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子 名字

我叫恣睢，是一名孤儿，所以这个名字并不是父母给我起的。

在恣睢这个名字之前，我还有三个名字。

十四岁之前，我在大唐到处流浪，以偷东西为生，所以被人叫做偷东西的小杂种；

十四岁的时候，我流浪到长安，饿得不行，钻进粪车跑到内城的厕所外拿贵族用洗手的绿豆充饥，那一年我被一同流浪的小男孩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小绿豆；

后来，我在长安城中犯了事，被官差押入伏龙塔，看守伏龙塔的老头看我岁数最小，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小七；

十七岁的时候，我离开伏龙塔，被官差指派去完成一件任务，如果成功就能重获自由、并洗掉案底得到一官半职，如果失败……当然没有失败，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在伏龙塔的第三层看着一棵平凡无奇的药草回忆这些事情给你们听。

所以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和我十七岁那年完成任务重获自由、得到恣睢这个名字、还有这棵平凡无奇的药草有关。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二）

味甘，微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一名人衔，一名鬼盖。生山谷。

传说人参有灵性，会土遁，因此采参人发现人参后，会用一根红线拴住它，待人参长大后再来挖取。实际上是用来表示“这个人参已经被人发现，请不要再挖”的意思。

——任务笔记一 人参

关于重获自由的任务，官差给我的资料只有一张画在牛皮纸上的地图。我本想在从官差口中再问到些什么信息，但没有银子，自然是不能打动那些忙着蝇营狗苟的跑腿官差。

所以我只得一边按着地图上的指示行走，一边沿路打听有关任务的信息，悉数记录下来，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本任务笔记。关于第一件任务，地图上画了一棵人参和一座山，于是我按着地图的指引，找到了那座山。

上山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扎着红色豆豆头绳的小女孩坐在密密的从林间。

“喂，小孩子自己呆在山上很危险的，快回去。”我冲着她的方向喊道。

她回过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猛地回头，朝大山更深处跑去。作为一个采药人，我深知深山里的危险，于是紧跟着追了上去。

幸好对方只是一个小女孩，没追多久就追到了，她回头看我，一不留神被地上的枝叶绊倒，摔在了地上。

“你…你别过来！”小女孩害怕的冲我大喊。

“你是山下村子里的女孩吗？为什么一个人在山上啊？”我试图伸手去拉她，可是她躲开我的手说：“别…别靠近我…我可是…我可是很厉害的大妖怪！”

“妖？你是妖怪？”我有些惊讶，不知道是小女孩胡说八道还是我的世界观需要刷新了。

“对！我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大妖怪了！害怕了吧！还不快逃！”

我捉住她的手，把她从草丛里拉起来。

“你…你不要碰我！不要把我捉回去呀…”

“我干嘛捉你回去啊？”我又气又笑。

“咦…你不是捉妖师吗？”

“我是药师。”

“咦…”她转身又要跑。但被我抓住了胳膊。

“干嘛？这么害怕药师，你是草药成精吗？”

“药师是…天敌……我是人参……一旦被人发现就要逃跑才行。”

我蹲在她面前，点了一只烟。

“人参…不是都会土遁的吗…”

"可是，人参一旦被红绳拴住就不能再用土遁了…"她指了指自己的红色头绳说。

“喔…那么你也不用逃了，我们药师是不会带走其他人绑过的人参的。”

“是吗！那我躲了这么多年是为什么！”小人参一脸失望的表情。

"哈哈，你躲了多少年了？"

“我算算…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有三百年了吧…”

"三百年了啊…"我想，那个给她系上红绳的人也许已经不在了。

“嗯，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哦，他发现我的时候我太小了，于是他就送给我这个漂亮的红头绳，而且和我约定等我长大了他还会来找我的。所以我就等呀等呀，等到我能够到处走了，也没有等到他来，我总是想，也许明天他就来了呢，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

“没有其他人发现你吗？”

“我一直都有很小心的躲藏……”

“可是我看见你了。”

“……你坏。”

我皱了皱眉，问她：“如果我放了你，你会继续等下去吗？”

她想也不想，立刻回答说：“会的。他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回来找我呀。不过他说等我长大了才回来，也许……我还不够成熟吧……”

“你知道一个人的寿命的有多久吗？”我有些担忧的问。

“寿命？那是什么？”她睁大眼睛问我。“你是说他不会来了吗？”

我掐灭了烟，说：

“当然会了，其实我就是那个人派来的，他说时间还不到，等你长大了，他就会来接你的，再那之前，”我掏出了一根黄色的头绳，“他让我把这个送给你，以后你带着这个，就可以用土遁了。不过万一被别人发现，记得带上红绳伪装好哦。”

