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床上安睡的秦晚才动了动手脚,翻个身重新睡去。
小皇帝能够活到现在没点手段自然是不行的,听闻他是九岁登基,如今已经五年了,能够以九岁稚龄在帝位上坐五年,就算是傀儡皇帝,他也是个十分合格且出色的傀儡皇帝了。
看来自己日行一善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小皇帝认定了她有所图谋,反倒是有了耐心。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大清早听到的第一句,实在令人食不下咽。
小皇帝不是郑太后亲生的,她也是入宫之后才知道的。
听说郑太后只育了二女,因向先帝谏言赵子赢生母卑贱,不配养育皇子而得到了赵子赢的抚养权,所以赵子赢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郑太后抱走了。
至于那个生了皇子的西域美人则被郑太后毁容之后一杯毒酒赐死了。
在杀母仇人的眼皮子底下活着,赵子赢这个皇帝以前的日子不见得比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秦三小姐的日子过的好。
只是谁让郑太后占据了正经婆婆的位子呢。
秦晚没有有召不去的理由。
“奴婢来给娘娘梳妆吧。”
秦晚抬眸,这粉衣宫女叫玉梳,是景和宫的二等宫女,等闲是没有机会近身伺候她的。
不过秦晚似乎并无察觉,只是颔首,同意了让她梳妆打扮。
秦晚能够通过铜镜看到玉梳对她的装扮十分用心,发髻繁复,头饰珠光宝气,给她用的全是昂贵的好东西,难得的是这么一装扮过后,本就是天人之姿的秦晚更添了几分牡丹雍容的华光。
“娘娘真是美若天仙。”
身边的宫女即便知道她是是个草包美人也忍不住惊叹道。
秦晚注意到旁人惊叹的时候,玉梳嘴角恶意的微笑。
啧。
她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草包美人,就这么去了慈宁宫。
郑太后已有四十多岁,纵然保养得宜,也是一脸的沟沟壑壑,这是多少锦衣华服珠宝都不能填平的。
她本生的平凡,先帝在的时候就不怎么得宠,全靠家世才登上的后位,她在后位的时候,宫里美貌的妃嫔就没有不在她手里受过毒害的。
换句话来说,这个女人嫉妒成性,喜怒无常,尤其看不顺眼长得漂亮的女子。
果然,见到秦晚的第一眼,郑太后的脸就拉下来了。
“皇后入宫多日也不来拜见哀家,秦相爷真是好家教。”
秦晚柔柔弱弱地行了个礼,被郑太后一句话吓得头都不敢抬,低低的抽泣起来,满头珠钗叮当作响,动静不是一般的大。
郑太后身边的嬷嬷都傻眼了,这般上不得台面?
“抬起头来,哀家问你话,为何迟迟还未和陛下圆房?”
郑太后不喜欢仗着美貌飞扬跋扈的,更不喜欢这样柔柔弱弱装可怜的,因而怒意不减反增。
“儿媳......陛下他不喜欢......儿媳不敢......”
一身华服的秦晚此时一副弱不胜衣的姿态,娇娇怯怯,泪眼朦胧,声音比只蚊子大不了多少,彷佛对着太后的问责,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
郑太后厌恶的扫了秦晚一眼,她知道秦晚再秦家是不受宠的嫡小姐,性子懦弱,没有想到这般不成事。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选她了。
“陛下是天子,你身为皇后,若是无法服侍天子,要你何用!”
郑家如今势大,连她这个宫里的太后都颇有些不上心,郑明成还当她是当年那个躲在他身后哭着不敢入宫的妹妹,却不知道她已经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在入宫前担惊受怕的郑家小姐了。
她服侍过先帝,做过皇后,抚育了皇子成为了太后,手握权柄的感觉如此迷人,她迷恋权柄又怎么甘心大权旁落。
皇帝小时候中过毒,身子又弱,不是长命之相,郑太后这是想要如法炮制,再抱养一个皇孙,继续做自己尊贵的太后乃至太皇太后。
所以,此时的秦晚再她的眼里只是一个生育工具而已。
“儿媳知错了......”
