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离开长安城北的无字碑后,走上了一条泥泞阴寒的小路。
这条小路是从长安城去往蛇盘山的路,一眼望去尽是些悬崖陡峭壁、蜿蜒崎岖路、层峦险峻岭。但若要从长安城北的无字碑去往长安城中的伏龙塔,这儿是必经之路。
因为若是直接从长安城北的无字碑走到伏龙塔,会穿过乱葬岗。
传说乱葬岗中埋的是些稀奇古怪的尸体,眼球长毛的妙龄少女、后脑勺长屁股的六岁小童、爱吃手指的老妪……在虚妄的记忆中,一向来不爱谈神魔鬼怪的主持师父圆觉却老是拿这些东西吓唬他。
虚妄知道主持师父这话十有八九是假的,因为他的师兄玄明和玄觉两个常常穿过乱葬岗,去蛇盘山郊游玩耍。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乱葬岗真有那些妖怪,自己贪近冒险上路,成了那些妖怪的晚饭,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恶,可恶,可恶,都怪玄明玄空这两个该死的秃驴。”
想到这,虚妄便不气打一处来,他忿忿地看着手中的万妖图录,想起昨日玄明玄觉硬赶自己去清扫伏龙塔的事情,若不是他们两个,自己也不会遇到这一连串的倒霉事情,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咕~~~”
虚妄想着想着,肚子便自己叫了起来,脚开始发软,而这条通往蛇盘山的小路也愈发难走。
虚妄抬头看天,只见日暮稀薄,再过一个时辰便要日落。他想,如果日落前自己不能到达伏龙塔,一来自己登上伏龙塔清点万妖的任务怕是来不及完成,二是天一黑,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于是,虚妄三步并作一步朝前走去。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平日里爬个石阶上金山寺都吃力的自己,此时空腹走了三四个时辰双腿仍旧有力。
虚妄急着朝前走,没有好好看路,走到了一个岔路。那岔路的尽头是一个断崖,断崖下水声噪聒,断崖边立着一个石碑,石碑上插着数枚鸟羽,鸟羽颜色大小各异,拼凑成密密麻麻的三行字——
涓涓寒脉穿云过,湛湛清波映日红。声摇夜雨闻幽谷,彩发朝霞眩太空。
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流归万顷烟波去,鸥鹭相忘没钓逢。
此涧自来无邪,只是深陡宽阔,水光彻底澄清,鸦鹊不敢飞过,因水清照见自己的形影,便认做同群之鸟,往往身掷于水内,故名鹰愁涧。
平时念经偷懒的虚妄自然不认得第一二行写了什么东西,但这第三行的白话他还是能读懂的。他用手抚着石碑上的鸟羽,喃喃念了一遍,脑子里只剩下鹰愁涧三个字。
正当虚妄研究着这插满鸟羽的奇异石碑,突然间那断崖下的水涧传出了异响。
“唿喇喇,唿喇喇——”
随着异响,一条银鳞似雪的白龙从幽暗的鹰愁涧底探出了头。这条白龙虽然没有泾河龙王龙身逶迤百里那么庞大,但也有四五丈长,三四个大汉合抱粗细。
须臾之间,那银鳞白龙在断崖边打了个旋、飞身而出,急促的龙息激得断崖震颤、涧水激荡。待龙息止住,白龙周身十二条鳞线泛起蓝光,一百四十四圈同心鳞环燃起赤焰,一千七百二十八块龙鳞映出黄色光韵,远远看去,恍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看样子,这条龙最擅长使火。
虚妄眼瞧着这条白龙推波掀浪、浑身燃火,从鹰愁涧底飞身而上向自己袭来,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吓得愣愣地站直了身子,口中喃喃念起《万妖图录》上的内容——
“万妖图录第一妖,伏龙塔顶,白龙女,西海龙王四公主,妖力等级甲上,极为凶残的妖龙。
一百年前,玄奘大师圆寂,东海边飞来一条白色妖龙,吞了玄奘大师坐化的舍利。孙大圣为了护住师父舍利,将这吞食舍利的妖龙打下……”
而虚妄怀中那本《万妖图录》此时也跌落在地,随着白龙的龙吟声翻开了书页,恰好翻到白龙女的那一页。
白龙张嘴对着虚妄光溜溜的脑门,眼见下一刻便要咬断虚妄的脖颈。但当它见了虚妄脚下那本鎏金血字的《万妖图录》,陡然停住了动作,龙身上的炽焰陡然全熄、龙头上的凶恶狰狞全然不见,神色倒变得有几分痴傻。
只见《万妖图录》旋射出金色的光,笼罩在白龙的龙身上。待书页中的光芒散去,前一刻凶恶吃人的白龙这一刻便化作了俏生生的姑娘,浑身湿透地走到虚妄面前。
虚妄看着这化成人形的白龙,愈发愣神了——
这化成人形的白龙,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她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因为刚从水中出来的缘故,胸口那两点嫣红变得清晰可见,白衣下的汹涌波涛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虚妄看傻了,他愣愣地向白龙女伸出他脏兮兮的手掌,五寸、四寸、三寸、两寸、一寸……向白龙女起伏不定的两点诱人嫣红触摸而去。因为对虚妄这个在金山寺中呆了十七年,平日里没见过什么女人的小和尚来说,眼前这个湿身的白龙女勾动着他每一次心跳、他每一根神经,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四肢百脉所有血管的血都开始逆流,向着眼前的白龙女涌去的错觉。
但很快虚妄就知道这不是错觉,因为如注的鲜血不断从他的眼耳口鼻中渗了出来,直溅到白龙女那身被水打湿、近乎透明的白衣之上。
虚妄忙捂住口鼻,只觉得喉间肺里一股腥甜,口中念道:“女……女施主,你你你……你没穿内衣。”
说罢,虚妄侧过脸去不去看那近乎赤裸的白龙女,但他觉得小腹有一股热热的东西在燃烧着。
此时的虚妄并不知道,刚才他的这一系列反应的缘由,是因为昨天在堕龙坑中吞了泾河龙王的命玉。虽然后来命玉被泾河龙王取回,但残存的龙血已经融入虚妄的肌体,让他像一条公龙一样,见了母龙便开始按耐不住。
因为龙是上古神兽之中,数量极少,一旦遇到了同种血脉纯正的异性,龙血催生着本能,便要迫不及待地完成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
但虚妄他是一个和尚,更何况他有反应的对象是一条母龙。纵使他再情欲焚身,他也不能在开光天化日之下,在鹰愁涧边骑一条母龙吧?
虽然这条母龙好像真的有那么点可爱。
“你……你……你……”白龙女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染血的白衣,白衣上浓郁的雄性龙血气息让她皱起了眉,此时她那呆萌可爱的面孔,像冰雪般纯净,若冰雪般晶莹,又似冰雪般偷藏着鲜为人知的羞涩,“我……我……我……”
“什……什么?”虚妄强忍住小腹中不断涌来的兽意,强行一脸正直地看向此刻有些呆萌的白龙女,“女施主,你说什么?”
“你的龙血洒在我身上,而且已经完全融在了我的龙鳞上,褪不出来。按照我们龙族的规矩,我……是你的人了。”白龙女嗅着自己白衣上虚妄的血渍、似乎很享受这股雄性的龙血气息,她害羞地闭上了眼,原本因为常年藏身于不见日光的鹰愁涧中、略显几分苍白的面孔,此时却换上了满脸的红晕,“……主人,骑我吧。”
“噗~~”
虚妄憋不住喷了出来,血液沿着他捂住口鼻的手不住流下,空气中雄性龙血的气息愈发浓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