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心在寒风中凌乱。
这家伙……这么折腾,原来就是为了找到她?
“犯规!”陆一心气愤地说,“你这样是犯规,不作数!”
“之前,你只说让我找到你,并没有说不能这样做,所以,这不是犯规。”
“我说不算就不算!”
唐时似笑非笑,“这么说,你输的很不服气了?”
“当然了!”她一脸哀怨。
“那好。”唐时话锋一转,妥协说,“就依你,这次不作数。”
陆一心轻哼一声,寒着小脸,转身走人。
“等等。”身后,唐时叫住了她。
她不悦地回眸,“干什么?”
视线里,唐时缓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只见他褪去了自己的大衣,绕着她转了半圈儿,那大衣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陆一心怔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脱掉,唐时却摁住她的手。
“穿着吧。如果,你不想再感冒的话。”
男人的手,很暖,甚至有些烫,还有那指腹上的粗粝感,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令人眷恋。
她微微地后退了一步,男人的手从她肩上滑落。
“我要回去了,还有……不许跟过来,否则还是不作数!”
路灯下,唐时静静地站在那儿。
他看着陆一心披着他的大衣走远,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在地上愈拉愈长,听着她的鞋子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到渐渐听不真切。
良久,他收回视线,身子靠在路灯上,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抽着。
几片雪花无声落下,刚好落在燃烧烟头上,发出融化的“滋滋”声。
他的热情,就像这燃烧的香烟,而雪花,就是陆一心冷淡的态度。
不知,这支香烟会不会被雪花彻底熄灭掉?
……
当晚,一身疲惫的陆一心回到了旅馆,第二天,她就离开了这里。
她带上了自己的行李,乘坐一辆老旧的巴士,一路向北,北方的尽头,是连绵不绝的雪山。
卡德罗纳滑雪场,这里是南半球最大的滑雪地形公园,对世界级的滑雪爱好者来说,这儿都是天堂。
然而,站在十字路口的陆一心,却望着眼前耸立在雪中的导向牌陷入迟疑。
按照游戏规则,她必须以拍照片发朋友圈的形式,公开自己所处的位置。可同时,她却不希望唐时找到她。
毫无疑问,如果留在这里,唐时迟早会找来的。
思忖良久,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站在那块写着“Cardrona”的导向牌前自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在朋友圈公布。
做完了这些,她站在路边等候,五分钟后乘上了另一辆巴士,巴士上写着“Treble?Cone”。
Treble?Cone,三锥山,是位于卡德罗纳之后的一处滑雪场。
她发布了虚假的消息,她欺骗了唐时。
果然,唐时似乎也被这虚假的线索误导了,直到这场游戏的最后一天,他都没有出现。
陆一心松了口气,可不知怎么的,明明这就是她所期望的结局,可心里却莫名有些难受。
是因为过了今天游戏就结束了,还是因为和那个男人彻底结束了?
她不知道。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耳畔传来一声提醒。
“那边那位小姐!”
回过神,陆一心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滑道里,不远处,一位滑雪场的工作人员看着她。
她摘下雪镜,极寒的温度里,说话时的热息被瞬间雾化。
“你在和我说话吗?”
“对!”工作人员滑过来,对她说,“虽然很抱歉,但已经到傍晚了,而且今晚会降大雪,你得回去了。”
闻言,陆一心往山下看了一眼。
这会儿,还有其他人在滑。
“没关系的,我再滑一会儿就回去了,不会有事。”
说完,她戴上了雪镜,雪杖轻轻一推,一个漂亮的起步。
“哎!小姐!”工作人员还来不及说,陆一心已经滑远了。
她很享受滑雪时的感觉。
随着滑雪板破开雪面,身体就像一道风,时而会有大风夹杂着雪粒击打在雪镜上,这就是速度与激情,这就是刺激。
从山上一直滑到半山腰,她即将离开新手区,再往下,就是人少有人踏足的复杂环境了。
——那是只有技术顶尖的滑雪者们才能踏足的地方,耸立在那儿的警示牌说明了一切。
时候不早,陆一心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然而,原本平整的雪道里,地面突然出现一块凸起。这算是障碍,绝对是应该避开的障碍。
然而,她发现的似乎有些太晚了。
滑雪板冲上了那块凸起,那一刻,陆一心觉得自己飞驰而起,甚至,身子都腾了空。
她吓了一跳,好在很快她又回落到地面上,但正好是一个高度倾斜的下坡,她想停下,却停不下来了。
这片滑雪场根本就不是她这种级别的人能来的地方,雪道上不仅多岩石,而且还有许多大树,稍不留声,就会出事。
“糟了!”
