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看出来这把弓不是那么容易拉开的，已经有一半人折戟了，剩下的寒门子弟在贵族子弟的注视下，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来试弓。
铁牛憋不住：“窝窝囊囊的，我铁牛来！”
众人看着那黑状如熊一般的少年走出来，几步走上前，拿起了那把弓。
这种蠢笨贱民也能拉开弓的话，那岂不是要笑死人了。
然而，铁牛便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了弓，他那一身蛮力之前打赌的时候要不是阿虎拦着，早就冲上去了。
不同于柏淮南开弓的惊艳，旁人看铁牛的眼神此刻怎么看都带着一股自己做不到但是他做到了却更不合常理的蔑视。
站在人群中的阿虎看着铁牛双手发颤的拉开了弓，心中明白，铁牛虽然比大多数人要强，但是他不可能像柏淮南一样，将箭射出去。
的确，铁牛的箭根本就没有沾到箭靶就落了下来。
有人哄然大笑，果然是蠢笨，这样的人就算是拉开了弓，又有什么用。
只有铁牛涨红着脸大声道：“我拉开了弓！是你们不如我！”
是的，不论是力气还是勇气，在场那些笑话他的人当中又有几个比得过他。
铁牛几乎是用吼得，心中积攒的怒气和不平总要有地方发泄才好。
阿虎静静地听着，在铁牛下场之后紧接着便上去了。
“阿虎，做给他们看看！”铁牛跟阿虎碰了碰拳，他对阿虎比对自己有信心。
阿虎上去了，拿上了弓。
方才那如熊一样铁牛算是凭借蛮力开的弓，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也妄想能够开弓射箭？做梦还差不多。
只是，阿虎却在那么多等着嘲笑他的人的面前，真的拉开了弓。
他虽然前面两箭都没有射中，但是最后一箭的的确确是落在了箭靶上的。
“阿虎！”
欢呼的只有铁牛一个人，因为他的声音太大，而此时又是满场鸦雀无声，所以阿虎的名字在整个校场响起了。
“娘的！”
费启骂了一句脏话，齐轩昂更是揉了揉眼，今天出门之前，他怎么会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金吾卫选拔，居然会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柏淮南并未因为他是众人之中的独一份而自满，同样的，也并不因为被一个寒门子弟而追上感到不悦。
在阿虎走下来的时候，白淮南是除了铁牛之外唯一一个主动称赞了他的人。
阿虎看了一眼衣着整洁的富贵小公子，对于他的称赞选择了无视。
“阿虎你可真厉害！那弓我拉的时候都觉得费劲，你居然还射出了箭！”
铁牛兴奋地像是个孩子，手舞足蹈的绕着阿虎转。
台上的赵子赢和裴行敏观看了全程，这倒是验证了秦晚说得话了。
“看来，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不过他们的天赋不如你。”
赵子赢的声音孤寒之中透着冰冷。
秦晚才内心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然后才斟酌着开口道：“勤能补拙，陛下要的不是有天赋而无能力者，如果能够为陛下尽心，纵然天赋不足，但是有心就已经足够了。”
“巧言善辩。”赵子赢抬脚越过秦晚去看台下的众位少年，然后侧过脸放低了声音道：“这么说，你对孤的忠心不如他们?”
秦晚：......我只是在很委婉的给你推荐人才而已，当然，我本人也是不可能有忠心这种不存在的东西的。
听不到秦晚的回答，赵子赢的面色一沉，对裴行敏道：“此人既然不愿意效忠孤，那便杀了吧。”
便杀了......
杀了吧......
但凡是个贤明君主想要千古流芳的，都不可能当着他想要揽用的臣子臣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陛下，小人并无不忠之心，只是小人身体自由便不好，就算想要效忠陛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陛下，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小人不愿因此入金吾卫就要杀了小人吗？”
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秦晚那才是纯纯的大冤种。
谁知道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串，换来的只有赵子赢的一声嗤笑。
“不愿忠心于孤和不能忠心于孤，这二者在孤的眼中并无分别，既然你这条命不能为孤所用，杀了又如何。”
麻蛋！
谁教的小皇帝这些混球理论！
跟当年那位漠然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疯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听着霸气，但是......做起来也的确更加霸气，只是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成全这样的霸气。
帝王一怒，流血漂橹，伏尸百万，千里哀鸿。
所以，秦晚打算把这种危险的小幼苗给掐灭在摇篮里，改变暴君的第一步，从拯救自我的小命开始。
不过秦晚还没来得及自我拯救，一旁的裴行敏却忽然跪了下来：
“陛下，此人既然天赋过人，杀了岂不可惜，不如把人交给微臣来调教，必然会让他对陛下忠心耿耿。”
秦晚偷偷地看了一眼裴行敏。
他说话一板一眼的，让她完全看不住他为什么要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裴行敏只是惜才，像是秦晚这种天赋的人，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他只觉得杀了实在是可惜而已。
“哦？”赵子赢的视线从跪着的裴行敏身上又转移到秦晚身上：“裴指挥要保你，你可愿意留下?”
秦晚：......你用这种我说不就立刻要杀了我的眼神看着我，还问我愿不愿意。
这情形就好似有人背后藏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来问你想不想死，你丫倒是把刀藏好了问啊！
都已经到了不答应小命就要没了的地步，秦晚还能怎样。
“小人愿意留下。”
本以为她这样说这件事就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赵子赢却并未放过她。
“怎么，因为裴指挥一句话，你又愿意了。”
秦晚：摔！说不愿意你要杀人，说愿意你又怀疑，你要人怎样！
不过对着赵子赢肯定是不能这么放飞自我的，毕竟马甲还是要护好的。
“小人觉得裴大人说得有道理，既然裴大人看中了小人天赋不凡，小人有能够效忠陛下的机会，若是不珍惜，岂不是辜负了裴大人和陛下的期望。”
秦晚说得那么真诚，都要把自己感动了。
但是在赵子赢这里换来的就只有一句：“孤看你的舌头能言善辩的本事比你射箭更有天赋。”
秦晚：......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