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琰永远不会忘记陈芄芄“出生”的那天。
那时陈琬琰刚上一年级,在父母(日和凌子)的要求下参加了桐川少年宫的舞蹈培训班。
当时的少年宫一共有四层楼。
第一层培训书法画画,第二层培养钢琴音乐,第三层是舞蹈练习室,而第四层则是跆拳道道馆。
本来陈琬琰老大不情愿地,但是跟着日和凌子在少年宫走了一圈后她就突然同意参加培训了。
这让日和凌子备受鼓舞。
在上培训班的第一个星期,日和凌子就高高兴兴地把陈琬琰交给了舞蹈老师,并且对老师说了很多对陈婉琰期待很高之类的话,希望老师好好调教。
老师看了看陈琬琰,接着眼神像是看见了一块金子般便再也挪不开。
她在陈琬琰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揉揉,然后拍着胸脯对凌子表示这孩子的天赋极高,是一块“练舞奇才”,她一定拿出毕生所学,好好打造出一个舞蹈家。
日和凌子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看向陈琬琰的目光里也透出欣喜。
但是陈琬琰却一副心不在焉,明显兴致不高的样子,这让日和凌子的心中隐隐有许些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她离开少年宫后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她在家切萝卜煮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割出了一道口子。
日和凌子心里一紧,饭也不煮了,她将火关好,上街打了辆出租车就直奔少年宫。
开车的师傅是一位东北糙汉,带着“KO”帽,操着东北话儿问日和凌子:
“大妹子!去哪儿啊?”
“青少年宫,赶快!”
“好嘞!坐稳了啊!”
师傅高声说道,然后一脚油门差点让凌子起飞。
很快车便停在了少年宫的门口,日和凌子一把打开车门冲下车,全然不顾身后出租车师傅的叫喊:
“大妹子!你还没给钱呢!”
日和凌子充耳未闻,她三步跨一步地冲上楼梯,将身后的出租师傅远远甩在身后。
虽然没花三分钟就到了三楼,但是很久没运动,生活太平静,当年的日和家主竟然有点小喘气。
听着舞蹈室里传来悠悠的音乐,日和凌子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舞蹈室的门。
“第一节,伸展运动......”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一群小仙女跟着舞蹈老师翩翩起舞,日和凌子在这堆穿着蓝色舞蹈服的小仙女里左看右看,硬是没有找到陈婉琰的影子。
奇怪?是自己眼花了吗?
正当日和凌子准备踏入舞蹈房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陈婉琰的声音:
“哈!”
日和凌子一愣,她一回头,刚才的出租师傅扶着栏杆正着气儿对着凌子招手,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大......大妹子,你,你钱还没给呢.......”
日和凌子竖着耳朵,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并且无视了眼前的出租师傅。
正当日和凌子以为是自己幻听的时候,头顶又传来一声清晰的声音:
“哈!哈!哈!”
这次是一群人的叫喊声。
四楼?四楼有什么?
日和凌子突然心口一紧,她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冲上楼。
“诶!你又去哪?你等等!难道还想坐霸王车不成.......”
出租师傅被搞糊涂了
,憋着一口气跟着日和凌子冲了上去。
踏过大理石铺的过道,日和凌子拉着扶梯转过转角,最后一级台阶上反射出幽幽的光。
日和凌子渐渐放慢脚步,那声音也越来越近。
直到她看到陈婉琰穿着蓝色的舞蹈服夹杂在一群穿着白色跆拳道服的小男孩儿中,正在练习侧身踢。
那抹蓝色格外显眼,刺得日和凌子眼角直跳。
日和凌子胸口不断起伏,几乎是在一瞬间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
“陈婉琰!!!!!!!!”
一百八十分贝的音量瞬间从日和凌子嗓子眼里爆发,吓得身后的出租师傅都后退了几步。
跆拳道馆里的所有人都捂上了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简直就像一群孙悟空,求着师傅别念了。
这声波一直从四楼传到一楼,直到三里开外,爆发出的气势让一些在阳光下打盹睡觉的猫咪都炸了毛,而最恐怖的莫过于跆拳道馆里学员各自带的玻璃杯,因为音波的震动而爆发出一道道裂纹。
但好在声音以340m/s的速度消失,世界很快恢复寂静。
所有人都傻愣地看着日和凌子,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日和凌子在用灵气吼出这一声后也傻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啪嗒”一下碎成了无数块儿。
突然,她感到自己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日和凌子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
她连忙捂着嘴巴,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厕所。
“妈妈!”