情况突然变得非常惊险,意识到不妙,陆一心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她拼命地用刹车技巧降低速度,滑雪板的内刃破开坚硬的冻土,身后,是冗长又刺眼的刹车痕迹。
终于,她好歹成功刹车,没有撞上大树,也没有撞上岩石。
陆一心单手持着雪杖,另一手的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虽然是有惊无险,却也足够吓人了。
此刻,天色暗了下来,得赶快回去才行。
借着仅剩的一些光明,她慢慢地滑到了缆车站,想要上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然而,这站点已是空无一人,只有一块在风中晃动的木牌。
“已下班。”
这下,陆一心彻底懵了,她忽然想起下山前那个工作人员的话。
他说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大风雪,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的滑雪者们都已经早早的回到了温暖的旅店,此刻在这山里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心里“咯噔”一沉,陆一心预感到大事不妙。缆车停运还不算悲剧,更悲剧的是,她裹着一身滑雪服,手机可不在衣兜里。
抬头向山上望去,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皑皑的白雪,甚至连山顶的影子都看不见。
毕竟,山下离山上太远了。
陆一心脱下了滑雪板,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艰难攀登。
虽然不知道要走上多久,但总不能留在这里,没吃没喝没住的不说,真的下起大雪来,可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有些时候就是那么悲催。
还没爬上一小段,她感到脸上凉凉的,环顾四望,鹅毛般的雪花飘了下来。
还真下雪了。
雪天登山,本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雪地很滑,再加上此刻下起大雪,天色昏暗,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她惊叫着摔在雪窝里,又溜了下去。
“嘶……疼。”
她揉了揉膝盖,有些狼狈地挣扎站起,捡起滑雪板,咬牙继续上。
没人知道陆一心现在有多后悔。
如果早听那个工作人员的话,现在她已经在温暖的旅店里,烤着壁炉,吃着一份丰富且美味的晚餐,何至于会落到这种地步!
雪花无声的落下在这片森林里,时间无声地流逝。
入夜了。
在一颗大树下,雪杖和滑雪板静静地躺在雪地里,陆一心背靠着大树,蜷缩着身子,不住地发抖。
她努力了,努力的往上爬,可那距离是那么的遥远,怎么也爬不上去。
又累又饿,她已经精疲力尽。
寒风呼啸,陆一心虚弱地将滑雪服的领口收拢了几分,可那该死的寒风还是无孔不入,冻的她就像身处在寒冷的冰窖里!
渐渐的,她觉得很困,眼皮子也在打架了,恍惚之际,她偏偏还想起了唐时说过的话。
那个男人说,在极寒的雪地里睡觉,会一睡不起,被发现的时候,或许已经被冻成了冰棍了也说不定。
冻成冰棍……这还真是可怕啊。
然而,她的眼睛实在是无力再睁开,就那样缓缓地阖上,尽管她不想这样。
她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美妙的清晨,她轻轻晃动着摇篮,里面的孩子冲她“咯咯”地笑。
唐时穿好了他的西装,再戴上他的劳力士手表,晨光里,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帅气。
他走过来,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她幸福地笑了,站起身,踮起脚尖,为男人将领带整理周正了些。
英俊的男人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眉眼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忽地,他瞬间敛去笑容,化作一副厉色。
“陆一心,你醒醒!”
醒醒……她不正是醒着的吗?唐时他在说什么傻话?
“不许睡!陆一心,我让你醒过来,听到没有!”
“再睡下去的话,你会死的!”
“啪!!”响亮的巴掌声。
迷迷糊糊之际,陆一心觉得自己脸上有些麻麻的,似乎被人抽了一巴掌,但却不疼。
因为,她的脸已经冻的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睛,振作点,看看我!”
一双大手紧紧地钳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陆一心被晃的头晕,甚至有些想吐。
她无比艰难地睁开了发沉的眼皮子,借着雪地的光,她见到了唐时。
“唐……唐时。”发青的唇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是我!”唐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我!”
陆一心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环顾四望,周遭是一片皑皑的雪山,数不清的雪花簌簌飘落,一阵寒风袭来,令她的脑子瞬间清醒。
“唐时!”
她忽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力将男人抱紧,“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