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烟懒懒地侧了个身,双手环着温软的东西,眼皮颤了颤。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奴才一大早过来,实在是打扰国师与夫人了。”
这声音,莫名有点熟悉。
是圣上子车汾身边的侍宦!
梁丘烟蓦然清醒过来。
睁开眼,
吕磐仍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身上已经只剩下了单薄的寝衣,领口还显地有些零乱。
还有下巴上那条抓痕,好像更加醒目了。
如果外人看了,只怕会想入非非。
而自己梦中抱着的温软的东西……
竟是吕磐的腰!
而她,
居然枕在吕磐的腿上!
梁丘烟身体一僵,刚想动,吕磐的一只手扯了扯盖在她身上的薄毯:
“姚总管言重了,辛劳你这一趟,倒是我不好意思了。
原该起身向姚总管道个礼,只是内子才睡熟不久……”
姚总管忍不住一阵笑,“实在不必如此,奴才也是奉了圣上与曲美人的旨意,来给国师夫人添些东西的。
如今瞧见国师与国师夫人恩恩爱爱,奴才回去禀了圣上与曲美人听,他们也必然欣喜。
既然国师夫人还在休息,奴才就不多打扰了。
圣上的意思是,国师与国师夫人若得闲,就多往宫里头走动。”
吕磐微笑应声,“一定。东青,代我好好送总管。”
“总管请。”
“有劳。”
脚步声远去。
梁丘烟倏地掀开薄毯坐了起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吕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头发散了,但衣服纹丝未动。
显然吕磐并未动她。
但要说他们之间一点事都没有,她刚才又如此亲昵地抱着对方,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最为可怕的是,她为什么会睡地这么死?
之前万迁无声无息地进了她的房间,还搜了她枕下的刀。
那一次,还可以说是因为她在掺有安神药物的浴桶里泡了澡。
那么昨晚呢?
她居然会在吕磐的怀里沉睡过去,这简直不可思议!
对方要杀她本来就易如反掌了,她竟然还把脖子主动伸过去。
“梁婉婉。”
吕磐出声,“你这睡相也太不老实了。
一会搂着我的脖子,一会贴着我的腰,一会又抱着我的腿……你是在梦里搬家吗?
我现在都有点害怕了,如果我跟你同床共枕,你不会三更半夜把我给搬出去吧。”
梁丘烟:“……”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像人话呢!
“给我捏捏。”吕磐伸出自己的手臂,“你睡地倒是舒服,可怜我这手臂差点就废了。”
说着,吕磐又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那条醒目红痕。
梁丘烟顿时心虚地坐到吕磐身边,给他捏起了手臂,肌肉的确非常僵硬。
吕磐闭上眼,露出享受的神情,“一会带你在上都城转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梁丘烟看了一眼院子里从树杈间透下来的稀疏阳光,眼珠一转,“可以登高望远的地方。”
吕磐抿唇,“那就飞燕山吧。山头有座琉璃塔,望地远。”
“好啊。”梁丘烟应地爽快。
吃过早饭,吕磐与梁丘烟乘着马车,一路穿街过巷,往飞燕山驰去。
期间,他们几次下车购买东西,十分招摇。
东青驾车,戴着斗笠,显地懒洋洋的。
吕磐也差不多,戴着遮帽,在阳光的照射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天魔畏光,尤其是炽烈的阳光,所以天魔大多在夜间行动。
这条绝不是传闻,而是诛魔会对天魔公认的属性。
虽然吕磐与东青也可以在白天活动,但他们似乎更多地是呆在浓密的树荫里,以及屋内。
而飞燕山,琉璃塔,要找个没什么遮阳物的地方,应该不难。
三人上山的时候,正是炎热的午后,路上几乎没碰到其他人。
东青一路踩着树荫处走,吕磐也是将帽檐压地低低的,生怕晒到更多的阳光。
等来到山顶,看到一大片低低的荒草地时,梁丘烟简直乐开了花。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大人,那边的风景看起来很不错。”
梁丘烟伸手一指最晒的崖口,口里赞叹不停,两眼盯向吕磐的脸。
吕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朝脸上直冒汗珠的东青吩咐,“你先去塔里备些凉食。”
东青看了一眼梁丘烟,应声而去。
吕磐转回目光,“梁婉婉,那边风景是不错,但太阳也很烈的。
别仗着自己年轻,就可以任性,当心回去脱层皮。”
梁丘烟的确也是被晒地不行,但她就是来试探吕磐的,怎么可能放弃:“哎,那边好像有座房子,看起来挺漂亮的,过去看看。”
说着,梁丘烟便拼命拉着吕磐朝最晒的崖边走去,同时一直注视着吕磐的变化。
不过,吕磐一路表情淡定,没有回头,也没有恼她。
“那是上都城外的皇家别院,景致倒确实不错。”
两人停在崖边猛晒了一阵太阳,吕磐忽然取下头上的遮帽戴到梁丘烟的头上,“过几天还要进宫,晒地太狠,平白让人看笑话。”
替梁丘烟系好了帽带,吕磐反拉起梁丘烟的手迎向太阳正对着的方向,“那座最高的山脉,叫做离山。
传闻言国太祖当年被敌军追到离山脚下,眼看走投无路,离山中间忽然劈开一条道路,太祖才得以逃脱。
太祖来到离山的这一面,看见一片丰活的平原,生机盎然,还有一条亘河横过,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福地,故而将都城定在了这里。
那座离山的中心,也设了神祠,接受言国世代君主的祭祀……”
梁丘烟看着顶着烈日,自然谈笑的吕磐,一时无言。
吕磐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显地她小人了。
而且,显然吕磐并不畏惧阳光。
眼看吕磐额上冒出了大粒的汗珠,梁丘烟不由拉着他朝琉璃塔走去,“太晒了,我们去阴凉些的地方。”
琉璃塔内,东青已经准备好了冰镇的水果与凉面,三人吃地不亦乐乎。
休息一阵,三人登塔望远,尽览整座上都城。
吕磐非常博识,似乎什么都知道,从塔内的壁画、挂像,到上都城的街街角角,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梁丘烟开始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了些变化。
具体的,她也说不清楚。
唯一可以说清楚的是,她之前在诛魔会,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宁静了。
如果吕磐不是天魔,这是难得。
如果吕磐是天魔,这就更加难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梁丘烟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了。
从前在诛魔会的认知,似乎越来越狭隘。
她曾经以为的山顶,不过是外在世界的一个小土坡而已。
深更半夜,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巾的身影轻巧地跃出幽园。
没过多久,万迁的身影闪现在幽园门口。
他望了一眼前面的身影,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眼神:
“呵,今天就踩实你的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