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敲门声在夜里格外清晰,李斯年解衣带的手顿住。
“王爷,我下了面,你也一起吃些吧。”
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唐初雪说了句。
这是想起他了?
门内安静片刻,才传来声“进来”。
唐初雪试探着伸手,门没锁。
接过墨玉手上的面,唐初雪没叫她跟着进来,用脚虚虚掩上了房门。
面香瞬间满屋都是,就连不重口腹之欲的李斯年也吸了吸鼻子,脸色好转许多。
“不是回去了吗?”
唐初雪刚挑起一筷子面,乍一听没明白李斯年的意思,愣愣看了看他。
“这不是听说王爷等了我许久,怕王爷饿着,赶忙去给王爷做宵夜了嘛。”
唐初雪将面往前推了推,让他感受自己的诚意。
李斯年没接她的话,手上却不含糊地拿起筷子。
“还没来得及问,王爷今日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又是谁给您通风报信了?”
“还有谁?”
“墨玉?应当不是她……”
屋外夜色渐浓,里面两个人不时说上两句,气氛正好。
一夜好眠,天边刚泛起微光,王府就来了客人。
“他来这么早干什么?”
唐初雪揉着惺忪睡眼。
天这还没怎么亮,他是一夜没睡还是怎么的?
“凤公子并未说明来意,只在花厅等着。”
“不管他,等我睡醒再说。”
唐初雪说完就没了动静,白露正要退下去,就听见唐初雪无奈的声音。
“来帮我穿衣裳。”
白露从架子上取下豆绿色的一身长裙,连着外袍和腰带一并抱了过去。
花厅里。
凤清歌撇去杯中浮沫,先是嗅了一口,面上瞬间浮现出嫌弃。
“正亲王府招待客人,就是这东西?”
下人被问住,讷讷不敢言。
“嫌弃你还来,大清早扰人清梦,就是为了说这些?”
唐初雪没好气地呛回去,半点不留情面。
凤清歌一见她,立刻换了语气。
“听错了不是,我是觉得这茶好,想必是京城带来的?”
“外头几文钱一斤,凤会长喜欢就带些回去。”
这摆明了是气话。
凤清歌正色道:“不说笑了,我今儿过来,是听说了你和那些百姓的协议。”
“你真能拿出那么多粮食?”
唐初雪现下手中确实没有,只一停顿就让凤清歌看了出来。
“不如这样,粮食我有,我们做个交易?”
“说来听听。”
唐初雪有些好奇,经了雪灾一事,商会还能有这么多粮食?
“这个嘛,我也不要你的银子,只有你答应与我春风一度,我即刻让人将粮食送……”
话音未落,唐初雪脸色骤然一变,往他那边偏了些的身子直回来。
“白露,送客——”
“唉唉唉,别啊,唐小姐,我跟你说笑的。”
真将人惹恼了,凤清歌连声讨着绕。
“生意人嘛,谁不想把生意做大,我是想让你帮忙牵个线,如此也算是在京城有了背景。”
“这粮食,我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给你,半点银子都不赚,还倒贴钱进去,你考虑考虑。”
唐初雪缓和了神情,没立即答应。
“话是这么说,老凤你也不吃亏吧,京城的路子可不好找。”
况且商会的根本在鲤城,依着鲤城的富庶,营收可是半点不必京城少。
似是知道唐初雪的想法,凤清歌解释道:“不是为了赚钱,京城贵人多,我想结识些人脉。”
唐雪梨是插手过商会,可全是为了一己私利,并没给过他太多好处。
凤清歌一个大男人,有野心也不奇怪。
“也罢,你先让人准备着吧,我可不跟你打包票,一定能用上。”
凤清歌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唐小姐还有门路?”
“秘密。”
唐初雪眨了眨眼,“既然已经达成协议,请回吧。”
这会儿她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谁和夜猫子似的,天不亮就起来祸害人。
见自己如此不受待见,凤清歌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
“可怜我刚回来就为唐小姐奔波,唐小姐却半点也不在意,真叫人伤心啊。”
“刚回来?你去哪儿了?”
唐初雪抓住重点,对于他卖惨的话只当没听见。
一计不成,凤清歌转过身,留给唐初雪一个背影。
“哎,唐小姐连敷衍两句也不肯?”
“不说算了。”
本就是随口一问,见他卖关子,唐初雪偏不往他套里钻。
拍拍衣裳起身,唐初雪悠悠道:“凤会长慢走,若是找不到王府的大门,我这丫头送你出去。”
凤清歌追出去已经来不及,暗恨自己嘴欠,无奈往外走。
回到院中,唐初雪睡意全无,忍不住又吐槽了凤清歌几句,一挽袖子进了厨房。
……
府衙,大牢内。
几个人穿着布衣的人被绑在木架上,眼睛用黑布蒙住。
“还是不肯招?”
常成双手背在身后,溜达着从台阶上下来。
拿着鞭子的几个衙役低着头,没敢出声。
这些人他们审了一夜,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
“再审一刻钟,还问不出来算了。”
“是!”
很快,牢内传出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
被严刑拷打的几人却连声闷哼都没有,好似没有感情的木桩。
半刻钟转瞬即逝。
衙役们没见常成来,以为他刚才只是那么一说。
正要放松下来,门外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吱——”
牢房大门打开,逆光走进来的人影五官被光影模糊,只看见他身上是玄色衣裳。
“王爷。”
“王爷。”
先看清来人的衙役单膝跪地,其余人急忙一起行礼。
常成就跟在李斯年身后,见状便知什么也没问出来。
“王爷,下官无用……”
李斯年抬手,常成未尽的话咽了下去,安静站在他身后。
“让他们下去。”
常成急忙摆手,地上的衙役连爬带滚从地上起来,转眼就跑出大门。
“您看这?”
“你也下去。”
满脸讨好的常成一愣,快步出了门。
身后人迅速搬来一把椅子,李斯年敛袖坐下。
不用吩咐,已然有人拿起一旁的刑具。
桌上燃着的檀香袅袅,香灰积在顶端,未曾落下分毫。
蓦地,行刑的人停下动作,扯下面前人身上一片衣襟。
“王爷,是梨花卫。”
李斯年两指拎起破布,被血迹染了大半的雪色梨花映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