她满眼笑意的带上黄色的头绳，道谢以后就消失了。

（三）

味苦，平、寒。主寒热，鼠 恶创，疽痔死肌，杀精物、恶鬼、邪气、百虫毒，胜五兵。炼食之，轻身、神仙。一名黄食石。生山谷。

民间认为雄黄酒可以驱妖避邪，因此形成端午节饮雄黄酒的风俗。

——任务笔记二 雄黄

江上擂着鼓的龙舟相争着前行，两岸边沾满了欢呼的人群。我站在高地上远远的望着大江。

“果然还是大城镇里的气氛好啊。”我感叹一声。还好及时的在端午之前赶到了城市，可以好好地享受节日氛围了。

“啊~~~端午节最棒啦！”一个小男孩大喊着从我的身后走过，突然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我转过身去扶他，说：“喂，你不要紧吧？”

小男孩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我没事儿。”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像你这么大的小孩，是不应该喝酒的啊。”我把他手里的酒葫芦拿过来说。

“什么？什么叫像我这么大的小孩？”小男孩醉醺醺的看的着我说，“我的年纪比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啦~你就这么不尊重长辈吗？”

我笑了笑，就当小孩子喝醉了说胡话。我说：“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家人全部都在这里了呀~”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远远的指着江边的人们说：“他们每个人的家里都有我哦~我是雄黄的妖精，今天是我的节日，家人们喝雄黄酒，把雄黄抹在小孩子们的额头上，而我就会帮他们驱逐妖怪，赶走恶鬼，我可是很厉害的！所以就算喝酒也没什么关系啦！我可是很厉害的大人哦！”

说着他伸展身体，就地躺下了。

“节日真好呀~对不对呀药师？”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啊，是啊。”我回答说。

不过他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

“这么容易就睡着了？明明还是像个小孩子嘛。”我苦笑着想，“嗯…不知道妖精会不会着凉…”

我想了想，还是从药篓里拿出旅行时用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好好睡吧，今天辛苦你了。”

（四）

内容：味甘，平。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创 ，解毒。久服，轻身、延年。生川谷。

甘草能调和百毒，因此在许多药方中都会使用。

———任务笔记三 甘草

路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我走进去打算把采到的草药买到村里的药房。

药房年岁看起来不短了，到处都有些破旧，一个小女孩坐在柜台的旁边，看到我进来，便跑到里屋去了。

我站在大堂里喊了几声，才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从里屋出来。

“抱歉抱歉…我正在炮制药材…你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是附近来的药师，有一些刚采来的药草，麻烦看看有没有需要的吧。”我把背后的药篓放在他的面前。他戴上了一副眼镜，仔细的挑选。

“有不少名贵的药草啊…”他一边挑选一边说。

“钱少一点也没关系，我想应该都能用得到吧。”我抬起头，看见刚才的小女孩悄悄挑起门帘来看着我们，见我发现了，急忙又躲了回去。

我说：“老板，那是你的孙女吗？真是可爱的孩子。”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哪有什么孙女啊，我的儿子离开村子好久了，我也不知道他讨到媳妇了没有……”

“啊，抱歉，那也许是别人家的孩子吧，是我看错了。”我说着往门里瞟了一眼。

“好了，就这些吧，剩下的药房还有储备，就不需要了。”老医生打开柜台，拿出了一些散钱摆在台面上。

“谢谢。”我从台面上捡起了一些钱装进口袋，把剩下的推了回去。“老人家也不要太过辛苦，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不然医生也是会生病的。”

可是他执意把钱装进了我的口袋里。

我再次谢过他以后，就走出了门口，然后坐在了门边的墙下。过了不一会儿，里屋躲藏的小女孩果然跑了出来。

“你果然跟出来了啊，看来你还是很关心他呀。”我坏笑着说道。

她呀的一声，吓了一跳。

“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类看见过了…”她说。

“你果然是妖精呀。老人家辛苦你照顾了。”我说。

“他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如果他病了的话，村里的人会很麻烦的。”她低垂着眼睛说。“我见到他的时候，能够感觉他的身体里充满了各种药毒，虽然那时还很微弱，但是渐渐的越来越强。自从他的儿子离开村子以后，他身上的药毒越来越重了…所以我就从山里出来到他的身边照顾他，不这样的话…他……”

“那么，你是甘草吗？甘草能够调理百药，我猜他的药毒大概是制药时亲自尝药而累积起来的吧。”

“是的…”

我沉吟半晌，说：“这样真的可以吗？一直用你的力量来帮他调和的话，你也会渐渐消失的。”

“没关系的，作为药草，能够帮助人是我的使命……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使命什么的……但是老先生他总是这么说，他说医生的使命就是帮助别人，那么药草的使命大概就是帮助医生了……”她着头说。“那，你能看出他的药毒程度严重吗？”

