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会的大魔王。
这个统领着魔会所有天魔的头号人物,却一直神神秘秘。
长什么容貌,没人知道。
叫什么名字,也没人说地清。
至于对方的实力,更是众说纷纭。
诛魔会对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魔会大魔王,也有过诸多猜测。
有人猜他是位年愈古稀,面目可憎且满面獠牙的糟老头,脾气暴躁,噬血狠辣。
因为想要重获青春,所以会接受永生之门的血腥祭典,甚至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活命。
也有人说这位大魔王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头四不像,它没有人的理性情感,也不懂爱恨情仇。
它更关注的是一些原始的本能与冲动,比如吃喝拉撒睡。
更有人猜测,魔会可能根本没有这样一位大魔王。
大家不过是在信奉一个莫虚有的形象,也或者存在过,但早已不在了。
否则,为什么诛魔会与魔会数次大战,不论魔会成败,这位大魔王却从来没有现过身?
但不管众人怎么猜测,有没有见过,这位大魔王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
不说魔会所有的天魔都对他绝对臣服,但梁丘烟所见过的天魔中,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敢对这位大魔王不敬。
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不敬,都不行。
眼前竹屋里盘坐的如仙男人,那么近,那么真实。
梁丘烟也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虚幻与无力感。
对方是不是魔会的那位大魔王,她不知道。
但梁丘烟不用试探,也不用出手。
就知道这男人可以一招之内杀了她。
她绝不怀疑这一点。
这是本能对强烈危机的感应。
“贼?”
树杈间的布衣青年跳了下来,落到梁丘烟面前,戴上宽大的斗笠,目光一个劲地盯着梁丘烟。
随即,布衣青年回头看向那粉袍男人,摇头道:“不大像。”
粉袍男人不由微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扫向布衣青年,再滑向梁丘烟的脸。
梁丘烟身体僵住,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那像什么?”粉袍男人问。
“像小岚。”布衣青年打了个哈欠,“大人,我去干活了。”
说完,布衣青年径直离开了。
这方寸之地,一时间只剩下梁丘烟,还有那个粉袍男人。
梁丘烟的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
时间一点点过去,粉袍男人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般,一会抬头看看门外的树景,一会低头理着席面上的织纹。
梁丘烟忍不住了,“那个……你是国师吕磐吗?”
“嗯哼。”对方轻轻点头。
梁丘烟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一时转过无数念头:“我,我是来问大人一个问题的。”
吕磐莫名笑了,“闯入我府院的贼人,却说是来问我一个问题……好!”
吕磐的目光重新盯上梁丘烟,“你倒说说看,我也听听看。”
有戏。
梁丘烟抿抿唇,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表情也显地更柔和了些,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
“大人,人生有很多种可能。你没尝过的东西,想不想试试?”
“比如?”吕磐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走到了竹屋的屋檐下,居高临下地盯着梁丘烟。
在光照的映衬下,吕磐如玉的脸庞好像在闪光一样。
那双如深渊般的黑眸,却越发不可测了。
“比如……”
梁丘烟极力控制着自己纷杂的情绪,蓦然昂起小脑袋,一脸倔强,“有我梁婉婉的人生啊。”
好羞耻啊。
好在没有诛魔会的人看到。
但为了任务,她拼了!
吕磐没有马上作声,他踏下竹屋的阶梯,慢慢走到梁丘烟的面前。
梁丘烟的身体又开始发僵,心脏也剧烈跳动了起来。
对方只要一个指头,就能戳死她吧?
会成功吗?
不!
一定要成功!
为了诛魔会。
一定要成功!
为了父兄的遗志。
为了母亲的期许。
也为了……自己的责任。
想到这里,梁丘烟脸上的笑容又显得可爱无害了几分。
这时,吕磐抬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那冰凉的温度,瞬间冻结了梁丘烟的笑容。
“自作聪明,自视过高。”
吕磐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声音中带了嘲讽。
梁丘烟心中失望,倒并不觉得地难堪,本来就不是她的真心话。
只不过……
对方看来对她不感兴趣。
几位长老的招,行不通啊。
那该怎么办?
先想办法逃出去?
“梁婉婉是吗?我记住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吕磐蓦然轻笑起来,松开手往回走。
梁丘烟怔了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多大了?”
吕磐在屋檐下坐下,姿态随意地问。
“啊?十七。”梁丘烟有些迟钝地回答。
“哪里人?来上都做什么?”
“我,我是明镜城来的。家里出了变故,想来上都投亲,谁知道亲戚都已经离开了。”
梁丘烟的脸上立刻换成了一片愁容。
做戏,就要做到底。
就算吕磐要调查,她也得先把眼前这关混过去。
能保住性命,自然是最好的。
谭伟彦师兄说她在战场上是玩命,但其实她很明白。
面对天魔,如果不玩命,不置诸死地而后生,稍有胆怯,也就离死不远了。
她梁丘烟,是怕死的。
吕磐取下头上的遮帽缓缓扇了起来,“我这园子有点大,底下的人抱怨事太多。你能做什么?”
闻言,梁丘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不杀她?
不拷问她?
不扔她出去?
吕磐还要招她入园?!
想明白过来,梁丘烟瞬间恢复状态:“我梁婉婉能做的可多了。”
小到做饭、洗衣、打扫,大到接人待物、捕杀害人的妖怪,甚至帮大人在朝廷中立足都没有问题。”
说到“捕杀害人的妖怪”几个字时,梁丘烟还特意盯了吕磐两眼,看对方有没有心虚,眼中有没有露出厌恶,甚至想杀她的神情。
她梁丘烟虽然怕死,但该完成的任务还是谨记。
但凡有机会,她都不会放过试探的机会。
“骗子。”吕磐声音微扬,表情平静极了。
对方虽然说自己是骗子,但梁丘烟听地出来,对方并没有要责备她或是厌恶她的意思。
“我是认真的。”梁婉婉上前两步,神情表现地更加张扬,眼睛也灵动起来,“不会的,我可以学。
会的,我保管大人不吃亏。
我一个人来到上都城,无依无靠,银钱也花光了,就快上街乞讨了。
只要大人收留我,救我脱苦海,保我三餐无忧,还有地睡,我一辈子感激大人!”
吕磐勾唇,将手中的遮帽扔给梁丘烟,“我看,你也就能做个小跟班,先看看你的表现再说。”
说完,吕磐重新站起身,朝着离开竹屋的方向走去。
梁丘烟一把接住那顶遮帽,顿时兴高采烈,连忙跟在后面,忙不迭地道:“多谢大人!”
布衣青年来到幽园的大门外,对着一长队的人群,面无表情地发话,“大人要找的人找到了,都回吧。”
说完,布衣青年放下手中的篓筐,然后转身进了大门,将门关上。
一群人围向那只篓筐,顿时喧哗起来:
“是银豆!”
“多谢大人啊!”
大家拿了银豆,嘴里直念着国师吕磐的好,然后纷纷散去。
一时间,幽园的这桩传闻又很快散向了整座上都城。
“挺有意思。”圣上听闻轻笑。
“哗众取宠。”丞相则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