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珏翻遍了随身带的皮包,找出了不到一千块钱,对苏红尴尬地笑笑:“这些钱可能不够,要不我回去取?”
苏红说:“那就先交这些吧,救人要紧,剩下的等病人家属来了再说。”
这时,已经是午后两点多了,周森前后共打来了十多个电话,后来她干脆关机了。赵玉珏亲昵地挽着苏红的胳膊,向她嘱咐了好一会儿,最后说:“我现在就去找她的家属。”
赵玉珏来到饭店时,房间里的人都站起身来,桌上的菜动得不多。
周森盯着她的头发:“你终于回来了。”
赵玉珏来到周森面前,拥了周森一下:“对不起,都怪我。”
周森的父亲大度地笑着:“好了好了,这不是来了嘛。”
赵玉珏挨着周森坐下,拿过酒瓶,逐个斟起酒来。
赵玉珏只动了几下筷子,就没有心思再坐下去。这种场合,她不想把徐曼的事告诉周森,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幻想着宴席马上结束。
周森悄悄拉拉她的袖子,站起身来,出了房间。
赵玉珏跟着周森出来,看他那表情,俨然一个判官,她再也没有勇气瞒下去了:“我遇到了徐曼,她喝了一种过量的药物。”
“你说什么?徐曼?”周森惊叫道。
“没事了,已经没有危险了。”赵玉珏对周森的表情并不意外。
“在哪里?我们现在就走。”周森拉起赵玉珏,走了几步,又返回身来,冲进了餐厅。
周森回身和赵玉珏并肩站在一起:“伯父伯母,我们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
周森的父亲站起来:“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这个日子,这个时候?”
赵玉珏站到周森的前面:“我们有个朋友,出了事,现在正在医院里,家属还找到,我们必须过去。”
“快去吧,快去吧。”老人们几乎同时说道。
两个人急匆匆赶到中心医院,发现急救室的门竟然上了锁,怎么敲也没有动静。苏红从值班室里探出头,看见赵玉珏,忙招着手。
徐曼醒来以后,就寻问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为什么躺在了病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得知赵玉珏背着她来到这里,并在省城弄来了急救药,已经出去寻找她的家属,徐曼留下两千元钱,摇摇晃晃地走了。
苏红让他住院观察两天,怎么留都留不住,只好给她带了必备的药物,把回去以后的注意事项,向她做了交待。徐曼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按照医生的要求去做,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森给徐曼接连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的声音,广告公司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就在两个人焦灼不堪的时候,徐曼在电话超市打通了赵玉珏的手机:“谢谢你,我万万没想到,你会救我。”
周森怕徐曼想不开,忙抢过赵玉珏的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很担心你。”
徐曼淡淡地说:“妈的,大白天让鬼算计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赵玉珏和周森赶回酒店,房间里所有的椅子都是空的,餐桌上已经换了新的台布。
徐曼离开医院,撑着身体回到住处。如果不是赵玉珏送她去医院,她也许不会匆忙地从那里逃出来。
在急救室醒来以后,她就一直在努力地回忆着,今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自己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哪儿不舒服。她在广场附近下车,准备到商店里逛一逛,在下车前喝了一罐随身带的可乐,下车后觉得哈欠连天,全身无力,要不是在大街上,她恨不得马上躺下睡一觉。她勉强打起精神,走到路边的凉亭,坐下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夫说她服用了过量的药物,她当即就摇了摇头,自己有半年没吃过什么药了。难道是别人给她下了这种药?可她今天早晨到现在,没去见任何人,一直是自己独处。
屋子里和她走的时候一样,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她打开随身带的小皮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又一样一样地往回放。
她发现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这种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实在有点受不了。”
徐曼一阵耳鸣,顿时觉得四肢冰凉。这张纸怎么会跑到自己的包里来?她明明记得,这是在老狼开的那个网吧里,她胡乱写在学生丢弃的旧本子上的,怎么会被撕下来,跑到了她的包里。她立刻想起了那个让她恐怖、让她憎恶的名字:老狼。