“大概是托你的福吧，他的药毒并没不强，不过他的年纪大了，所以可能影响反而会更大。所以…辛苦你了。”

“如果是他的话，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谢谢你。”

说着她塞给我一串紫色的花穗，然后跑了进去。

（五）

内容：味苦，寒。主五内邪气，热中消渴，周痹。久服，坚筋骨、轻身、不老（《御览》作耐老）。一名杞根，一名地骨，一名枸杞，一名地辅。生平泽。

传说中枸杞有延寿奇效，关于服用枸杞长寿的故事层出不穷。

——任务笔记四 枸杞

“不愧是传说中的仙村啊，真是不同凡响呢。”我对身边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感叹着。

她神情黯淡的望着远方的村子，声音低沉的问：“如果我离开了，村里的老人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这些年来，你用法力来阻止他们衰老。如果没有你的话，他们大概就会像正常人一样衰老下去吧。”我回答说。

“人类的寿命真的太短了。就像美丽的流星一样，每当我一想到他们的灵魂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就会觉得十分悲伤。药师先生，你不会时常因为这个问题而难过吗？”

“是啊，人类的生命美丽又短暂，不过，如果把时间都用来感叹时光易逝，反而会让时间过得更快。我们每个人类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珍爱生命呢，人类有一句话叫做给"时光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时光"，希望这句话能够多少的化解你的悲伤吧。”

“但是，并不是大家都这样想的，如果我离开的话，村民们会……”她十分焦急的分辩说。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没关系的，枸杞子小姐。”

她转过身，看到了村民们都站在她的身后。

“我看这座山落满了雪，然后再融化，已经看了几百遍了，这多亏了你的力量呀。”一个看起来中年人一样的农妇这样说道。

“是啊，我不光见到了孙子，还见到了重孙，玄孙，还有都不知道该怎么叫的孙子的重孙。哈哈，这是多么难得呀。”

“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我们也很珍惜这一切，可是如果你为了我们s了惩罚的话我们都会更加难过的。所以你快点走吧。”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枸杞子看着他们，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谢谢，谢谢你们。”她一边哭着，一边渐渐的消失了。

村民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渐渐散去了。

他们彼此说着：“以后就会慢慢变老了…”

“我们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希望能看到重重孙媳妇呀…”

过了几天，来村子里的捉妖师们没有在村子里找到妖精的痕迹，便打算外出寻找新的线索，但村里的人盛情款待，留他们居住了很久。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们这次没有找到任何枸杞子的线索，于是只在村子里草草留下结界就离开了。

（六）

内容：内容：味甘，温。主咳逆上气，温疟、寒热，洗在皮肤中（《大观本》，洗音癣），妇人漏下绝子，诸恶创疡、金创。煮饮之。一名干归。生川谷。

传说中迟归的采药人用采来的药草治好了已经改嫁的妻子的妇科病，从此这种药材就取名为当归。

————任务笔记五 当归

“喂，你是旅人吗？”

走在山里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问题。我四处望去，却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

“我是一个药师，你是谁？”

“药师？”

我这次听到了声音来自我的头顶，我抬头看到了一个撑着白色打伞的女孩子正坐在树杈上看着我。

她继续开口说道：“附近的药师我都见过了，并没有你这样的人。”

“嗯，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旅行来的。”

她高高的坐在树上说，“那么回家去吧，有人在苦苦的等着你。”

说着她收起伞，消失在了树的背面。

我追了上去。

她不知何时从树上下来了，正坐在树的背面，见我来了，抬起头来看着我。

“怎么了？不是说让你回家吗？”

我笑了笑说，“要是真的能回家的话，我早就回家了。你以为当药师真的比宅在家里舒服吗？”

“这样啊，可是明明家里更舒服一些，明明家里有人在等着你，为什么你还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是啊，为什么呢，人类真的是比想象中的复杂呢，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离开那么久，不会想家吗？”

“当然会。”

“陌生的药师，难得你能看到我，可以听我的故事吗？”

“反正旅途无聊。”

“嗯，我是一株当归。很多很多年以前，曾经在山里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年轻人，他也能看得到我，对我说了很多话。他告诉我他住在一个遥远的村子，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在那里等他。等他采药回家，他就卖掉药材给她买一套漂亮的新衣服穿。我好嫉妒那个人的妻子，因为他可以得到这个采药人的爱情。我想要和他呆的更久一些，于是引导他在大山里迷失了方向。

可他回不了家，一天比一天不快乐，他也不再和我说话，只是暴躁的在山林里劈斩出道路。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他只是我生命里的过客，他有自己必须要回去的地方。于是我把他引导出了森林。他没有告别就匆匆的跑到路上，往回家的方向跑了。

不过，他还是晚了，约定的三年归期已尽，妻子也嫁给了别人，我送给他的药草，他也一并送给了她的妻子。”

