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羿当面辱没自己的父亲，周原当场就急眼了。

“何羿，你不要胡说，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周原焦躁地吼道。

“你怎么知道？”何羿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你父亲吗？”

“我...”周原虽然很想反驳，但他细想之后却只是哑然。

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由于周琦平日里过于严肃的作风以及对周原过于苛刻的要求，周原从小到大一直很惧怕自己的这个父亲，从而下意识地与父亲保持了距离——所以从思想到生平，周原对周琦可谓是一无所知。

明明一起共同生活了这么久，却如同陌生人一般...真是讽刺。

“没话讲了？”何羿看周原不吭声，没好气地继续说道，“你不会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吧？”

“他当然是个好人！”周原情绪激动，“我父亲有地位有财富，受人尊重，要不是为了拯救人类，他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更没有必要逃亡——他是一个真正伟大的人。”

“伟大？好人？”何羿冷笑，“那你告诉我，他搞的这场叛乱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周原拳头紧握，“但这都是必要的牺牲！这些人的死亡是有价值的！”

“这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吗，周原？”何羿的目光如剑，刺得周原躲躲闪闪，“还是说这只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一些而拼凑出来的借口？”

“我为什么要找借口？”周原依旧嘴硬。

“因为你不想承认你的父亲其实只是一个恶劣的杀人狂！”

何羿的话击碎了周原心里最后的侥幸，他失魂落魄地低下头，久久不能言语。

“把流兽放进城用来对抗守城部队——这种丧心病狂的策略，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你父亲与其说是一个伟人，不如说是一个狂人。嘴上说着拯救人类，其实还是自己发疯罢了。炸毁地道、断人退路这件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恐怕连考虑都没考虑过吧？”何羿字字如箭，刺中周原脆弱的心，“但一般人是不会轻易发疯的，你父亲之所以会这么做，说到底还是因为受到了某人的操控和诱导。”

“什么意思？”周原双眼通红，“难道你想说有人在背后操控我父亲？这怎么可能？”

“并不是直接的操控，只是一个间接的诱导。”何羿解释道，“很多年前天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失踪案件，很多科研人员都失踪了。而当他们重新出现时，都说自己去了未来，看到了地球被莱兹毁灭的场景。他们认为是三大天界向莱兹宣战导致了地球被毁灭，所以无一例外地都反对开战。而你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不过我父亲在毁掉全部的实验资料后就选择了隐居，而你父亲则高歌猛进，在取得足够的权势后掀起了这场了不得的叛乱。”

“所以这个失踪事件其实是有人故意策划的，目的就是阻止战争？”周原皱着眉说道。

“就是这样。”何羿点点头，“群体失踪案在这一批科研人员的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使得他们一直处在人类灭绝的阴影之下，惶惶不可终日。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枚种子逐渐壮大，最终催生出了你父亲这样在恐惧之下盲目行动的狂人。这样幕后主使也就达到了他的目的。甚至我还怀疑，这所谓的失踪案根本就是一场骗局，这些科研人员根本没有没有去到未来，他们只是被洗了脑，被强行植入了人类必败的念头而已。”

“这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周原气愤地吼道。

“不知道，也许是莱兹，也有可能是那还未证实其存在的械族。”何羿耸耸肩，“但有一件事是已知的——那就是科研城的总控电脑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总控电脑？”周原眼睛都瞪圆了，“你在开玩笑吗？我前几天还在借用总控电脑查询出城密道啊。”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不过它现在得到了一具活性金属身躯，已经不能简单地叫做电脑了。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更接近机械生命体。它甚至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斯利文。而此刻城外操控机甲与第三天界交战的也正是它，目的则是销毁科研城中所有的军备物资。”

何羿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周原一时接受不了，整个人呆若木鸡。

“如果能抓到它，或许就能搞清楚这一切。不过这已经与我们无关了，还是好好考虑怎么活下来吧。”何羿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拍了拍周原的肩，“周原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父亲并非伟人，而是个受到蛊惑做出了极端之事的可怜之人。我们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我们挣扎在眼前的困境之中，而他则陷入了未来的泥沼，一生无法自拔。”

“虽然何羿你说的话很讨厌，让我很想打你，但我很高兴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周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刚才说过我们要活下去吧，那你一定是有主意了。告诉你的想法吧，何羿。我绝不能重蹈我父亲的覆辙。”

“我确实有一个能让我们活下去，甚至能够救下所有幸存的人的方法。但这个法子很糟，比死亡好不了多少。”何羿叹气，“即便这样，你还是想听我说吗？”

“说吧，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

“现在已知的情况是，离开科研城会死在荒野之中，不离开科研城则会被之后到来的第三天界士兵杀死。”何羿缓缓说道，“所以要想活下去，我们就必须在不离开科研城的情况下，离开科研城。”

“这真的有可能做到吗？”周原都听得呆了，“你不是在逗我吧？”

“当然能——那就是躲进幻日空间内避难。”何羿叹息道，“而代价，则是被困于其中，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即使这样，你也能接受吗，周原？”

“能！”周原眼中闪着火光，“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生路！”

“很好。”何羿点点头，“那么我们可以制定新计划了。”