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先解决今晚再说。”
杰克想了一下:“我倒是有一个去处。环境可好了!”
林庸半信半疑地被他一路拖到了西科维纳,在一个废弃的工地深处,看见了一摞架在空地上的大水管。水管旁还有一个小篝火,几个流浪汉围在火旁,脏兮兮的手里,举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啤酒往嘴里灌。
杰克推着林庸来到水管旁,不断对社编的流浪汉赔笑问好:
“嘿嘿,不好意思,让一让。”最后来到水管旁,对着林庸一指:“自己选一个套房吧,下面的比较脏,上面的比较湿,还会闻到脚臭味,我们还得抓紧时间,这地方很抢手的,再过半个小时,就连这里都没得睡了。”
林庸无奈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环境好?”
杰克一耸肩:“最起码头上有地方遮个顶,你应该懂得知足。”林庸放眼一望,这些蜂巢一般的大石水管里,已经有一半都装满了流浪者,有无家可归的醉汉,有吊着鼻涕和黑眼圈的瘾君子,人人脸上都带着生无可恋的慵懒。
林庸单手一撑钻进水管子里,对杰克说道:
“在哪里睡倒是无所谓,我曾经睡过比这个更糟糕十倍的地方,只是在入睡之前我想告诉你,谢谢你为我找到这样一个住所,在我醒来之前,或许你会悄悄离开弃我而去,我不会怨你只有感激,而醒来如果你还在身边,我说不定会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明天见。”
说完林庸往里一靠,闭眼倒头就睡。
而杰克像是被道破了心思,杵在那里思考起来,说实话,他还真就想等林庸睡着后甩掉这个包袱,自己也算是心安理得,但是林庸最后的那句话却让他开始踟蹰,也不知为何,他隐约感觉眼前这个肢体残缺的异国病人……不简单!说不定,他真能给自己带了什么转机。
杰克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可笑,这家伙身上除了绷带之外一.丝.不.挂,连半个钢蹦都抠不出来,而且语调怪异,四肢不全,这种人凭什么给自己带来转机?自己为什么还愿意相信他?就因为他会扔一手石头?
算了,自己和他非亲非故,想甩掉还不简单?大不了就再拖一天,等明天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想到这里,杰克也脱了鞋子,钻进旁边的一个水泥管子里,裹着军大衣闭上眼睛,没多久也跟着打起了呼噜。
………………
红云翻滚,起伏涌动,演绎着缠绕的无尽神秘,似乎其中所有的变化都顺其自然,却又都解释不清。
林庸重新出现在虚空处睁开眼睛,只见孟婆拄着拐杖正远远望着自己,杖上的青灯很明显更显眼了一些,孟婆的眼中也带着前所未有的精神。
林庸上去不卑不亢一作揖:“孟老,林庸回来了。”
孟婆严肃说道:“我这老眼,果然还留有几分看人的火候,没看错你。但我提醒你,玩得太过火也不好,一切以因果为重,不然没等好戏开场,你就先谢了幕,老婆子我可不会轻饶你。来吧……这是你新的判书。”
这是孟婆第二次主动拿判书给林庸,林庸慎重地接过来,只见这次的判书竟是变了些颜色,成为了黑纸金字的模样,触摸上去都感觉到一股子阴森气息。
轮回判书
魂魄言琛,原判堕下三道,共计三千六百世,现第一千二百世。法则自然,循环往复,畜生道因果已然了结。责判转生至 饿鬼道,重生为外障鬼。因果结————杀死七十二位夜叉!
崔珏判
林庸看着手里的判书,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最后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一千二百世?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自己积累了这么多的阴德,横跨了五百多世的轮回,直接到达了饿鬼道!
“呵呵~闹不明白?”孟婆张口解释道:“你们畜生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核武器,你在最危急时刻出手阻止了核弹的爆炸,间接拯救了将近百万人的性命,成就了因果浮屠。这才让你直接达到了饿鬼道。”
林庸惊喜非常,看来自己拼命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惊喜过后,却是一种陌生的恐惧:
“孟老,林庸对饿鬼道一无所知,不知孟老能否对林庸讲解一二,好让林庸能顺利完成因果。”
孟婆摇摇头:
“老婆子我,似乎也有上万年没下去看过了,我们称之为饿鬼道,西方则称之为炼狱,那里没有秩序没有光,唯一有的,就是杀戮和吞噬。当然,饿鬼道和畜生道的区别还有很多,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饿鬼道有灵力的存在。而畜生道没有,但这两道有时候会错乱相通。所以畜生道有时也能看见鬼怪之影,只是由于畜生道灵性全无,那些到畜生道横行的饿鬼,会急速消耗灵力。所以饿鬼一般不会行迹于畜生道,甚至惧怕畜生道,因为那会消耗它们的生命!所以你在畜生道能看到的所有鬼混鬼魂,全都是怨念极重执念不休的阴魂,真正的饿鬼只有一条准则。
灵力就是生命……”
林庸将孟婆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接着又问:“这畜生道已经是如此艰难,那饿鬼道既然是三恶道的第二位,生活岂不是更艰辛?”