徐曼对开网吧一窍不通,只是负责对外疏通关系,因为在这方面,老狼显然是个小儿科。网吧不算小,生意也挺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赚钱了,可三个月下来,老狼就是不分红,总是一句话:还没赚,早呢。
徐曼不得已,只好亲自到网吧过问账目,那一张张填满数字的单子,简直如同一堆乱麻,让她理不出头绪。
网吧里的几个人,全是老狼的铁哥铁妹,没有人敢把实情告诉她。老狼见她一脸疑云,站起来说:“这网吧,你来管吧,我不管了。”
老狼明知她管不了他那帮狐朋狗友,偏偏抓住她的弱点,将了她一车。她没办法,只好劝老狼回来。徐曼这时才发现,曾经自信所向披靡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女人,无意之中,竟然一头钻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
我真的就这样被老狼利用了吗?徐曼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着。她心中真正的男人,即使不能为女人两肋插刀,至少也能插根筷子什么的,从没见过老狼这种男人,就靠女人生财。
镜中的那个徐曼,显然不像过去那个爱撒娇的人。这就是我吗?眼神黯淡,睫毛低垂,嘴唇也毫无血色,几天下来就老了许多。自从合伙开网吧以来,她不曾好好打扮过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才不信呢,我要振作起来,我是首先是一个女人,然后才是一个商人,我得把自己打扮起来,还我女人的本色,我就不信,老狼就能闯过老娘这一关。
老狼也是得寸进尺,在控制了网吧之后,想控制徐曼:“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妖艳的富婆?跟我过吧,给我生个儿子,否则你的钱是拿不回去的。”
老狼够大胆的,他妩媚的老婆就在网吧里收银,他竟然无所顾及。
徐曼来个的将计就计,和他好了。她对老狼百般温柔,风情万种,与他同进同出,同吃同宿,每天招摇过市,毫不避人。老狼的老婆越是见他们打得火热,越是与徐曼亲近,叫她感动又愧疚。她怕老狼真的会娶她,那样会对不起他娇艳的老婆,她又怕老狼不娶她,那样自己的二十万就真的泡汤了。老狼对徐曼说:“我爱你,不再为了那二十万,我可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开过这个金口,包括我老婆。”
网吧的管理员对徐曼的亲切了许多,她也看清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知道了一些坑人赚钱的秘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她的戒备日甚一日。
一天,老狼领着徐曼来到市郊南山下,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上了山。在背山坡的一块空地上,老狼二话没说,挥起那宽大的巴掌,“啪”地打在徐曼的脸上,顷刻间,她的鼻血刷刷地淌了下来。
“别装傻,和哪个约会去了。”老狼满嘴难闻的酒气,对她左右开弓,“有几个臭钱,尾巴就翘上了天,娶你?娶你我老婆往哪放?和你亲,亲个屁!亲你的钱,臭美,到地狱要回你的二十万吧,我可不是杨白劳!”
徐曼一阵“嗡嗡”的耳鸣,无力地坐下去,躺倒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死得这样惨,没有鲜花,没有纱裙,没有完整的面容,暗红的血迹将模糊她的前胸,扭曲的身体将暴露于荒野。
她默默地等待着,等着血光飞溅的那一刻,在这里,老狼要杀她,就像消灭一个蚂蚁那样容易。他并没有对她下手,拖着她下了山,回到了网吧的那间办公室里,把她甩到沙发上,反锁了门,一头扑倒在床上,一会儿就呼呼睡去。
徐曼像一具木偶,一动不动,想动也动不得。她从没见过男人打人累成这个样子,只要眼前这个家伙一翻身,她就会吓得浑身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老狼从床上爬起来,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叫着:“谁把我的心肝打成这样?是我吗?”说着就跳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喝多了,到底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我都忘了。”
忘了?说得轻巧。徐曼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他。
老狼见徐曼不答话,忽然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脸上露出一股杀气。
完了,徐曼轻轻地闭上眼睛,这家伙还算有点人性,看在帮他东山再起的份上,没有把她暴尸荒野,而是让她死在这间地狱般的小屋里。她咬住舌尖,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那一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