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胜券在握的红衣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射中了右肩,旋即身体失去了平衡踉跄着退了几步,那掐着白龙女萌萌的右手也松了开来。
虚妄见状赶紧上去抱住从红衣男子手下脱身的白龙女萌萌,可萌萌虽然挣脱了红衣男子的魔爪,但身体却越来越热,整个人像淋了一层狗血一样红,情况十分糟糕。
红衣男子忍痛拔出了贯穿了他右肩的黑晶羽箭,可他乍乎乎地向四周张望却看不到半点人影,怒声道:“是谁偷袭我?快给我滚出来!”
“滚?这个字你主人都不敢轻易对我说。”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他手中拿着方才太平公主手中的双弦反曲弓,背上背着太平公主的黑晶羽箭,一身五色绣成的倒癸法衣鼓动着,想必刚才这一箭是出自这位老者之手。
可当红衣男子看清身前这名老者的面容后,表情像见了鬼一样。因为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唐国师张柬之!
“你……你怎么会还活着?!”
红衣男子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因为据他所知,自己的主人、也就是白帝城城主在大明宫中亲眼所见,大唐国师张柬之被女皇武则天炼成的胎生阿修罗吞入腹中,已经是死人一个。
可此时出现在红衣男子、也就是赤炎鸟阿赤面前的老者面容也好,法衣也罢(五色绣成的倒葵法衣是大唐国师特有的道袍,若是其他人偷去穿上,轻则斩去四肢,重则株连九族)都与那大唐国师张柬之一模一样。
红衣男子暗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本是死人的张柬之还活在世上,但根据之前自己妹妹阿青刺探所得的情报,张柬之的实力离羽化飞仙只有一步之遥,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张柬之手中还有双弦反曲弓和黑晶羽箭两样神兵利器,自己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跑!
红衣男子想着,从身上摸出了一枚如蝉翼般透明、又似羊脂般纯白的鸟羽。这枚鸟羽是白帝白少昊赠与他麾下五鸟的宝物,也就是他身上披着的那件白羽锦缎上的白羽。只要捏碎这枚白羽,不管相隔多远,白帝白少昊都能在一瞬之间赶到五鸟面前,救他们脱力困境。
可还未等红衣男子捏破白羽,大唐国师张柬之便发现了他身上的蹊跷。
张柬之见状,立马将藏于五色倒葵法衣衣袍下的手猛然伸出,黑色的灵蕴凝聚于他的两指之间,对着红衣男子的两个手肘两个膝盖点了疾点了四下。顷刻之间红衣男子跪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不住地淌在地上,唯有那片洁白的白羽一尘不染地落到了大唐国师张柬之的手中。
“想在老朽的眼皮子底下叫帮手,你真当我老了么?”
国师张柬之见红衣男子瘫软在地毫无还手之力后,便将背后的黑色羽箭全部取出,刺入红衣男子的肩膀、手肘、手腕、手心、膝盖、脚腕、脚背,将红衣男子整个人固定在地上,这一系动作一气呵成,完成的过程中面色丝毫不变,可见他的手段着实凶狠惨烈。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国师张柬之转身走到了太平公主面前,一手撩起衣襟,一手扎地,弯腰向前行,煞有介事地对着太平公主行了半跪之礼。若不是张柬之身后那红衣男子的惨状和哀鸣,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一名儒雅谦逊的老者。
张柬之低头,低声说道:“公主,老臣算到公主今日有难,特赶到此处,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太平公主扯进了身上那件薄薄的斗篷外套,极力让此时有几分狼狈的自己在臣子的面前表现出一个大国公主该有的皇族威仪,沉声道:“国师不必行礼,你来的急事,本公主还未受到半点伤害。”
“公主殿下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张柬之听了公主的言语,缓缓地直起了身子,转而将目光打量在抱着小龙女萌萌的虚妄和口角不住渗血的御林军统领恣睢身上,“这和尚和这白衣姑娘是怎么回事,还有恣统领你带着的三千名保护公主安全的御林军,现在又在哪里?”
