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虽然面对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但在此情此景，晋云心里还是慌了一下。他面对过很多用剑的对手，那些混迹在市井里的少年们也有一些名门望族的子辈，有些人的剑术也初具雏形，但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出手即被对手完全反制的经历。

时间紧迫容不得晋云多想，晋云抓住枪尾，猛力侧荡，在之前猛力突刺的状态下，晋云甚至做不到横扫，只能用这种方式荡击，期望能够震开叶红衣。

但晋云又失算了，明明是他的枪，这时候却像是失去了控制，突刺的力量一去不回，虽然枪还握在晋云的手里，但晋云有种随手都会脱手飞出的错觉。

白叔和晋风这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在他们的眼里，叶红衣并未真正的收剑，叶红衣右手的剑只是恰好避开了长枪力量最为强大的锋点，贴在了枪锋的侧面，顺着晋云推出那一枪的力量，引导着长枪刺向身侧。

叶红衣的这一剑虽不及十几年前在玄国和青国的边境线上，名将扶衣面对青国大将苏零的断水一刀时，以一剑之招轻松破之，留下“清风月下扶松影，一剑霜寒十九城”的佳话。但对于叶红衣来说，这一剑已经非常完美了。

面对无法控枪的晋云，叶红衣藏在背后的左手剑闪出来，斩在枪柄上，长枪应声脱手。叶红衣一个侧步旋身，左手剑指在了晋云的眉心。

“我说让晋云那小子撑过三回合是不是要求太高了。”见到这意料之中的落败一幕，白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晋风道。

晋云愣愣的看着面前一幕，青光寒剑就停在眉心的位置，再往前一寸就会刺进他的头部，剑刃上带着和叶红衣一样的深冬般的寒意。

“你输……”叶红衣刚开口了两个字，就猛地被惊了一下，这种情况下，晋云竟然动了。晋云根本就无视了悬在面前的寒剑，右手突然的扣住了叶红衣的左腕，骤然发力。

虽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样脆弱，但那突然的力道，还是让叶红衣的手腕直接脱臼，手中寒剑也随之脱手。

晋云趁机贴近到叶红衣的面前，一旦近身，避开了剑最佳的攻击距离，即使叶红衣的剑术在精妙，也失去了原有的效果。晋云在贴近叶红衣的同时，用左肩撞向叶红衣的身体，他原本是想借着锁着叶红衣左手腕的机会，完全反制住叶红衣的，这种招数在打架的时候他经常用的，但并不擅长近身搏斗技巧的他，这样做极有可能对叶红衣的左手手臂造成更大的伤害，考虑了一下，晋云还是放弃了。

叶红衣本能的护手胸前，想要推开晋云，但晋云这一下的冲撞力量稍重，倒是叶红衣自己飞退了几步，情急之下，叶红衣竟是直接横剑一挥，想要隔开她和晋云，但晋云借机飞脚踢中了叶红衣仅剩握剑的右手，长剑脱手的同时，晋云再次蹬腿发力，猛扑出去，把叶红衣摁在了地上。

白叔远远的看了，赶紧捂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低声跟旁边的晋风道，“晋云这小子是不是个笨蛋啊。”

“也许是！”晋风也忍不住沉声赞同道。

“你看那边玄国的人，简直就是要杀了晋云那小子一样。”白叔瞥了一眼瞧见了等候在演武场一边的玄国使团的其他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如果没有守卫的话，他们大概会直接冲到演武场上去。

“你输了！”晋云大声道，叶红衣被压着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你……”叶红衣小脸怒红，“明明是你先输的，你武器都已经脱手了，你还耍赖。”

“可没有规则说武器脱手了就算输，我也没认输，你没能把我打倒，你就还没有赢。”晋云反驳道。

“你……”叶红衣气得在地上奋力挣扎，但被晋云压着身体，没有多少实际作用，“你放开我。”

“只要你认输，我就放开你。”晋云丝毫不让。

叶红衣固执的扭过头去，丝毫没有要认输的意思，演武场上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你下去一趟，这事别闹大了。”晋风低声对白叔道。

白叔起身，伸手摸了摸鼻梁，自言自语道，“但这事好像已经闹大了。”

白叔在一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上演武场，停在了晋云和叶红衣的身边，也不去看他们，先取了腰间的烟杆，点好了烟，吸了一口，才对晋云道，“小混蛋，该放手了，人家是女孩，这样影响不好。”

“她先认输。”晋云也很固执的道。

“你小子……”白叔气不过，直接抓住晋云的衣领，把他提到了一边，没好气的道，“一边呆着去，真以为自己赢了一样。”

“本来我就没输，她只是打掉我武器了而已，又没打倒我，有本事，她那一剑不收手，直接就刺。”晋云固执的反驳道。

白叔叹息了一声，“你的确没错，我不能说你做错的什么，不倒则搏，不死则战，你做的很好。但你还需要明白一点，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需要以命相博的，即使是两军对阵，很多时候，也没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要赢一个人有很多种手段，打倒和杀死那个人，算不上是最好的。”

“百战百胜，是为猛将而已，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名将之风。”白叔道，“纵观当世名将，玄国扶衣位居首位，而她的战绩，全无一胜。”

晋云愣了一下。

“但也全无一败，强对弱，不胜，弱对强，不败。世人言，扶衣在世，玄国不灭。”白叔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很多道理你现在不会懂，但你要记着，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白叔没再管晋云，转向面向已经站起来的叶红衣，躬身欠礼，缓缓道，“这是给红雀殿下的，恕晋云无礼冒犯。”

“接下来的话是给叶红衣的。”白叔挺直身道，语气也没有尊敬，倒是带了几分说教的口吻，“你作为扶衣的学生，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你也很厉害，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成就，如此年纪就能连续打败我豹云骑中这么多长卫，整个中州也为数不多。的确，扶衣之术，有九天术之名，受她指点的人，无不都是一国大将，而她，持剑可血染三千里，统兵可平扫五州，当世之人，无可与其比拟。但你应该清楚，扶衣立誓，她守玄国一世，亦不会迈出玄国半步，你没有好好想过是为什么么？”

叶红衣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以为老师是厌战。”

“你很聪明。但还不够准确，扶衣之术，有无锋平世之说，她的剑术不是为了杀人，她的领军之术，也不是为了乱世。你的剑术和她一样，你有很多机会能够制住晋云，甚至杀了他，但你只是打掉了他的武器，这很好，扶衣的确有一个很好的学生。”白叔赞赏道。

“但这不够，我虽然跟晋云说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要以命相搏，但也并不是所有的争斗都有和平解决的时候，有的时候也不得不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这也是扶衣不出世的原因之一，她所学之术，不够死决，你的剑也一样，真到了某些以命相搏的死斗时，你的剑也救不了你，就像刚刚那样。”白叔沉声道。

叶红衣低头沉默了。

白叔走到场边抓起锣锤猛力大挥，锣声震耳。

“这一场，平局。”白叔的声音硬生生的盖过了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