孟婆冷笑一声:“生活?哼!饿鬼道里可没有‘生活’,只有‘生存’!你出生的第一秒开始,迎接的磨难就比畜生道强烈百倍!别忘了,这一切的目的,在于使用痛苦来对你的罪恶进行洗刷!出发点就是让你痛苦!别再妄想什么生活,老婆子奉劝你一句,走上奈何桥开始,就抛下你所有的规则,因为那些东西……饿鬼道根本不存在。”
孟婆既然讲话讲到如此冰冷的地步,林庸也有些不寒而栗。
“行了,他道世界,更多的消息我也不能再向你透露,去吧,别让我失望,老婆子已经太久没有期望过什么东西了。”
眼看着孟婆就要消失,林庸赶忙叫住她:“等等孟老!”接着林庸一脸尴尬地说道:
“您还没有给我忘魂汤呢!”
孟婆反问道:“呵呵,小子,你有见过失忆的鬼魂吗?”
林庸一怔才反应过来,鬼魂是全都带有记忆的!记忆才是痛苦的真正来源之处。
“林庸糊涂,没有意识到饿鬼道根本不用饮下忘魂汤。”
孟老补上一句:“六道轮回之中,只有在畜生道和人间道轮回时,才必须饮下忘魂汤,其他的轮回则全是带着记忆历练。好了,上路吧。”
孟婆说完这一句后,便恍恍惚惚消失不见,林庸孤身一人在红云间环视一圈,看向远方的奈何桥。
只见那六道悠长的大桥上,原本的‘畜生道’已经和其他四道一同暗淡无光,只剩下‘饿鬼道’畅通无阻。望着桥那头的黑暗,林庸暗自给自己鼓鼓气,用双掌使劲拍了两下面颊,振作精神,以前所未有的严峻神情,缓缓步向桥端。
………………
林庸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身在天空之中,开始向下降落。全身透明无质,毫不着力,只有胸前的一团光点在静静地将能量输送到全身,随着降落一点一点地凝实着身躯。
这个过程就如同高空中打开了降落伞一般,无助而又无力。也不知自己到底身处在怎样的高空,甚至没有参照物来对比自己的降落速度。身下是一直都是一望无尽的黑暗,周边其他各式各样的光点同他一起落下。
林庸只觉得自己起码降落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看到地上的零星光点,像是从几万米高空俯视黑夜中的城市,如此璀璨,却又带着一种特别的死寂。
又过了半个小时,整个大地才渐渐清晰,只见到一个个青色火把分隔百米依次竖起,包围成一个方圆几公里的巨圈,巨圈里,是寸草不生的荒芜大地!再一看,巨圈当中又有着无数个小的光点,远远传来震撼人心的嘶喊咆哮之音。
没有什么比这种缓慢的降落更让人恐惧,林庸无处可逃,只能不快不慢向下降落到黑暗之中,身边的其他光点也和他一样,都渐渐凝实了身体。他们似乎也是刚刚降临到饿鬼道之中,一脸的惊惧和无措无声叫喊,然而没有一人能够真正逃离。
随着身体不断地凝实,林庸的双眼也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但是当他看清身下的景象时,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炼狱!
只见地面上到处都是横行的饿鬼!竟是在正下死咬着刚刚降落投生的新生饿鬼。
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五官扭曲,还有的直接无脸无相!只剩一张大嘴挂在脸盘子上,完全超乎了人能够想象到的恐怖极限。
他们体型更是怪异,有的手脚翻转,有的肚大如缸,最恐怖的是一个高度超过三米高的巨汉,而且它还是趴在地上的!整张嘴和头顶连在了一起,直接是脑袋一分为两瓣,在人群中突袭乱撞,逮着人就咬!
挣扎惨叫就是从这些新生的饿鬼口里发出,他们实在是太弱小,只要被其他猛鬼袭击到,就只有被撕碎成四分五裂的下场,最后被一一吞噬。
嘶吼咆哮就是从那些吞噬新鬼的家伙口里发出,每一段吼声就代表着一次袭击,他们之间甚至在自相残伤,特别是体型巨大的那些鬼兽,光是打斗的余波就震得身边的厉鬼难以抵抗。
这简直就是一场无差别屠杀盛宴。
林庸看到这里时,距离落地已经不到五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