“嗯，确实是让人感到悲伤的故事呢。”

“他再也没有回到这里，我也没有机会朝他道歉了，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原谅我……”她有些失落的低着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伞。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如果我听完你的故事，然后告诉你他一定会原谅你，你就会释怀吗？”

“也许不会吧。”

“听了你的故事，我也有点想回家了呢。不过在那之前，也可以顺路去一趟那个村子。”我望向远处，“道歉的话还是亲自说比较好。”

在她的带领下，我找到了她的本体，小心翼翼的装起来。

“先说好，我也只是过客罢了。”

她抱起雨伞，坐在我的药篓上。

“我知道了。”我说。

（七）

内容，去热烦，吐血，咯血，斑疮，阴疮，杀恶虫。

青黛，咸，寒。归肝、肺经。清热解毒，凉血消斑，清肝泻火，定惊。主治温毒发斑，血热吐衄，咽痛口疮，火毒疮疡，咳嗽胸痛，痰中带血，暑热惊痫，惊风抽搐。

——任务笔记六 青黛

“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吧。”我走进一个山洞，把药篓摘下放在地上。

当归说自己是妖精，不需要睡觉。可是没一会就在干草堆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拿出酒壶，打算趁这个小女孩睡着的时候独酌几杯。

刚刚倒了一杯酒，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好香的酒啊。”

他穿着一袭蓝色的长衫，坐在我的身边。

“可以请我一杯吗？”他轻声的问。

“请便。”

他捏着酒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真是好酒啊，上次喝到人类的酒是在好多年以前了。我这身衣服还是那时候给我送酒的女孩做给我的呢。”

我看了一眼他古典的装束，说了一句：“那还真的是过了很久了。”

“啊，是啊。人世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过头顶的星空和这杯中美酒还是依然不变的美好呢。”他抬起头仰望着星空，说：“生物的生命真是短暂呢，与我们的生命相比，天上的繁星就好像是永恒存在一样。想到当自己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以后，繁星仍然不变的照耀着大地，就觉得自己从内心深处生出对于永恒的崇拜。”

“听长寿的妖精抱怨生命短暂，让我这个人类感觉更加难过了。”我说。

“人类也好，妖精也罢，在这样的星空下，总是会不自觉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呢。”他顿了顿说道，“其实，还有幸运。”

我抿了一口杯中辛辣的酒。

“说的是啊。”

我本来想问问他送酒的女孩的故事，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在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他默默的离开了山洞。

也许下一杯酒他还要再等个几百年吧。

（八）

我每走过地图上的地方，那个地方便会画上一个叉。走完这六个地方后，地图上已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而一路上我遇到的女孩，却再也没有见到。

于是，我拿着地图又回到了伏龙塔。只是回去的路上，我越发觉得那地图上的叉是多么怪异，就像是用手指沾着还未死绝之人喉咙处的鲜血画上去似的。

“你做的很好。”

长安城门口，一个面容熟悉的官差拦住了满身风尘的我。

“我自由了？”

我把自己手中的牛皮地图递给城门口的官差，可我的双手黑红黑红的，老的血凝固、新的血滴淌，但这些血都没有我身体的味道，因为它们都散发着各自不同的药香。

“等等。”

官差摊开牛皮地图，从地图中取出六把染血的药草，细细数了一下，皱起了眉。

“怎么？”

“少了一样。”

官差看着我，将六种药草丢在城门口的地上，旋即无数带刀的官差将我团团围住。

“少了一样？”我笑了一下，舔着自己手上的血液，目光对向那名面容熟悉的官差，“官大爷，您再看看？”

话音刚落，我夺过一名官差手中的刀，刀光一掠，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女孩人头跌落。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这次任务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有六个同伴，他们是和我一起在伏龙塔中受差役之苦的少年犯。我是最小的、叫小七，而她、叫三儿。

官差给我们的任务和地图都是破碎不完整的，一路上我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务和拼凑地图，但后来我发现，这任务和地图还少缺了一块。

不过，现在，完整了。

“官爷，您要我找七种药材献给武皇，找齐了就让我自由。前面六种我都找到了，最后一种药，就是人！人有乱发、头垢、耳塞、膝头垢、爪甲、牙齿、人屎、人尿、人骨、眼泪、人汗、人精、人胆、人肉、人血…….37种药材，284种药方。”

“小七……你做的很好。现在，你自由了。”

守在城门口的官差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错了，官爷，我不叫小七，我叫恣睢。放纵的恣，残暴的睢，合在一起，就是谁也无法阻止的恣睢。”

四年后，我二十一岁，获大唐武举第一，任御林军统领。

而这棵藏在伏龙塔第三层的普通药草，有个不那么普通的名字，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