年轻的皇后红着眼睛怯怯应道。
郑太后看她不顺眼:“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打扮,如此奢靡,岂是皇后应该做的!你为六宫表率,一言一行都应是德言工容的典范,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晚垂着头,微微瑟缩,旁人只当她是羞愧的要哭出来,其实无人看见她垂下头的时候脸上平静的神色。
“哀家看你是要好好学习学习规矩。”
如此,慈宁宫一行,以皇后被太后责骂一顿,顺带领回来两个教习姑姑而收尾。
那两个教习姑姑一看就是那种调教过无数宫女妃嫔的那种,眉宇间都是那种刻板的凶煞。
胆小的宫女根本不敢正眼去看这两个教习姑姑。
“娘娘今日先跟奴婢学习宫规。”
五大三粗的朱姑姑一手拿着宫规一手拿着两尺宽的竹板面无表情说道。
这种竹板看着貌不惊人,然而用的人若是有技巧,就可以打得人表皮完好,而皮下三寸却成一块烂肉,从前郑太后不知道让人用这样的手段折磨过多少妃嫔,这两个姑姑也是老手。
“你们先退下去,本宫要和姑姑学习规矩。”
可怜兮兮的皇后屏退了所有的宫人,两个姑姑互相看了一眼,都当皇后这是想要面子。
不过也好,这毕竟是皇后,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骂,人都退下了也好。
“娘娘,请开始吧。”
秦晚看人都走光了,这才不急不慌的卸了自己的珠钗,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变脸之快,让两位姑姑猝不及防。
“皇后娘娘莫要忘记了太后的训戒,还是快些开始学习宫规礼数好了。”
和秦晚从前的教官比起来,这两个姑姑充其量也只是一只纸老虎。
“皇后娘娘如此漠视规矩漠视太后娘娘,那就不要怪奴婢不客气了。”
见到秦晚完全没有要起身学习规矩的意思,朱姑姑扬起竹板就朝着秦晚的手打了过去——
“啊!!!”
两个姑姑都没有看见秦晚是怎么做到的,就这么夺走了竹板反手抽了朱姑姑一下,随后又一手掐住了想要上来帮忙的马姑姑。
殿外的宫人们只听得见两声因为痛苦而变形的叫声,谁都没有想到这惨叫不是秦晚发出的,而是两位前来教规矩的姑姑发出的。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学习规矩,更不太喜欢旁人教导我规矩,两位姑姑觉得呢?我还要学吗?”
“我要禀告太后娘娘!”惊魂未定的朱姑姑死死地盯着秦晚,那眼神和那晚的李夫人母女差不多。
这人恶事做多了,就算是打皇后都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越是身份高贵的女子在她手里遭受的痛苦就越多,她出身低贱,折磨这些人让她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本以为这趟差事是她大显威风的差事,谁知道马失前蹄,私下的皇后哪里还有宫中传言的怯弱模样。
秦晚微微一笑,转头去看马姑姑:“姑姑也是这样想的吗?”
宫里面的人脑子转的不快的也都活不长,马姑姑虽然也有这种和朱姑姑差不多的变态癖好,但是好在理智还在。
马姑姑经此变故,很快就意识到皇后并不是个简单角色,而且就看她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打得他们两个人没有还手之力就知道她们今日是掉到坑里了。
想到了这里的马姑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皇后娘娘的规矩已然无可挑剔,不用再学了。”
知情识趣。
秦晚点点头,把竹板丢给马姑姑,重新坐下喝茶。
“我看这位朱姑姑的规矩似乎不太好,马姑姑觉得呢?”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反正挨打的不是自己,两个姑姑本就是面和心不和,马姑姑动起手来是丝毫不手软。
于是未来半个月,秉承太后意思学习宫规的秦晚基本上都是一边看书喝茶,一边听着马姑姑教导朱姑姑宫规。
自然,学习规矩的时候,只有她们三个人。
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皇后太窝囊,虽然是太后的意思,但她好歹也是皇后,竟然真的被两个宫女给管教的足不出户。
而两位姑姑,尤其是朱姑姑,每晚睡下之前都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景和宫。
但是和她住在一个房间的马姑姑就好像是找到了另一种乐趣一样,把她看的死死地,一有什么动静,就立马用闪着精光的眼睛盯了过来,她想要做什么小动作都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个教习姑姑就这么在景和宫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