凄凉和诡异。
我想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也很好奇自己为何会画出这么诡异的画。
正当我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幅画时,我感觉到我的左侧脸颊有些滚烫,像是什么东西在我耳边喘气……我转头,被一张苍白的大脸吓得魂不守舍。
是外公。
他的脸挨我的头非常近,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又像是从天而降到我身边。
“小溪,你看这房子漂亮吗?”
这是一种久违的声音,是一种饱经沧桑的声音。
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它对你的吸引力还大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看看?”外公的笑容开始变得怪异,语气中也夹杂着阴阳怪气,我迷茫的不知道我该点头还是摇头。他好像是在指引着我什么。
一旁地上信封里的破旧地图和零星的照片散落着,它们是不是代表着一个方向?一个我该前往的方向?
外公说完,他便消失在了画室里,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这是我的第二个梦。
第三个梦,也是最后一个留在我脑海里印象深刻的梦了,在这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我的存在。
而且,在梦境里,我看到了外公年轻时候的模样,古铜色的四方脸庞,高挺的鼻梁,嘴角周围留着淡淡的小胡茬。五官端正,风度翩翩,是那种会让很多女人都会陷入其中的理想外形。
女人?我确实看到了女人,那是个身材和容貌姣好的女子,长着一张标准的美人脸,眼角下方有一颗很惊艳的痣。她挽着年轻外公的手臂,漫步在山间的林荫小路,看样子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我外婆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我肯定这女人绝不是我妈妈,我妈妈的眼角下没有这么一颗明显的痣。那她是谁呢?
就在我思索的片刻,我好像看到了那女人的脸部在逐渐的变形,变得异常扭曲,不断地扭成一团,好像那种很恶心的麻花揉作一团,丑陋不堪……
猛地,我意识到,她变成了一条蛇,整个身体呈狰狞的S型,十分柔软又很有韧性,身上瘆人的鳞片在闪闪发亮,她的脖子一伸一缩,两颗绿豆般大小的眼球也慢慢露出了凶恶的光。
最终,她吞噬了身边的男子。
嘴角露出得意而满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