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瓦尔亚将军的话语，荷斯心中猛然“咯噔”一下。“难，难道……”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知不觉中甚至一丝冷汗从额头流下。
“这场风暴来势迅猛，而且威力甚大，超乎我的想象。”瓦尔亚则继续道。“我现在明白过来，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个局，从乌里尔杀死蓝基陛下开始。而且我同样也完全明白了布局之人的野心之大。”他如是道，目光直盯着荷斯。“他煽起的这场风暴，把整个北方都席卷进去。而我们现在恰恰就处在这正中心。”瓦尔亚手指敲了敲桌子。
“可，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来，荷斯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奇怪起来，明显是内心中在犹豫矛盾着，毕竟将军所说的如果自己没想错的话正是投敌变节之大罪。
“荷斯，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什么吗。”瓦尔亚的脸色则突然沉了下去。“这场出征，其实说白了就是某些人加到自己身上的筹码。蓝基陛下和德加将军暴死后，铁盾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基利斯陛下的德行大家也都知道，靠不住。铁盾家大业大，总要有一个能力强的人来主持管事。而这个最可能的人…”
“布力将军。”荷斯自然也没忘记上次瓦尔亚将军探讨过这件事。
“是啊，但毕竟他不是德加，想要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还是差了些火候。所以这次出征讨伐加莉亚对他而言正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顿了顿，他转而问向荷斯：“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这事重提一次吗？”问完他忽然笑了笑，没等荷斯回答就接着开口道：“因为在这个大前提下我断定…这一趟如果布力得以成功回去，那他肯定要着手把基利斯踩下去。”瓦尔亚的声音跟着降低了一截。“虽然他带着主力在加莉亚吃了败仗，但另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基利斯甚至无能到连打仗都不会，导致现在国土沦陷，被人践踏蹂躏。所以对布力来说，现在反而是上位取而代之的最好机会。所以我推测等他回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中兵权，待赶跑侵略者重拾名声功劳加身后狼子野心大概就要显露了。但是，同样因为他带着我们大败给加莉亚，也同样因为他没有德加那样的号召力，我相信也有其他不少将军会不太愿意把兵权交给布力。比如这次出征加莉亚没有同行的哈莱斯将军，我在信中得到消息说他带着部队把入侵自己领地的穆白霜白联军打的屁滚尿流，而且南下护驾救下了差点被擒的基利斯，甚至一度把白马城夺了回来。当然，这同样也导致了敌人联军转而重点向南进攻，我的领地也跟着被洗劫一空。”瓦尔亚重重叹了口气，神情又变得阴郁起来。不过随即他摇摇头抛开杂念，接着道：“无论如何，布力不会那么轻松就能得到他想要的。虽然基利斯的无能众所周知，但毕竟也是蓝基陛下的独子，肯定也有不少将领对会对他忠心耿耿。因此我的预料是，等到穆白霜白被击退以后，铁盾反而不会接着陷入安宁。”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接下来会上演一场权力斗争，而且到时候留血最多的会是位高权重的君臣大将，并非普通士兵。”他如是道。
“……”听罢荷斯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他支吾着问道。“总归是有好转的曙光吧，我们曾经能做到北方最强，就算暂时跌倒以后...”
“没用的。”然而他的辩驳直接被瓦尔亚一口回绝掉。“你没有看清我们北方的本质啊，荷斯。”他摇了摇头。“无论是铁盾，加莉亚，穆白还是霜白，我们北方的国度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强王弱国。”他忽然冷笑了下。
“强王…弱国，这时什么意思，将军？我完全不明白…”荷斯则明显一头雾水。
“这里的国，指的并不是国力强弱，而是组成国家的根本，或者说维系国家组成的要素的强与弱。”他解释道，虽然这解释让荷斯更加迷茫了。“我就举一个最直接的例子，乌拉斯王。乌拉斯王毫无疑问是一位文治武功冠绝群雄的君主，但是他死后原本强盛的加莉亚王国却开始迅速坍塌。其分崩离析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后来果然随着和帝国战争结束以及继承人乌玛王的去世直接分裂。乌拉斯王毋庸置疑是一位伟大的王，因此跟随在他身边的亦都是极有能力的强人。就算一开始稍差些许只要脑子不笨跟着他这种贤王也很容易就能成为一代英杰。然而这也正是问题所在。在这种人才济济的情况下王者后代所要背负的东西就完全不同了。如果这个继承人无法比肩甚至超越自己父亲，那么就很难得到他父亲手下那些能人将臣们的臣服。而在我们北方恰恰正是威信和号召力维系着王权的存在，如此一来当权臣大将们产生异心之时，整个国家的根基就动摇了。说实话乌玛王已经算是非常有能力的王者，但毕竟还是无法与他父亲相提并论，因此自乌拉斯王驾崩之日起实际上加莉亚王国分裂崩溃的命运就已经写定。”顿了顿，瓦尔亚继续说：“作为对比，我们的铁盾和蓝基陛下…不也是一样吗。”说着他缓缓舒了口气。
“！”荷斯这下豁然开朗，顿时完全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说实话，我也是在刚才细细回想时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乌里尔为什么甘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刺杀蓝急陛下…我觉得这就是答案。作为实际上的落魄之王，他应该早就想通了此中道理。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铁盾自他杀死蓝基王时其实就已经走上了覆灭的道路。”瓦尔亚又舒了口气。“明白这个道理后再回想，很多蓝基陛下甚至更早乌拉斯王的举动顿时也都说的通了。他为什么如此重用德加将军，我猜正是为了在自己死后有一个权力的过渡，让铁盾能顺利维继。到他这个地步肯定应该也明白了当年乌拉斯王所面临的情况。乌拉斯王所做的选择是平衡，让几位拥兵大将互相制衡，但没想到最终结果是分裂成四块。可能正是看到这个结果，蓝基王选择换一种方式着重培养一个能信任的托孤之臣。只可惜…两人都死在了雪门堡中，乌里尔剑下。”瓦尔亚最终长叹一口气。
“好像，德加将军是死在那个叫李的帝国人手中。”这时荷斯开口道。“我与蓝基陛下一个禁卫相识，他当时也在房中，被乌里尔的暗器闪瞎了眼，但没有完全晕过去。据他说后来恍惚中看到有个短发男子拿剑刺死了德加将军，之后才逃进暗道中。”他如是说。
“居然有此事…我并不知道这些细节。”瓦尔亚则皱了下眉。“不过我倒是也知道不少关于这个李的事情…如此说来他应该也是个关键人物，在这场风暴中。不，一定是。所以这两人就是现在风暴的操纵者。这场由乌里尔挂起的风暴，很可能最终荡平一切成就他自己，成就曾经辉煌的加莉亚。说实话，这想法如果放在几个月前我自己都会嘲笑它，但现在看来…他很可能是真的有这个能力和手段，特别是在这个李的协助之下。”瓦尔亚长舒一口气，而听罢荷斯也总算完全明白了将军的真实意图和在这背后他的种种考量思索了。不过明白之后，他也没能轻松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