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云略微有些丧气的跟着白叔回到了营帐,他是觉得刚刚那一场比武算不得平局。
“怎么!还在想刚刚的事情。”白叔觉察到了晋云的异样。
晋云没否认,“我不明白,那是她自己手下留情的,然后被我制住了,为什么还算是平局?”
“你小子!”白叔又是一记指扣敲在晋云的头上,“你们家的人就一个样,脑子都缺根弦。演武不是死斗,红雀又不是你的死敌,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所以我也没杀她,只是制住她了而已。”晋云辩解道。
“你……”白叔一时语塞,“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不是脑子缺根弦,你根本就是没脑子。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脑热,答应了收你做缨卫,我不死在战场上,迟早也要被你个小混蛋给气死。”
晋云一脸茫然。
“报告!”账外这时候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声音。
“进来。”白叔气腾腾的回到了坐案后面。
一名豹云骑端了几样东西进来,放到了案上,禀报道,“这是副使需要准备好的东西。”
“辛苦了,下去吧。”白叔挥手道。
“是。”豹云骑行礼退出了营帐。
晋云瞧了一眼,是几个金属小瓶,上面还贴着不同的标签,是几种药水。
“喂,你去把这些东西送去红雀那里,就在左营那边,用栅栏围起来的,打着三朵龙胆大旗的就是。”白叔吩咐道。
晋云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去?”
“难道我去?”白叔没好气的道。
“我不去,这种事情你让别人去就行了,我可不想再看见她。”晋云低声道。
“你是缨卫,端茶倒水,传信送东西就是你该做的事情。”白叔道。
“可我想上战场,冲锋陷阵,而不是给人当下人。”晋云反驳道。
“连一个下人要做的送东西这些小事情都做不好,你还想冲锋陷阵,等着送死吗?”白叔怒喝道。
“我……”晋云心里这时候也是一阵火气,他答应当缨卫可不是要到豹云骑来听人使唤的。
“连个缨卫都当不好,还想着去赢下额隆,那可是从铁与血的军旅里磨砺出来的武士,就你,老老实实认输就行了,逞什么英雄。”白叔怒斥道,不再去管晋云,低头处理公事去了。
晋云缓缓握紧双拳,死死的盯了白叔很久,目光里竟带了几分凶狠,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端了东西离开了营帐。
白叔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晃动的帐帘,不禁摇头道,“这小子,就是根木头,真没救了。”
豹云骑左营区,一个角落的位置,一片赤红色的旗海当中,四面紫色的龙胆大旗十分显眼,四面龙胆大旗的中央是一间十分朴素的帐篷,既不是北方常见的白色,也不是玄国的龙胆紫,而是军绿色,质感也十分粗糙,一点不像是使团的驻地。
帐篷内部的空间倒是很大,也很空旷,一张案桌,侧边是摆放刀剑的支架,帐篷里用木屏风做了简易的分割。此时此刻,叶红衣正在屏风后面沐浴,袅袅的白汽升腾起来,女孩的肌肤如软玉般白皙。摘下了面具之下,那张姣好的小脸展露了出来,脸色如霜,柳叶眉丹凤眼,罕见的淡紫色的瞳色,这样的颜色让人想到盛开的鸢尾。和其他女孩不同的是,叶红衣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赘肉,每根线条都是日复一日的体能训练早就的。
叶红衣舀了一瓢热水自头顶灌下,全身一直紧绷的肌肉慢慢的舒展开来。
“这种蛮荒之地的人就是野,出手这么重。”叶红衣的贴身婢女半跪在浴桶旁一边帮叶红衣的左腕涂药一边咒怨道,“等回了玄国告诉王上,让晋大将军好好治治这个没礼数的家伙。”
“可他是晋风将军的儿子,就算王上生气,晋风也不会真的怎样。”叶红衣靠坐着桶壁淡淡的道。
“难道就这样算了?那家伙可是把殿下您摁在了地上,这要是在玄国,杀了他都算轻的了。”婢女愤愤不平。
叶红衣沉默了,仰头看着头顶,一时出神。
“殿下,您是不是在想办法好好治治那个家伙啊。”婢女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老师为什么没有反对我来血阳关。”叶红衣轻声道,“我在王都的时候,我想去天都城她都不让,可是我说要来血阳关看看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的反对。”
“因为担心殿下被天都城的恶习所影响,所以才不让殿下去天都城的吧,毕竟大家都说天都城虽然繁荣,却是个奢靡之地,生活在那里的人看上去表面光鲜,但恶习却是不少。”
“以前,老师跟我说她能教会我很多东西,但也有很多东西无法教会我,我以前不明白,现在倒是明白一些了。”叶红衣缓缓道,“白副使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输了。”
“明明是殿下先打掉那家伙的武器的,是那家伙偷袭,怎么是殿下输了。”婢女不甘心的道。
叶红衣摇摇头,道,“晋云是对的,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还站着,还活着,就没有输,就要继续战斗下去。真正的敌人不会因为你打掉他的武器就会认输,我和他虽然算不上是敌人,但站到了演武场上,就是对手了,没把对手完全的打倒,就是没有赢。”
“现在想看看,倒是觉得以前是自己有些天真了,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够两全其美,以为什么事都能像和几位王兄比剑那样不论输赢。虽然很情愿,但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残酷。”叶红衣道,“就像老师对我说的那样,她能教会我剑术,但教不了我杀人的技巧。如果刚刚是在战场上,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因为殿下善良,所以下不了杀手啊,不然那个什么叫晋云的早就败了。”婢女义正言辞的道。
“你总是会这样逗我开心。”叶红衣难得的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凶狠劲才消失了,一如寒霜消退,“或许这就是父王和老师都不反对我来血阳关的原因,不生则死,不战则亡,这些道理,也就只有真正体会过了才会明白吧。”
婢女左右打量了一下叶红衣,忽然道,“殿下,你好像有些变了。”
叶红衣愣了一下,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吗?”
“变得和王上一样凶狠了,让人有些怕。”婢女小声的道。
“大概吧,那老头子都说我像他来着。”叶红衣淡淡的道,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涂好药的左腕,还是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