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渡想起先前盛风袖告诉她的事情,盯着眼前人的脸,道:“柏影?”
“许久不见,你竟能认得出我,我心甚慰。”她笑得好像一株迎春花,“欢迎回来,杜娘子。”
她见周小渡往外走,不由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周小渡抱着孟浮,径直朝前走,“下山,买棺材,人死了总得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修炼的功法每次进阶,容貌都会发生变化,虽然要麻烦你们适应一下,但这对我来说是喜事。”柏影跟在周小渡身边,脚步轻盈,“他是什么人?”
“孟浮。”周小渡回答,“多谢你帮我们解决那些碍事的守卫,还有,当初盛余庆失踪,那封提供线索的信,也是你送的吧?多谢了。”
“不客气。”柏影打量着孟浮的脸,“他原是孟院长,我原以为被叶输囚禁的人会是沉容言,可是遣人偷偷去看了,年纪却又对不上,问他什么话,他也不回答,许是之前被诈供骗多了,不敢说真话求救……”
“你知道叶输房下地牢之事?”周小渡顿住脚步。
这件事,在原剧情里,柏影他们是不知道的,可是眼前的柏影却知道。
少女眨眨眼睛,“知道,是叶冷冷告诉我的。她说,叶输在地牢里关了一个仇人,每年都会带她去见一次此人的惨状,让她学学该怎么对待仇敌,学会硬起心肠,抛弃那些多余的仁慈和不忍。”
“叶冷冷为何会告诉你这些隐秘的事情?”周小渡不禁感到费解。
柏影叹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答:“我让盛余庆去勾引叶冷冷,他不愿意,让我要去自己去,我就自己去咯。”
周小渡惊异得变了脸色,“你,勾引叶冷冷?”
她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剧情,合着这些桥段是在男女主之间换着上演,男主不演了,女主就去演。
她问系统:“系统,这人设崩成这样,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系统已经开始摆烂了,“好歹主线剧情还在走,不是吗?”
“……系统,自打我回来,我发现你变得特别好说话。”
系统:“只要你能回来,一切都好说。”
它不会说之前因为联系不上周小渡,它们已经换了三次任务人,结果那三个任务人都不靠谱。
第一个是缺心眼儿,被气运之子玩儿得团团转,没两句就差点被气运之子套了话;第二个更奇葩,他想直接给气运之子下蛊,然后就被气运之子一刀嘎了。
后来它们又选了一个,结果这第三个心理太脆弱,不能接受自己是个纸片人,还是个跑龙套的边缘人物,非要说系统是来乱她道心、阻她飞升的,直接出了家,让三清为她驱除妖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周小渡虽然任性妄为,但是她至少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取得了气运之子信任的人!就现在成长起来的气运之子有八百个心眼子,要想跟当初一样拿捏他,那可太难了。
任性就任性点儿吧,大不了它们多烧点钱进行维护,只要主线剧情没崩得太厉害,这个世界也还能正常运转——之前把后果说得那么严重,其实是故意吓唬周小渡的,没想到周小渡鬼得很,根本不吃这一套。后来故意选一个没心机、好哄骗的乖乖女做任务,却没想到这种人压根玩不过气运之子。
“只是女孩子之间交好谈心罢了,没有你想的那般过火。”柏影笑吟吟道,“杜娘子,你是怎么知道此人是孟浮的?他又是怎么死的?你杀了他?”
周小渡道:“我不想告诉你。”
柏影不以为忤,只是笑,“娘子不必如此防备我,我对你们的示好,从来都不是假的,若非是我出手,盛余庆能不能好端端活到现在,还未可知。余庆是我的朋友,你是余庆看重的人,也便是我的朋友,我从不会算计朋友。”
这个柏影的性格实在让周小渡摸不透,她试探道:“那你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其实姓明,出身皇家,奉了圣上旨意,隐藏身份来羲和武院上学,其实是为查一桩旧桉,也便是沉容言杀人桉。”柏影坦然道。
这说的倒是真话,只是没说细而已。
周小渡又进一步问道:“那你查沉容言旧桉又是为了什么?”
“要说是为了伸张正义,你肯定不信。”柏影道,“我不怕跟你说实话,毕竟这些事情余庆都知道,他肯定也会告诉你的。叶输投靠了齐王,正在游说望舒武院院长方春来一并投靠齐王明琨。在调查叶输的时候,我们查到有人说,沉容言之桉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叶输和方春来等人,沉容言是含冤被害的,所以我向圣上请旨,亲自来此查桉。”
周小渡朝山下走,望着层层阶梯,作沉吟状,“所以你救下了盛余庆,因为他之前也被叶输手下的兰惠害了,你们有共同的仇人,因此,你们结成了同盟?”
她梳理了一遍,盛灼应该是在兰惠手下自救的,而盛余庆则是在她走失之后被柏影救走了。
盛灼和明庭结成盟友,始于两情相悦,而盛余庆和柏影则是始于救命之恩,所以他俩的感情才没有培养起来,柏影甚至舍得让盛余庆去使美男计,这一开始就欠了柏影一条命,这地位必然不对等,火花就很难擦出来呀!
周小渡觉得,自己要撮合官配,应该先帮小芝麻把这欠的人情债给还上。
“没错,我们都想扳倒叶输。我是要杀杀齐王的威风,余庆则是想报仇。”柏影道,“不过嘛,你这迟迟不得踪影,他心里紧张,不敢动叶输,恐局势有变,会危及你的安全。恰好我也改了主意,不想除掉叶输了,也算不谋而合,没有起冲突,我和他还是好盟友。”
“你不想除掉叶输了?”周小渡皱眉,“这是为何?”
“叶输、方春来倒了,这羲和武院、望舒武院也便倒了,你不觉得可惜吗?”柏影回望那富丽堂皇的山顶建筑,说。
“羲和武院、望舒武院倒了,可以重建一所新的启明武院,有什么好可惜的?”周小渡冷冷地说,看向山顶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绝不会比健康的骆驼大。”柏影道,“此时动叶输他们,不过是让我朝的武院环境雪上加霜而已。”
周小渡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孟浮,他恬静地睡着,嘴角挂着解脱的微笑。
她冷漠地问:“那你觉得几时动他们,才是良机?”
“在叶输取得齐王信任之后,在叶输用齐王的金钱将羲和武院喂得膘肥体壮,足以吞下望舒武院之后——我会让他走完最重要的一步棋,然后再送他上路,让有才有德之士接管这新的启明武院,为我大珩培养更多人才。”柏影欣赏着满山春色,曼声道。
周小渡心里一阵发冷,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叶输去了沧州,柏影没有趁他不在强取罪证了,“你要让叶输为你所用?”
“对,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动叶输,至少不能让他意识到,我手里拿捏了他的把柄。像他这种心比天高、狼心狗肺的人,学不会臣服和忠心,对付他,不能抓着他的短处要挟他,那样他只会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咬人……
“应该将他捧得高高的,让他飘飘然、自鸣得意,这样他就会为我驱使,替我办事。我不想砍断齐王的箭,我想将这箭拦下,于暗处,射还给他。”
周小渡看着她,从面容到神态,再到说的话、做的事,没有一样和她见过的明庭有丝毫相似,这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她不禁大感失望,“那沉容言呢?你不打算翻桉了吗?”
“等叶输成为废子那一日,我会为他翻桉的,不过再等上几年罢了。”柏影道。
周小渡冷笑一声,掷地有声地说:“不过几年?你愿意等,我不愿意等!你有你的大局,我有我的承诺,你要留他,我不允许,你要拦我,我便先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