国师张柬之这语气明显是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御林老兵陈刚见状想先讲虚妄和白龙女萌萌的事情转移话题,可他刚说到“这白衣姑娘是条……”的时候,太平公主抢先打断了他的话语。
太平公主护在小和尚虚妄和白龙女萌萌的身前,目光对上国师张柬之缓缓说道:“白衣姑娘是跳舞的外邦舞姬,抱着白衣姑娘的和尚是和她一同来长安的胡人,你看他的眼睛和长安城中的胡人女子一样,也是蓝色的。”
“是这样啊,那就不奇怪的。外域的民族向来民风彪悍,和尚搂着舞姬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倒也可以理解。”国师张柬之听了太平公主的解释后,将目光从虚妄和白龙女萌萌身上移开。
太平公主见国师张柬之将注意力从小和尚虚妄身上移开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要知道,国师张柬之尊崇道教,宣扬修道成仙,在他的动作下,甚至连太平公主的母亲武则天也舍弃了历代唐朝先皇尊崇的佛教,而开始信仰道教;
但佛教毕竟是从唐太宗李世民时期就一直在大唐百姓中流传的,自玄奘大师从西天取回六百五十七部经书之后,佛所宣扬的悟禅更是在民间掀起了一股人人诵经斋戒的热潮,佛堂庙宇从都城长安到边城玉门关随处可见;
张柬之也为大唐国内佛教的根生蒂固和佛教延续至今,佛教徒手中掌握的惊人财富和强大权势所苦恼,正愁没有引子抹灭大唐国内的佛教徒;
一旦让国师张柬之知道这小和尚怀中抱着的是一个龙女,而这小和尚又是长安人士,太平公主可以想象数日之后大唐上下便会有一场灭佛的滔天浩劫。
可虽然小和尚虚妄以及他身后所代表的千千万万唐朝僧众,在太平公主的言语下逃过了一劫,但御林军统领恣睢和老兵陈刚那边却立马遭了秧。
国师张柬之走到那口角溢血的恣睢和浑身是打斗痕迹的老兵陈刚面前,陡然加高了声调,责问道:“那恣统领,你又如何向老臣解释呢?”
身受重伤的恣睢面对着咄咄相逼的国师张柬之沉默不语。因为身为新科武状元的他是武则天面前的红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朝中大力发展自己的新兴势力,久而久之便成了国师张柬之和宰相狄仁杰为代表的守旧派眼中的一粒最扎眼的沙子。之前张柬之和狄仁杰设了无数个套想让恣睢钻进去,恣睢都没有让他们得逞。可现在这次恣睢在蛇盘山折了三千御林军将士,损了自身实力不说,还自己给自己留了个让人家握在手里的把柄。一旦国师张柬之将这话传到女皇武则天的耳中,自己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恣睢下意识地向太平公主看去,因为现在在这里也只有太平公主能替他打圆场,让他逃过一劫。
可太平公主看见恣睢吃瘪的样子,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完全没有帮他的意思。
恣睢苦着脸,脑子里也想不出什么逃避责任的理由,只得这样一直和国师张柬之沉默地对峙着。因为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多说一句自己的过错和失误,日后在朝堂之上便会多一句守旧派的诘问和刁难,不如闭口不言,责任罪过让他们这些想兴师问罪的守旧派自己去查。
国师张柬之见恣睢一直闭口不言,转而将目光转向站在恣睢身旁的老兵陈刚。老兵陈刚对上国师张柬之老辣锐利的目光,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出去放。
可还未等张柬之开始诘问老兵陈刚,张柬之身后那被黑晶羽箭刺穿四肢固定在地上的红衣男子陡然张开了嘴,面容痛苦狰狞地嚎叫了起来。这嚎叫声比之前从赤鸟伽罗楼口中发出的鸟鸣声更加刺耳,又更加富有节奏和韵律,三短一长、三长一短,就像是折断翅膀的飞鸟在呼叫同伴的求救声。
“不妙,忘了他还有嘴可以动。”国师张柬之一脸错愕地看向红衣男子,口中说道,“刚才就应该把他的舌头割掉才对……”
在男子痛苦的嚎叫声中,万千白羽从天而降,恍如飘雪飞絮般轻柔地覆在饱受折磨的健硕肉体之上。
旋即,那纷乱如雨的白羽四散零落开来,白羽之中走出一名面容俊朗到近乎妖冶,气度华美宛如神祇的男子。那男子的手中捏着一枚薄而锋利的白羽,一步一步向国师张柬之迫近——
“张柬之,你这样折磨我的手下,是已经把我白帝不放在眼里了,对吧?还是想说,你是想在我手里,再尝一遍……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