陈琬琰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一道白光闪现,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少年也出现在陈琬琰身后。
“凌子!”
音焦急地跟着跑进了厕所。
“呕!——哇!——”
日和凌子朝着厕所一顿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的嘴唇病态的发白。
“妈妈!你怎么啦!”
日和凌子一回头,便被哭着的小琬琰给一把抱住。
日和凌子摸了摸小琬琰的头,刚张口想说什么,却又继续伏在厕所边一阵狂吐。
“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一定认真学跳舞!长大了当一个舞蹈家!妈妈你不要死啊......”
小琬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得大声哭喊,她紧紧地抓着日和凌子的手,生怕她出什么事。
日和凌子一听差点气得翻白眼。
你个没良心的孩子竟然还敢提?!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日和凌子现在没力气收拾陈琬琰,只是一个劲儿地吐。
她大概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这让她既喜悦又隐隐地担忧。
“凌子!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响起,音站在厕所门口紧张地朝着里面张望,用日本语问道。
“音?你怎么出来了?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哇!——”
日和凌子朝着音摆摆手,接着又吐了起来。
“妈妈妈妈你不要死啊!妈妈妈妈.......呜呜呜.......”
陈琬琰不停地摇着日和凌子的手臂,大眼睛里的眼泪啪啪地滴在地上。
“让我看看!”
满脸着急的音再也顾不上面子了,他直接走进女厕所,然后抓起日和凌子的手。
只在一瞬间,他的心里荡起了圈圈涟漪,本来就紧皱的眉头更弯了几分。
音
抿着嘴唇,半天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五味陈杂。
“又怀上了?”
日和凌子试探性地问道,上次也是这样,音脸上的表情清楚地写着要把某人大卸八块。
“两个月了。”
半晌,音才说道,他的唇抿得更紧。
“什么怀上了啊?还有哥哥你是谁啊?这里不是女厕所吗?爸爸说过,女孩子不能进男厕所,男孩子也不能进女厕所,要是进了的话,是流氓!”
陈琬琰扬着好奇的小脑壳问道。
“啊!——”
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众人齐齐转头看去,一个刚上完厕所的女学生红着脸指着一身白衣的音说道:
“变.....变......变态啊!!!!”
“妈妈!妈妈!你不要死啊!”
陈琬琰回头发现日和凌子晕倒在厕所门上,急得连忙大叫。
“嘿!大妹子!你的车费还没给.......”
出租师傅锲而不舍地一只手扒在厕所门,一边伸出半个脑袋朝着厕所里幽幽地说道。
“啊!又一个变态!”
“啪!”
女学生害怕地闭着眼一巴掌打在出租师傅的脸上。
“靠!刚才那个小伙子不也在里面吗?你怎么不打他?”
“因为他长得好看啊!”
说完,那女学生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
陈璞欷看完陈琬琰记忆深处里的这一幕,嘴角不禁挂上了微笑。
“你没想到吧!爸爸!那天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陈璞欷触电般地回头,他看到陈琬琰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琬琰?”
陈璞欷试探性地问道。
“我被血咒困在这个角落,出不去。”
陈琬琰指了指自己脚上缠着的两条血色锁链。
“我这就来帮你!”
陈璞欷朝着陈琬琰走去。
“你别过来!”
陈琬琰叫住了陈璞欷,陈璞欷也停下了脚步,愣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陈璞欷吞了吞口水,他头一次感到如此手足无措,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问你,妈妈去哪里了?”
陈琬琰看着陈璞欷,眼神里带着咄咄逼人的光。
“我......”
陈璞欷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我换个说法,妈妈怎么死的?”
陈琬琰语气更加强硬。
“我.......”
“身为七钱天师的陈璞欷,在上一任日和家主——日和凌子抵御七阶大妖土蜘蛛进攻日和家的时候又在哪里???”
最后这一句,陈琬琰是吼出来的。
陈璞欷愣住了,他心里掩盖和隐藏的东西彻底崩溃了。
当时我在意大利,没来得及赶到日本。
陈璞欷是打算这么说的,但是他无法这样对他的女儿说,他无法对音这么说。
他无法这样对自己说。
凌子是家主,就算曾经是,但是她身上也担负了全族人的生死。
当家族遭受灭顶之灾时,她必须挺身而出。
这也是一个好说辞,但陈璞欷无法这样对自己说。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